云沧帝忌日当天。
云鲤和往常一样,将卫璋送出门,临出门前,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你今日一定要入宫吗?”她突然变得有些粘人,语气像是在撒娇:“可以在家陪我吗?”
卫璋有些诧异,他眼含笑意:“今日是怎么了。”
云鲤抱住他的腰:“我今日,有些害怕。”她把脸贴在卫璋的胸前,小声道:“你记得吗,去年的今天,就在今夜,我第一次杀了人。”
去年今夜,在卫璋的逼迫下,云鲤第一次拿起龙泉剑,杀了她的父皇云沧帝。
卫璋失笑,但又觉得这样的云鲤有些可爱。他低头吻了吻云鲤的头发:“今日有要事,等我做完了,天黑之前一定回家陪你。”
可云鲤就是不松手,她扬起脸问道:“今日非做不可?”
卫璋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非做不可。”
两人对视了一阵,云鲤败下阵来。她松开卫璋,后退了两步:“那你去吧。”
突然被松开,卫璋微微皱眉,但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最终只是摸摸她的头发:“在家等我。”
这句话他说过很多次,每次云鲤都会笑着点头。但这次云鲤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挥手与他说再见。
大门被关上,她略站了站便回房间了。
大概又过了一刻钟,她换了一身衣服出门,头上戴了一个帷帽,一路走走逛逛。有三四个孩子从巷子里冲出来,撞到了她身上,手里拿着的糖人弄脏了她的裙摆。
街对面正在买包子的男人微微侧头。
孩子举着坏了的糖人大哭起来,云鲤弯下腰,安慰了他几句,翻出几枚铜钱给他再去买一个,孩子破涕为笑,又呼朋唤友地跑掉了。
买包子的男人付完钱便走了。
云鲤站到路边,她低头检查着自己的裙子,见淡色的裙摆上有一块搓都搓不掉的糖痕,左右看了看,进了一家成衣铺子。
掌柜的是个女人,她笑着迎上来招待客人,听说云鲤要买料子好一些的成衣,便唤出自己的女儿,要她带着这位夫人上二楼选购。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儿,云鲤注意到她的额头中间有一块疤,似乎是新长的。她收回视线,也不多问,跟着那女孩儿上楼了。
楼上是一排排的衣架,都挂满了衣服。云鲤选了两件,入了更衣室,布帘掀开,那狭窄的更衣室里竟还站着一个女子。
掌柜的女儿就跟没有看见一样,依然笑眯眯地送客人进去试衣服,然后便守在了门口。云鲤拿着衣服进去,门帘关上,那女子抬起头,赫然是之前与云鲤起了口角的小赵夫人!
不,不能叫小赵夫人了。她早就与丈夫和离,被赶出了盛安侯府,如今恢复了姑娘家身份,应该管她叫做——
“多谢冯姑娘帮我。”云鲤福身:“可你为何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帮她冒充身份,引开暗卫注意,这要是被发现了,铁定是凶多吉少。
冯育莲脱下自己的衣服,将云鲤拿进来的衣裙换上:“你帮我一次,我也帮你一次,两不相欠!你快点换衣服,再磨蹭我们谁也出不去。”
要说这冯姑娘也是个奇人。她与丈夫和离后,婆家却不把她的嫁妆还回来,冯育莲的娘家在外地,没了嫁妆,她连回家的路费都不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雇了一辆商队的小车,跟着御驾到了夏日行宫,一路讨要嫁妆。
她一个女子独自行走,很快被人打了主意,差点被骗去卖了,最后还是碰到了云鲤,帮她脱了困,又给了她傍身的银两,让她速速回娘家。
可冯育莲决定留在这里。
“嫁妆没要到,人也被婆家休了,若这样回娘家,照样没口饭吃。”她火速换完衣服,又帮着云鲤换上一身男装:“我非要一路缠着,看赵家好不好意思继续扣我的东西!”
她直起腰,伸出手:“好了,把你的帷帽给我吧。”
云鲤这才解下自己的帷帽。
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卫夫人真容,冯育莲看呆了!尤其是面前之人一身男装,既有女子的妩媚,又有少年人的英气,娇艳与飒爽融合成一股明媚的吹风,吹红了她的脸。
“长成这样,也难怪你想跑了……”冯育莲顿时以为自己参透了一切,她喃喃道:“就你这副模样,嫁给太监不是可惜了吗……”
冯育莲不清楚云鲤的打算,只以为她是想跑,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责任感:“放心吧,若是事情暴露,我就把责任都推到赵家身上去!”
云鲤失笑,她忍不住问道:“总归是我害得你与赵家和离,你不恨我吗?”
冯育莲本来是恨她的,可赵家扣了她的嫁妆,吃喝用还得云鲤来买单,她一夜之间就将所有的矛盾全部转移到前夫身上了。
“你那得很对,我能为了丈夫违抗你,他却不能为了我去违抗卫璋,这种男人也没什么用。”她戴上帷帽,遮住自己的脸:“好了,我出去了,你自己小心,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
外面守着几个暗卫,见一个穿着新裙子的女子出来,还没确定她的身份,就听见成衣店老板拿着扫帚将一个男子打出来:“好不要脸的东西,躲在窗户底下干什么,指望着偷窥咱们家的客人呢!我打死你个小流氓!”
那男人抱头鼠窜,不停喊着“别打了”,周围的百姓都围上来看热闹,一个错身,女子向着另一条街走去,而男子也逃进了一个巷子里。老板骂骂咧咧回店里了,门口守着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还是跟着那女子走了。
云鲤从巷子里出来。
她微微低头,脚步很快。因为做惯了男子,她换回男装后,行为举止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人人都以为是那个小子出来玩耍了,谁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她一路沿着小道走,钻进一个狭窄的胡同,越走越深,最后停在了一扇铁门处。她不用说话,只拿起门上的铁栓敲了几下,里面自有人问道:“何人?”
是阉人说话的音调。
云鲤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她心里有了底,将一个纸条塞进去,捏着声音道:“掌印命我来提犯人。”
她在宫中听惯了太监的声音,学起来惟妙惟肖的,再加上确实是卫璋的笔迹,里面那人很快便相信了,打开了门。
“宫里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吧。”那人给她带路,顺便还聊了几句:“这地方可没有慎刑司好,破破烂烂的,咱家可真想早点回京啊!”
云鲤笑着应承,跟着他来到了牢房深处。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被关在里面。
听到人声,她都没有力气抬头,只是抱着膝盖缩在墙角。那看守监狱的阉人打开门,拽着她的头发将人拖出来交给云鲤。
“带走吧,又加一个人,今日这宫里可热闹了。”
听到这句话,那女子终于有了反应,她疯疯癫癫闹起来:“别带我进宫……别带我进宫!不可能!卫璋答应不会杀我,他不会杀我!我不要死……”
“啪”的一声,云鲤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嘴巴子。
她谢过那看管太监,拽着那女子的头发,一路将她拖出铁门。这条巷子里没什么人,她一路行至一个死胡同,终于松开了手。
“二皇姐。”云鲤拨开她脸上的头发,看着她混沌不清的眼睛,叫她的名字。
“云绣,你清醒点,你看看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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