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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西凌以为我东平无人吗?”谈晓培慈爱地搂着谈玮馨的脑袋,略有些恼怒地说:“朕要让西凌知道,这种手段……嘿嘿,这种手段,是会让朕发火的。”
在中原四国的国主中间,谈晓培是唯一一个绝少自称“朕”的人,但他每次自称“朕”都代表着他真的发火了。
在他接到来自聂锐的报告的时候,禁军就已经从城卫军手里临时接管了防务,封闭了四门。
由于在郇山关一线,东平的其他方面的兵力还没有配置到位,禁军仍然有大批的部队在那里滞留。目前留在丹阳的禁军才四万出头。而按照禁军的规矩,一向是三分之一执勤,三分之一留营操练,三分之一休息放假。
谈晓培毫不迟疑地派出了所有留营操练的禁军加入到全城追查可疑人物的行列中。而外出放假的禁军士兵们则被召回,重新集结后留下必要的看守营地的人,其余军士也将立刻被派出执行任务。
而城卫军,一半人登城防守以防不测,而另一半人则被编制成若干个搜索小队,开始搜索丹阳周边地区。
但更有效的却是血麒军的那些军官们所在的家族几乎同时发动的对于整个丹阳方方面面无微不至的搜索。得知在西凌暗谍们险些得逞的计划里,和叶韬,谈玮馨等人在一起的池云、池雷险些被波及,池先平怒火中烧。在先前组织族兵救援血麒军的过程中,各大家族都已经认识到了血麒军对于联合朝野各大家族的作用,和血麒军的不断的建功立业对于各大家族来说意味着什么,大家私下里达成了协议,全力支持血麒军。而这种威胁,让大家都有些不忿。
城卫军和禁军或许还没有能力让丹阳几乎所有酒楼旅舍。所有青楼,所有的各行各业地各种大大小小的人物心甘情愿地帮忙,但各大家族联合起来却有这样的能量。大批消息灵通的人物提供了各种各样的细枝末节的情况,也只有各大家族的家丁,族兵和那些和各大家族关系良好的武林高手们集合起来才有那样充沛地人力物力来逐一排查。
老冯压根没机会离开丹阳。作为负责顶层的施工的工头,他有着很大的嫌疑,对他的追查从一开始就在进行了。两个时辰之后,无处躲藏的老冯就落网了。
陆续落网的还有为数不少的西凌地刺客和死士。要维持这样一批人随时可以执行有去无回的任务。必须随时让他们的情绪保持得比较“正常”,毕竟,除了少部分的偏执狂,大部分人对于自己的生命还是非常珍惜地。而要让这些人保持正常的情绪,平时的花费,娱乐,吃食,饮酒各方面的开销都不小。而所有这些花费,所有这些行止奇怪地人,都是最容易通过渗透到各行各业,方方面面的人来追查出来的。
还没到晚饭时间,禁军指挥所的大牢里。在大内某些有着奇特爱好的高手施刑下,孙晓凡这个名字浮出了水面。
“孙晓凡?”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呢?默念着这个名字,曾曼的心里浮现起这样的印象。是的,他已经有些老了。已经不可能像那些情报方面新崛起地年轻人那样,对每一份他们有资格阅读的报告的内容,对其中的每个出现的名字都了如指掌。他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几个助手,而很快,助手就从浩繁的资料中找出了薄薄的一页。
那还是联邦快递在进行一次高风险地走私递送业务地时候,在西凌境内收集到的情况。内容大致是一个名叫孙晓凡地年轻人,在索石镇得知一个富户欺压乡民,路见不平。夜里突入富户家里,将富户一家老小灭门,将富户家里的值钱的东西全撒在了大街上。虽然当地官府追索之下基本确定是孙晓凡做的事情,派出大量人手将孙晓凡围捕,终于,孙晓凡没有反抗地被下狱了。可是,之后的情况却峰回路转。这孙晓凡居然是道明宗宗主的关门弟子,正在行走江湖进行历练。道明宗在西凌的地位崇高。而道明宗的势力分部在西凌朝野。对于西凌有着极大的影响。这件事情之后也就不了了之了。倒是两个月后,孙晓凡摇身一变。变成了吏部的一个小官员。
应该就是这个人了,无论从姓名,履历,和指挥在丹阳活动的西凌暗谍的资格上来看,恐怕都不会有第二个孙晓凡了。于是曾曼就将这条情况报告了上去。
“道明宗……”谈晓培长叹道,这个世界变化实在是太快了。当年,他在边关作战的时候,也曾遇到过道明宗的高手,经过一番血战,手下的亲随几乎死了干净才将那家伙格杀。从此,道明宗就在他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时过境迁,现在他已经是一国之主,而道明宗却也成为了几乎能够主导西凌朝政的一方势力。西凌朝廷内,有两位大臣公然宣称自己就是道明宗成员,暗自倒向道明宗的更不知凡几。一些涉及百姓民生的条令,如果没有在西凌百姓里有着绝大影响,有着极高信誉和号召力的道明宗,压根就无法施行。
如果,这样的情景发生在东平。谈晓培必然是寝食难安,必定要相出办法削弱道明宗,控制道明宗,或者索性除掉道明宗,可是,偏偏西凌国主把持着目前天下第一强国,却越发仰赖道明宗来为他排忧解难。那些看出其中祸端的大臣,要么被压制着无法直抒其意,要么就是索性被排除出了西凌的权力中心。
如果道明宗的野心仅仅只是在控制西凌朝局,那谈晓培才不在乎。将西凌搞得越乱,才越符合他这个有着天下一统的大志的明君的期望呢。但道明宗却是一个有着强大侵蚀力和扩张性的宗教、经济和政治的扩张性组织,而且道明宗地触角已经悄悄探入了东平,而且,已经造成了相当不小的损害。
“把查子明叫来,另外。让曾曼、窦安琦也来。让春南国使节陶泽立刻觐见。”谈晓培没有回避正聚在一起准备安抚谈玮馨,在发现了谈玮馨心情很好之后开始打牌下棋的一家人,一连串的命令就这样下达了。
现在,东平第一家庭实际上已经彻底被叶韬的糖衣炮弹攻陷了。连王室祭祀用的礼器,现在都是工部和礼部督造,叶氏工坊承建。整个王宫,除了传了几百年的国主宝座,和御书房里的那套桌椅之外。几乎都是叶氏工坊出品地各个级别的家具。乃至于平时用的笔架,文书盒,分类文件柜,笔盒等等东西,也一概是叶氏工坊出品。
两个月前,叶氏工坊出品的新型防风灯,更是全面打下了王宫照明这张大单子。内府营造司正在和叶氏工坊商讨改善议政殿白天的采光和夜间照明的综合工程的事宜,叶韬怕责任太大还不太敢接手。可在综合布光方面。在这个时代,能够充分利用现有的技术手段让那么大地空间以经济合理的方式亮起来的,恐怕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至于现在整个丹阳闹得沸沸扬扬的锅炉洗浴设备,王宫内又怎么会落在那些大世家后面呢?整个王宫内一共安装了六套最高档的锅炉设备。每天地燃煤消耗都超过两千斤。
这些平时不去想就不会太扎在眼里的项目姑且不提。仅仅看这东平第一家庭的桌面游戏就能体会到,叶氏工坊的“侵略”有多深了。太子谈玮明和王子谈玮然都是行军棋,尤其是大战略玩法地高手不提,现在。连王后卓秀也迷上了那种叫象棋的游戏。
叶氏工坊的象棋并不是中国象棋的翻版,而是国际象棋的本土版。并不是因为叶韬对中国象棋有什么成见,而是仅仅因为叶韬觉得中国象棋的棋子制作很没意思,不如国际象棋的改版更能让他“炫技”而已。不得不承认,以象牙和黑水晶雕琢而成的棋子让人爱不释手,以黑曜石和汉白玉拼砌成地棋盘,那安装了第一代抗震系统的棋钟,那个将放置棋子棋盘的空间融为一体。精巧而简练的棋桌都是那么让人喜爱,甚至于叶韬特制的那两张可以把自己拗成任何造型放上去都让人舒服得不想下来的“对局软椅”都成为了东平第一家庭的日常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能让一家人过得开心,谈晓培没什么不满,可是,一想到所有地这些都来自于叶韬,都是叶韬那一个人弄出来地花样,他就一阵心烦。
终于,谈晓培召见的几个人都来了。他吩咐:“让陶泽去奉先殿。我就到。”
陶泽是接替罗平地春南驻东平的第二任常驻使节。现在。国家与国家的关系还停留在相当简单的层面上,除了那些临时派出处理重要事务的全权使节外。这种常驻使节已经是很先进的外交手段了,至于要分成不同级别,那恐怕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后了。
和罗平不同,陶泽的家族背景要深厚得多,不用锐意进取,不用刻意做出成绩作为晋身之阶,陶泽在和东平诸多朝臣打交道的时候,相比于原先的罗平要讨人喜欢得多。他更像是个住在丹阳的春南纨绔子弟,该玩什么就玩什么,偶尔抱怨一下丹阳的吃喝玩乐方面比起余杭相去甚远,乃至于千里迢迢地从余杭召来自家的厨子,为两国餐饮业的交流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在这种丹阳的气氛相当紧张的时候被谈晓培突然召见,陶泽也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向谈晓培见礼之后,他就沉默了下来,恭敬地等待着谈晓培的吩咐。
谈晓培淡淡一笑,说:“找你来,是为了几件事情。首先,是好事。莲妃已经怀了朕的孩子,这事情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陶泽连忙道:“是的,陛下。与贵我两国,这都是一件好事。”按照惯例送出一堆阿谀奉承的同时,陶泽更疑惑了,他知道,谈晓培这个节骨眼上,决不可能因为这个事情召他来。
“是啊。这当然是了不得的好事。莲妃所诞,无论是男是女,都将以我东平的惯例进行封赐。但是……有一件事情,是需要向春南方面通报的。”
“请陛下吩咐。”陶泽躬身道。
“为了保证莲妃腹中孩子能平安诞生,我要换掉莲妃身边的侍从女官韩绮韩夫人。”谈晓培淡淡地说。
“韩夫人寡居多年,品行端庄,性子也温文贤淑,可是有什么地方忤逆了陛下吗?”陶泽有些犹豫。从白莲公主嫁给谈晓培成为莲妃到现在。谈晓培对于莲妃身边地人的安排向来是很宽宏的,就算有什么调动安排,也都事先让春南方面知晓。实际上,哪怕是他要撤换可以算得上是莲妃贴身的,最亲近的女官韩夫人,也不用让任何人事先知道。
谈晓培摇了摇头,说:“恐怕你还不知道,韩夫人现在是道明宗的细作吧?”
在陶泽震惊的当口。谈晓培吩咐:“宣禁军指挥使查子明,礼部尚书窦安琦,内府执事曾曼。”
等三人进来见礼之后,谈晓培说:“曾曼,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吧。让大家都听个明白。”
“是。”随即,曾曼开始叙说最近调查出来的一系列事情。在这一次对西凌地作战中,由于明显有泄露情报的事件,以曾曼为首。对一系列可能的情况进行了调查。就在调查中,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情况:一个知道具体情况的禁军副将和韩夫人有私情。曾曼一边对那个副将进行调查,甚至通过谈晓培让兵部调了那个副将离开了禁军指挥使查子明的视野,随后就秘密提审了那个副将,而那个副将对于泄露情报的事情也供认不讳。这种被吹了枕头风的事情,虽然不是有意地,但同样罪无可逭。而更让曾曼好奇的是,才三十岁出头一点点的韩夫人。居然在和那位副将私通的时候,在时间和地点的安排上神出鬼没,没有让任何旁人得知。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地了。至于韩夫人是怎么送出情报,为什么要私通西凌,则又是另外一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曾曼派出人手,对韩夫人在春南国的情况进行了背景调查,又派出经验丰富的手下,监视控制了韩夫人。终于有了突破。一位暗谍发现。韩夫人晨昏两次地焚香念佛有些奇怪,从读唇而知。这韩夫人默默吟咏的压根不是佛经或者任何有关的祷文,而是一段道明宗的祷文。随后,暗谍在韩夫人白天做事的时候再次潜入韩夫人的住所,翻开了墙上的观音像,在观音像背后发现了帖在墙上的道明宗宗主地法像,还在房中发现了韩夫人藏在首饰盒夹层里的一份来自道明宗大约类似于地区主管的用密文书写的命令。
已经将韩夫人控制住,曾曼是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心思的。原本,谈晓培也同意了曾曼的意见。但忽然冒出来的“摩天楼爆破案”则让他不得不重新考虑这个事情。孙晓凡和韩夫人虽然属于不同渠道地人,但都属于道明宗。而现在道明宗已经对东平有了破坏和杀戮地实际行动。控制韩夫人,却又要让韩夫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至于狗急跳墙地威胁到莲妃肚子里的孩子,这实在太超出任何暗谍系统地能力了。而这时候,谈晓培觉得更重要的是杀鸡儆猴,以彻底的追索来全面打击道明宗在东平的力量。消灭那些行动人员固然重要,但将潜伏着的收集情报的人清楚同样刻不容缓。
“陛下,臣失察。”查子明立刻就跪倒在地。自己麾下的副将泄露情报,导致第一批派出的援军全军覆没,让整个战局一度陷入被动,这个罪责绝不小。
“起来!要追究你早就追究了。”谈晓培却并没有太将这事情放在心上。
陶泽也明白了,为什么撤换莲妃的侍从女官韩夫人要先和他通气。谈晓培绝不仅仅是要撤换韩夫人那么简单,后面还要审讯她,拷问她,要从她身上牵出一系列的道明宗的人。韩夫人在春南只是个没什么大背景的寡妇,不然,她也不会被派来当这个几乎终生无望回国,注定要老死异乡的侍从女官。可东平来处理韩夫人,毕竟是牵涉到两国邦交的问题。
陶泽沉吟了一下,坚决地说:“陛下,事急从权。韩夫人理应交由陛下处置。这其中的事情,微臣自然会向主上澄清,但是,这证据的问题却含糊不得。”
谈晓培满意地说:“自然,曾曼会将之前的调查文书交给你,之后对韩夫人的抓捕,对她的住所的搜查,你可派人跟随。但金谷园中,贵国的那些人,也要由你约束。”
谈晓培看了看站在边上的窦安琦,说:“窦大人,朕今天召你来,你可明白为什么了?”
窦安琦摸了摸胡子,躬身道:“陛下,臣愿亲往余杭,向春南国主诉说此事。”
“嗯,本来想让你派个人去,但还是你亲自跑一次最好。辛苦你啦。”谈晓培点了点头,说:“不过,不仅如此。要是能说动春南国主在清查道明宗的问题上和我国保持一致,那就再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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