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灯深渊,向来没有春夏秋冬这样的概念。
而呆在魔龙岛上的夜寒君、夜流萤,渐渐遗忘时间的流逝,正式开启“摆烂”的生活。
一个,一天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弹琴。
偶然抽出时间,往往用来烹制佳肴,满足味蕾的欢愉。
另一个,天天坐在石巨人的肩膀上,巡视领地,随机捣毁一处恶龙的巢穴。
临近深夜,不管身上的伤势有多严重,她都能扛着一两具龙尸回来,疲惫的眸光中充斥着满足。
“呱呱~呱呱~~”
无忧无虑的瓜瓜,也只有泡澡的时候,稍稍乖巧一些。
一旦不泡澡、不和夜寒君呆在一起,它就是混世小魔王。
薅薅药草什么的无关紧要。
混在哈士龙的族群里,不小心混成了首领,也不重要。
直到有一天,艾姬芙拉发现它在挖洞,变作的却是她的模样。
那撅着丰满的屁股,却要用指甲刨地的样子,惊得她心肌梗塞。
随后引爆的尖叫声,惊天地泣鬼神,个把小时也无法平息。
“呱~”
瓜瓜才不管呢,这么漂亮的指甲,不用来挖洞可惜了。
至于艾姬芙拉的追杀,只要激活魔法书里封印的「金色闪光」,嗖的一下就逃远了。
打不着,摸不到,风平浪静,自然无事发生。
“小鬼,不!准!变!成!我!的!样!子!”
雷霆大怒的艾姬芙拉,白发如剑悬天。
她那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气急败坏的咒骂声引来数百只魔蝇的围观:
“别让我逮到你,我要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呱呱~~”
瓜瓜早跑没影了,换个地方,继续刨坑。
泥地里面有好多奇奇怪怪的小动物,有时还能挖到骨头、金属、化石、晶核……就跟寻宝一样,可有意思了。
“嘭!”
艾姬芙拉气不过,砰砰砰跺脚,水晶鞋跟踏碎了不知多少块岩石,依然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
“咔擦!”
盛怒之下,一块氤氲着迷离色采的幻龙晶石,出现在艾姬芙拉的手掌心。
她一把握碎,竭尽全力吸收里面的精血,双眸中缓慢旋转的五颗紫色勾玉,如同飞旋的陀螺一样残影烁烁。
同为灭度小成,持有的魅惑技能,根本无法影响瓜瓜。
如果能更早一步晋升灭度大成,甚至是灭度圆满,说不定能抓住小鬼,摁住它的屁股,好好一顿胖揍!
艾姬芙拉渴望变强的动力——与日俱增。
极远处,蝇月收回看戏的目光,视线落在近前处。
“痛……痛痛痛……”
“舒服了!满足了!太开心了!”
……
上万只魔蝇,嗡嗡嗡飞离地面。
躺倒在血泊中的厄难之子·默,四仰八叉,无限幸福。
“性格怪了些,血脉倒是不错,有本王六七分的潜力。”
蝇月啧啧称奇,绕着默转了好几圈,粉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少顷,它再一次出现时,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腥臭草液,尽数往默的伤口上砸去。
“嘶!”
“痛痛痛!太痛了!!”
默的触手扭来扭去,像是一条吃痛的大章鱼。
蝇月聚精会神观察着,见它的生命体征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头一歪,彻底死掉的时候,颇为自得的点了点头:
“下手越狠,成长越快是吧。”
“本王会好好调教你的,能够跨越位阶承受本王的瘟疫之雾,抵抗力如此惊魔。”
“未来的某一天,污染毁灭之道,必将增添一员新的魔王,本王看好你的潜力!”
“……”
尸体渐渐冰冷的默,回应不了任何的声音。
天空之上,盘旋的三眼白鸦缓缓降落。
一边啄食着默的脑袋,一边灌入暗黑色的血气,默的触手抽搐了一下,周身的土壤开始坍塌,大自然具备的生命力,尽数融入它的体内。
“唔……”
默重新拥有意识,体表的伤势快速愈合,又开始嚷嚷着“不痛了”、“痛苦消失了”,这些日常摆在口头的话语。
“嗡嗡嗡!”
魔蝇重新扑来,潮水般淹没一切。
蝇月消失了,肚子有些饿的它,远赴千里之外。
捕杀魔龙、狩猎巨禽,美美的饱餐一顿,然后占领一座龙巢,拍着鼓起来的肚皮呼呼大睡。
……
“哈哈哈,花烛,你的风刃奈何不了本大仙!”
暴食魔龙的巢穴附近,狂风呼啸,刀剑乱鸣。
环绕在刀阵中心的鹅大仙,掸了掸黑羽上的白色斑点,摇头晃脑,意气风发。
花烛不语,金光连续闪烁三次,竟然出现在鹅大仙的背后。
她劈出黄金大剑,一道极细极细,仿佛只有头发丝那么纤细的风刃,隐藏在数十道沙龙卷中间,斩向鹅大仙的脖颈。
“呔!”
鹅大仙后背生寒,如剑割喉的危机感,让它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锵锵锵!!”
数百枚刀羽,层层叠叠,撑起一面金属盾牌。
令鹅大仙大跌眼镜的是,那道极为纤细的风刃,轻飘飘不着痕迹,就这么穿透金属盾牌,继续往它的脖颈斩去。
情急之下,鹅大仙缩回脖子,硬是以肩膀接下这一招。
仅一瞬,它的左肩皮开肉绽,翅膀与背脊连接的地方,裂开三分之一的口子。
“平日里一声不吭,下手是真狠!”
鹅大仙倒抽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再也不见刚才的凶狂。
“本大仙的羽毛,坚硬如秘金。”
“你这「凌风一剑」,用得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差点削断本大仙一整片翅膀!”
“是吗?”
花烛终于开口,金黄色的竖瞳里,永远是从容不迫的静谧。
她斩出第二剑,竟有第二道纤细如发丝的风刃,斩向鹅大仙的右肩。
“&¥*#!”
鹅大仙立即跳脚,像是滑稽戏里的小丑,半个身子扭过去,险之又险避让风刃。
“也尝尝本大仙这招!”
连续吃瘪,鹅大仙受不鸟了,双翼折叠,怒斩一刀。
“撕拉!”
一点刀芒破尽山河,那是「无情一刀斩」,出招之时冷酷无情,落刀之时必定见血。
花烛的体表绽放炽热的金芒,犹如一颗太阳冉冉东升,唰的一下消失在原地,居然放弃距离的优势,以瘦弱的本体突入刀阵之中,直取鹅大仙的面门。
“狡猾如狐!灵敏如豹!”
“生死门的磨砺,果然非同凡响!”
鹅大仙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猛地抽出第二刀,以更快的速度斩向闪烁的金光:
“但本大仙也不是吃素的!”
“生死门——本大仙也是常客,同位阶而战,如何能败于你手!”
“轰啦!!”
刀芒对剑芒,无声湮灭。
再看去时,花烛出现在刀阵外数百米,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轻轻的咳嗽声,疑似受到不轻的震伤。
鹅大仙的状况更惨烈,左翅又被削了三分之一,几乎就是皮连着骨头。
它再也无法稳定飞行的姿态,被迫降落地面,以一双宽大的脚蹼支撑身体。
“不使用飞鸟部队,又不是真正的生死拼杀,想要分出胜负……果然艰难。”
鹅大仙吐出一块碎裂的脏器,脸色虽有萎靡,精气神不减巅峰。
“花烛,你现在有用不完的风系魔龙晶核,每日的成长突飞猛进。”
“不过本大仙,天天以魔龙之血淬炼筋骨,日日夜夜吸收着灵药精华,说不定会比你更快晋升灭度大成。”
“也许吧。”
花烛并无竞争之心,只是做好分内的事情。
她转身,正要离开,一道雪光从天而降。
“呱~”
瓜瓜来了,脚踩六品莲台,怀里抱着一颗发光的龙蛋,不知又去了哪里嚯嚯。
“哟,小家伙来的正好,本大仙伤痕累累,正好需要搓澡回复一下状态。”
鹅大仙凑了过来,拍了拍翅膀,一副“我准备好了,快点开始”的表情。
“呱!”
瓜瓜把头一扭,屁股对准鹅大仙。
它的嘴里吐出泡泡,优先给花烛抹了个遍,然后用水冲干净。
好一顿操作后,鹅大仙举着翅膀都累了,却看到瓜瓜从嘴里呼着空气,正在帮花烛吹干发丝。
“凭什么她的待遇这么好啊?本大仙待你也不薄,你就让本大仙这么干站着?”
<div class="contentadv"> 鹅大仙放下翅膀,嘴里哼哼唧唧,就差把“不高兴”三个字刻在脑门上。
“呼~~”
金黄色的旋风刮起,俄顷之间,花烛焕然一新,从内而外通透明净。
她的嘴角扬起一丝极淡的笑意,拍了拍小家伙的屁股,小家伙这才转过头来,喷出一大口泡沫,一下砸中鹅大仙的眼睛。
“叽里咕噜!咕噜叽里!哔哔哔!”
略显敷衍式的搓澡,大约只持续了一分钟。
搓完之后,瓜瓜喷了一口水。
相比于落在花烛身上,那般细腻柔和的小水枪。
落在鹅大仙的身上的,便是狂风骤雨的水龙卷。
一两个呼吸后,施法结束,瓜瓜拍了拍手,滋溜一下钻进小黑帽的头发丝里。
继而,闻嗅着雨后荷花的清甜香气,它乖乖趴坐,满脸都是开心。
“兽比兽,气死鹅!”
鹅大仙哼了一声,自己抖干水珠。
它没有呆在原地,扑棱着翅膀飞起,决定去找石巨人好好切磋切磋,再来一场痛痛快快的肉身搏斗。
……
……
……
光阴易逝,岁月翻转。
这一日,冥月高悬,紫光灿灿。
滚滚魔云骤然化开,有一头长达五百米的黑龙,出现在头顶。
它头生独角,龙眼中缠绕着混沌的色彩,喷出一口龙息,竟然斩开虚空,硬生生砸出一扇空间之门。
“猎龙大赛——止!”
“请最终的幸存者,携带狩猎的珍品魔龙,有序离开岛屿!”
……
龙吟阵阵,伴随着电闪雷鸣的异象,魔龙岛各地噤若寒蝉。
一片淤泥腐败之地,有一男子挣扎着爬出,像是睡了很长很长一觉,涣散的眸光中渐渐浮现神采。
“终于要结束了么?”
虚影闪烁,有个枯瘦如柴的奇异幽魂显化真身。
淤泥深处,又有一柄幻彩之剑冲天而起,飞舞在男子的身边,兴奋的情绪异常鲜明。
“真是值得回味的一场试炼……”
“进来者三四十,离去时,不知还能看到几人身影……”
呢喃自语一会儿,男子脱去身上的脏衣,换上一套崭新的墨袍。
旋即,一丝不苟地穿戴好白骨戒指、护身玉牌、续命宝珠……握住短剑后,转身向着空间之门走去。
……
“哗~~~”
夜寒君率先穿过空间之门,远远望见一片隐没在雾霭中的岛屿,正是呆了五年的魔龙岛。
紧随其后的夜流萤,依旧套着一件亲手编织的龙鳞短裙,裸露出来的手臂、脚踝,皆有淡淡的疤痕尚未褪尽。
“没意思,这就结束了?”
“亏本王追了这么远的距离,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地方,就这?就这?”
眼看空间之门就要关闭,嗡嗡嗡的振翅声响起。
第三个钻出来的蝇月,一脸的桀骜不驯。
它睥睨四周,打量来时没怎么注意到的岛外洞庭,狰狞的复眼中全然是索然无味。
“罢了,本王换个地方,再行游历。”
粉翅一闪,蝇月正欲远遁。
呼啸声不断响起,一头尸骨之龙,一头玄光鸟,一前一后降落地面。
随着波纹的扭曲,虚无之中裂开一道口子,有两个盘坐天空的老者,各自睁开一只眼睛。
“优胜者,夜寒君。”
“次胜者,夜流萤。”
“更次之,夜春、夜秋果、夜元青。”
“这是相对应的奖励,拿去吧。”
四句简短的判断之语,竟连鉴定猎物价值的过程都被免除。
夜寒君刚想从储物戒指中搬运魔龙材料的动作,顺势停止。
五道流光飞来,逐一落在五人的手掌心。
夜寒君定睛瞧去,眉尖翘起,有过一瞬的意外。
那是一颗拳头大小的红色果实,通体如玉,色泽艳丽。
放于鼻尖闻嗅,没有任何香气。
但只是看了一眼,夜寒君口齿生津,忍不住想要将它吞入肚中。
“这一次的奖励,竟然是血龙寿果?”
惊讶声从身旁传来,一身血衣的夜元青,将手中只有指甲盖大小的果实对准冥月,仔细甄别之后,面露一丝动容。
没有太多犹豫,他一口咬向果实。
咔嚓一声,连核都没有吐出,尽数吞入肚里。
“这一次的猎龙大赛,通关者甚少。”
“奖励平摊,每个人持有的部分自然丰厚。”
左边的老者睁着左边的眼睛,目不斜视,漫不经心予以解释。
“那我们岂不是还得谢谢寒君小弟?”
夜秋果一口吞掉同样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血龙寿果,转而将笑眯眯的脸颊朝向夜寒君:
“我可是看到了,魔龙岛的中央区域,漫天飞舞的都是魔蝇。”
“谁敢靠近,谁敢招惹,必然会被魔蝇扑杀,不会有任何的悬念。”
“哼,那是自然!”
蝇月斜着眼瞥视,上上下下打量着夜秋果,然后瞥了一眼夜春、夜元青,像是要记住他们的样子:
“本王说过,凡是其他的夜氏族人,全都要踢出岛屿,一个不留!”
“你们这三条漏网之鱼,能耐不小。”
“本王只把中心区域翻了个底朝天,边边角角的地方,终究来不及一寸寸扫荡,倒让你们钻了空子。”
“呵……”
夜秋果笑了笑,大大方方与蝇月对视:
“多亏了阁下,久违的体验了下过街老鼠的感觉。”
“但是大长老……这是不是不合规矩?”
夜秋果朝向虚空中盘坐的两位老者,拱手作揖道:
“为何夜寒君会有这么强的帮手,立足于天地之胎也没有被魔龙岛驱逐?”
“同问。”
夜元青点头,平静的面容上没有嫉妒、憎恨之类的情绪,认真询问道:
“因为这头蝇魔,这场比赛早已失去公平竞争的机会。”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我无话可说,唯有请大长老解我心中的困惑,让我输得明明白白。”
两道目光均落向两位老者。
夜春不语,只有他深刻清楚,哪怕没有蝇魔,以夜寒君和夜流萤展现出来的实力,这场猎龙大赛的优胜者毫无悬念。
“老夫给不了答案。”
睁着左眼的老者,再次开口:
“这小家伙胡冲乱撞,硬生生闯过禁制,既然没有被禁制抹杀,那便默认拥有试炼的资格,我们不会干预。”
“……”
夜秋果、夜元青,听到这样的回答,更是一头雾水。
“说,你从何处来?”
睁着右眼的老者,话语极少,惜字如金。
蝇月不乐意了,觉得他语气格外冷漠,像是在审讯犯人。
“你问本王,本王便要回答吗?”
“嗯?”
老者睁开第二只眼睛,虚无中有弥天的压力渐渐束缚蝇月的身体。
“夜麦、夜穗,两位大长老还请担待。”
爽朗的大笑声由远及近,有一猿猴腾云驾雾,翻着跟头降临地面。
它一把推开封禁的虚空,大手拎住蝇月的后脖颈,像是提着一只小鸡崽,笑眯眯道:
“代天鸣圣尊,向两位大长老问好。”
“这顽劣的小家伙,在外疯了几年,越来越没有规矩了。”
“猿王?”
夜寒君心中一惊,从天而降的猿猴,自然是曾经见过面的恐爪猿魔王。
它竟然离开魔窟,亲自过来带走蝇月?
“老家伙,你怎么来了?”
蝇月大惊,奋力挣扎,那双手就跟铁铸的一样,一丁点也无法挣脱。
“不是说好的,让我外出游历吗?这才几年,这就反悔了?”
“是。”
恐爪猿魔王含笑,甚是温和道:
“但我是不是也说过,纪元之钟敲响前,必须呆在夜氏的领地?”
“任你疯了五年,怕你忘了时间。”
“还是先跟我回去吧,等钟声响后,那些古老的种族复苏,有你征战的机会。”
恐爪猿魔王朝着两位老者点头,又朝着夜寒君微微一笑,随着白雾的升腾,悄无声息隐去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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