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
灭拳擦了擦眼睛,第一次觉得自己得了老年痴呆症,病情非常严重,需要即刻医治。
刚才还在和太蚀巨魔一族的王者厮杀,你来我往,不分胜负。
「岩浆蚊母」逃离太阳神狱的封印,喧宾夺主,局势突然劣化。
灭拳——明明做好了背水一战的准备!
甚至他都在考虑,只要能拖延蚊母,阻止她肆意掠夺太阳深渊的生机,必要时,即便牺牲自己,也是问心无愧的选择。
可是……情况怎么变成了这样?
这就是小夜子说的办法?他召唤了一个未知的神祇,一鼓作气准备碾压岩浆蚊母?
喂喂喂,了解一下情况!尊重一下战场啊!
我们在这绞尽脑汁、打生打死,到头来比不过毛头小子手里的底牌?
灭拳目瞪口呆,彻底说不出话来。
映入眼帘的「神祇」,前所未见。
那深邃的气息,像是魔神的爪子,时时刻刻握着生灵的心脏,只要祂想,死亡便会从天而降。
“我咧个去……”
佛歌、朝露,跟着傻眼。
他们和太蚀巨魔战斗,受伤不轻。
岩浆蚊母的脱困,赋与他们强烈的危机感。
结果呢,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翼展万米的三眼白鸦,翱翔于天,宽大的羽翼遮盖苍穹。
祂的脸上长满亮晶晶的白色鳞片,宛如碎裂的镜子,三十二个不同的棱面互相映照,有花团锦簇的盎然,也有抓挠灵魂的邪异,身为封神遗脉,竟然不敢直视。
那苍白的羽毛上,还有一座座墓碑,大者如神柱,小者如圣塔,五光十色,仿佛藏匿着剧毒,令人不敢深入联想。
祂还有尾巴,巨化的鞭尾,上面孕育螺旋的角刃,寒芒闪闪,极度锋利。
祂还有闪电的纹身,覆盖脚掌直到脖颈的竖线,然后向着翅根蔓延。
……
越是窥探,佛歌、朝露,越是心惊肉跳。
木伊、灭拳,一刹那陷入迷惘。
翼展万米的大鸟,即便是蚀阴逐站在祂的旁边,也跟宝宝似的可爱乖巧。
当然,因为默的变身就在蚀阴逐的身后,此时这位太蚀巨魔族的王者,下巴几乎跌到地上,两眼爆突,神采荒诞。
开什么玩笑?
一个一脚就能踩死的小不点,突然变成遮天白鸦?
这是梦境吗?是哪个该死的老阴比,躲在暗中偷偷施法?
“啊!!!”
浩劫鸦主尖啸,口吐闪电,犹如火焰喷射器那样,横扫天空。
嗡嗡嗡响个不停的蚊子大军,忽然迎来灭顶之灾。
它们成片成片坠落,辽阔的大地成为它们的坟场,尸骸的堆积,腐臭的升腾,俨然是末日般的残酷刑罚。
“啊!!!”
浩劫鸦主第二次尖啸,倏地闭拢嘴巴。
苍白的羽毛化作箭矢撕裂天幕,五彩的墓碑喷吐七色毒瘴。
蚊群吸入后,不是摇摇晃晃喝了醉酒一般,便是跌跌撞撞到处碰壁。
初始的飞行秩序乱成一团,且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恢复原状。
“啊!!!”
浩劫鸦主第三次尖啸,炽烈金日竟然回应祂的呐喊。
无尽的金光聚拢到祂的身上,仿佛穿上一件战袍。
狂风怒号,烈阳高照,一朵金色的蘑菇云爆了开来。
巨大的轰鸣声,震得夜寒君拼命捂住耳朵,由内而外的痉挛,却还是牵扯神经,挫伤血肉。
“退!还不够远!”
“小夜子,你这是从哪召了一个爹啊,这家伙是活的还是死的,我怎么分辨不出祂的真实状态呢!”
灭拳继扛着佛歌、朝露、烈圣、金乌、夜流萤、木守葱后,又把夜寒君扛了起来。
木伊的反应也很快,抱着一大堆太蚀巨魔的尸骸,一边吞噬,一边逃窜。
“应该是死的……”
夜寒君蠕了蠕嘴唇,不太确定道。
“应该?!”
灭拳的声调都变了,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样,一脸无语道:
“我们是天女魃座下的神将,一生中见过的封神之胎,打底也有十几尊,二十几尊也有可能。”
“这家伙不可能是普通货色,祂的煞气太重了,判断没错的话,应该是真正的灾神……”
“浩劫鸦主,听说过没?”
夜寒君试探了下,忽然发现他可以说出白鸦的尊名,抓住机会赶紧询问。
“没有!”
灭拳的眼睛瞪得老老大,转而盯着木伊,两尸面面相觑:
“不应该啊,我们的族群横穿远古宙,只要是远古宙的顶级物种、至高神灵,很难逃过我们的耳朵……”
“难道说……这是近古宙诞生的灾神?”
“不不不,总感觉不一样,祂和我族的始祖有相似的触感,似乎都屠戮过许多神祇,曾经冠以无敌之名……”
“远古之前?”
朝露咽了一口尸血,发怵道:
“太古、冥古,那两个被尘封的时代,埋葬着太多的传说。”
“祂会不会是那段缺失历史中,曾经屹立顶峰的神明?”
“不知道,但我感觉岩浆蚊母完蛋了!”
佛歌强忍着震撼,心情复杂道:
“撞见谁不好,撞见同源的灾神,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啊……”
“灰,你和祂关系怎么样?既然能陪伴在身边,祂肯定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吧?”
“嗯……”夜寒君被问住了。
他想了想,只能实话实说道:
“祂以契约眷灵作为容器,我从来没有和祂搭上过话。”
“关于祂的想法、意志、愿望、目的,我了解的信息极为有限……”
“也就是说,这是一个随时有概率失控的地雷?”
灭拳顿时肃穆,眉头皱得紧紧的,脑壳剧痛道:
“刚才我还开心呢,岩浆蚊母没办法兴风作浪了。”
“仔细想想,所谓的浩劫鸦主,赋予的灾难系数不得高上几个等级?”
“要是祂也看上了太阳深渊,始祖不在的情况下,我们根本拦不住啊……”
“不急着下结论,再观察一下。”
木伊关闭焚噬,结束太蚀巨魔血肉能量的掠夺。
他的气息再度深邃起来,无限接近于灭拳,若是一拳轰出,必然又是开天辟地的至强一击。
“嗡嗡嗡——”
蚊群以每秒数百公顷的面积死亡,初时乌泱泱塞满天空的赤红虫影,眨眼间只剩下一成。
突然,剩下的蚊群不再张牙舞爪攻击浩劫鸦主,它们的体外孕育飓风,竟然在飓风的包裹下,朝着四面八方逃窜。
灭拳紧张起来,他很清楚,这才是岩浆蚊母最擅长的地方。
打不过她可以逃,只要有一缕分化的血脉存活下来,她就能恢复完整的实力。
换而言之,不斩断生命的根基,不磨灭原始的灵魂,岩浆蚊母是不死之身,封神也无法真正抹杀。
“呼——吸!!”
浩劫鸦主深深的吐出一口气,进而开始吸气。
一瞬间,整个天地与祂共鸣,怒浪洪涛般的气流,逆着阳光,全都往祂的体内聚拢。
“嗡嗡!!”
岩浆蚊群彻底慌乱,拼命振翅的它们,居然失去制空权。
它们不受控制的没入浩劫鸦主的嘴里,遮天蔽日的三眼白鸦,像是品尝到无与伦比的美味。
脖子后仰,整个尾巴竖得笔直,三颗血红色的瞳仁中,依次闪烁着兴奋、狂躁、沸腾之类的情绪,激动不已。
“啊!!”
白鸦再次大叫,刺耳的音波轰穿大地。
数百只佯装死亡,实际正在往地心深处潜逃的蚊子,忽然间灿若星辰,一个接一个腾空浮起。
再看去时,完全没有咀嚼的过程,吞入、吞入、还是吞入,它们也都成了可口的食物,牺牲自己,成就白鸦。
“不!!!”
<div class="contentadv"> 蚊子堆积的尸山血海中,九只眉心点缀赤红符号的奇异蚊子,竭尽所能逃跑,却还是躲不过强制融合的命运。
肉眼看不见的磁场,早就锁定它们。
躯体触碰的霎那,它们像是燃烧的火焰,拼合一起,全新的变化油然而生。
少顷,一只空前未有的金红色大蚊子,悬浮在虚空中。
她背负轻甲,足踏尖刺,头部衍生九根口器,分别仿照枪、剑、棍、矛、刀、斧、鞭、棒、戈,每一个都具有鲜明的特征和神秘的力量,身体构造非常复杂。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远古之前的神应该都死了……怎么还会有太古的灾神复苏……”
浮现真身的岩浆蚊母,居然散发出独特的精神波动。
夜寒君悚然,在他的认知中,邪、灾、荒之类的生灵,普遍不具有自身的意志,全然是遵循血脉的本能。
外人眼中的冰冷无情、嗜杀如命,不过是它们的天性罢了,在它们的眼里,自身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可以靠边站站。
但这个岩浆蚊母——的的确确释放了两道晦涩的念波,夜寒君感知到了,灭拳、木伊,同样如此。
“陨落的太古灾神……”
“这怕是牵扯到尘封的禁忌……小夜子,你的麻烦大着呢,背负的命运过于沉重了,只能祝你好运了……”
灭拳缓缓缩小,恢复本体,然后收着力,拍了拍夜寒君的肩膀,满眼都是“你好可怜”的眼神。
相较之下,木伊好似见识过更多的大风大浪,始终都很平静,仍旧以旁观者的视角,见证时代的缩影。
“与我……融合!”
“予你……不朽!”
两道异常简短的讯念飞逝,蔽日的三眼白鸦猛然俯冲,张开的血盆大口,直接对准岩浆蚊母。
后者的复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
她想要求饶,卑微到极致的精神波动已经酝酿。
可她终究没能真正的开口,仿佛被虚空锁链固定的身体,封锁住一切行动与说话的可能。
“啊呜!!”
数百米尺寸的岩浆蚊母,消失在浩劫鸦主的嘴中。
这一幕触发连锁反应,尚且苟活下来的赤蚊,亦或是已经死去的蚊子尸体,突然化成炙热的岩浆,以循环流动的姿态,绕着白鸦一遍遍旋转。
须臾间而已,浩劫鸦主宛如成为火之领域的主宰者。
无论是燃烧的火苗,还是耀眼的阳光,争先恐后匍匐在祂的脚下,只要祂一声令下,甘愿为之驱策,不计代价,不计后果。
“轰隆隆!!”
一道烈火神柱冲天而起,底座链接大地,顶端深入云霄。
沐浴火光的浩劫鸦主,羽翼依旧透着病态的苍白。
但祂的身后,火海绵延,闪电舞空,种种劫难的异象盘亘不灭。
某个瞬间,夜寒君觉得祂已经化身灾厄之主,就如祂的名字一样,一念之间,浩劫便能降临太阳深渊。
“骗魔的吧……”
太蚀巨魔族的王者·蚀阴逐,领着蚀阴名,一步步往后退去。
它的脸上再也没有欢喜之色,浓浓的忌惮爬满面颊,最深处犹如皱纹般根深蒂固。
它害怕了,恐惧了,此前的飞扬跋扈,不过是浮光掠影,转瞬即逝。
一口吞掉传说中的岩浆蚊母……
当这是什么?池塘里的小虾米吗?
再怎么说也是同等级的半步封神,修行「灾」道,举世罕见。
连抬手就能翻云覆雨的天女魃都杀不死,只能封印起来,意图用岁月的力量磨灭。
结果——三眼白鸦视作食物,直接吃掉了???
这个世界的确很荒诞,但如此碾压,半步封神的心脏也承受不住啊!
“逃!”
对视一眼,蚀阴逐、蚀阴名,撒腿就跑。
灭拳眸光一凝,下意识就要追赶。
他无法容忍背叛的守护神族,这等吃里扒外的家伙,再不死去,终有一天酿成祸端。
然而,浩劫鸦主的动作比他更快。
就在太蚀巨魔冲出数千米,奔跑之势逐渐成型,速度也越来越快的时候。
电光一闪,白鸦的羽翼再次遮盖两魔头顶的天空。
蚀阴逐抬起头,只望见三只冰冷的赤红眸光,那种俯瞰蝼蚁、高高在上的视线,又是怎样的触目惊心。
“我和你没有仇吧?岩浆蚊母还是我放出来的!”
“你能把她吃掉,饱餐一顿,应该感谢我啊!”
置身死亡的阴影,蚀阴逐的话突然变多。
它的言论不无道理,如果不是它协助破开封印,等到岩浆蚊母自己挣脱,很可能是几千年甚至几万年以后的事情。
“撕拉!!”
浩劫鸦主不为所动,锋利的爪子握住太蚀巨魔王者的脖子,咔擦一扭,直接折断。
然后,祂挥出数十爪,疯狂切割尸体。
再然后,一口一块肉,一口一块肉,吃得满口流油。
至圣圆满的蚀阴名吓坏了,傻乎乎看着老大被吃,那种毫无反抗之力的画面,看得它心里拔凉拔凉的。
但不知为何,它始终活着,三眼白鸦没有把它当做食物。
“大白鸦还挺挑食,半步封神以下都不想吃?”
夜寒君肩膀上的瓜瓜,小声嘀咕。
它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因为三眼白鸦活生生吞掉岩浆蚊母、太蚀巨魔族的王者后,庞大的躯体缓缓缩小。
祂再一次躲藏到类似光环的物质中,当形态封印的一刹那,血肉蠕动,默的轮廓再一次勾勒成形。
“呼……好像回去了……”
夜寒君悬在胸口的大石头回落。
他最怕什么?无非是浩劫鸦主包藏祸心,假借默的躯体,一旦到了复活的时候,选择抹杀或者取而代之。
到那时,他们之间的平衡关系瞬间就会破裂,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夜寒君,我回来啦!”
“鸦鸦吃得好饱呀,祂开心,我也很开心呢!”
挺着大肚子、像是怀胎几百个月的默,哼哧哼哧滚了过来。
夜寒君看着胖成一个球的小家伙,挤了挤眉心,有口槽不知如何吐出。
“好困……眼皮子在打架……”
“夜寒君……忍不住了……我要睡一会……就一会……”
胖胖的圆球努力伸出触腕,努力地抱紧夜寒君的脚脖子。
随着轻微的晃动,它平静下来,一点鼾声也没有发出。
“好烫呀,大蝌蚪,你没事吧?”
瓜瓜朝下俯瞰,隔着一段躯干和大腿的距离,连它也能感受到惊瓜的热量。
可想而知,此时被破抹布抱住的夜寒君,正在承受何等的高温。
“没事,能够忍受。”
夜寒君摇摇头,安抚担忧的小瓜瓜。
没想到这一战,最终的受益者是他,逐一回想,依然觉得梦幻。
“嘶……我从来没见过一个还没有成圣的生灵,拥有这般沸腾的神性,封神亲子也不行……”
“它是不是在进化?我感觉它的血脉在蜕变,耀世之胎与至圣之胎中间的屏障,对它来说已经是探囊取物……”
佛歌砸吧着嘴,深深敬畏着。
彼时,灭拳冲刺,一巴掌扇飞蚀阴名的脑袋,然后花了几分钟的时间,抹杀生命,剥夺它存活的可能性。
“你们呆在这里,我去去就回。”
灭拳尸不停步,继续冲刺,转眼间化作视线尽头的小黑点。
夜寒君知道他的去向,太蚀巨魔一族的成年战力全部斩杀,但还有几个小崽子,趁乱逃走。
它们逃不了太远,以灭拳的手段,给予灭族之刑,分分钟的事情。
“没想到,破抹布会比懒奇凶更早的晋升至圣之胎……”
“本瓜也要好好努力才行,怎么可以被它比下去嘛,我会不服气的!”
握着小拳头的瓜瓜,自己给自己加油。
夜寒君轻笑,转而以审视的眼光,期待默的华丽变身。
至圣……可是会触发大飞升的。
新的进化形态……又会是怎样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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