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你也有今天
犹豫了许久,巫马竹终于开口:“下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
范铮挑眉:“这是论私谊,并非公事,无须如此谨慎。”
这是范铮与陆甲生唱红脸、白脸之后,令巫马竹心生愧疚,才纠结着要不要说些捕风捉影的话。
“据司竹史禀报,胜光寺附近多了不少生面孔,粗略估计有百人。”
范铮蹙眉,随即向巫马竹叉手。
这一地百人,其他地方呢?
胜光寺的位置,在鄠县与司竹监左近,极利于两头闪避。
过所制度虽好,却也不是万能的,总有漏洞可钻。
且司竹监的观光客颇具流量,百来人杂处其中,一个不小心还会扩大事端。
雍州衙门能出动的,无非是百来号人,根本无力解决问题,一不小心还得将命搭进去。
折冲府……
呵呵,雍州所有的折冲府,都归十六卫——不,是前十二卫直接管辖,偌大一个雍州,兵调不动一个。
就连在城中维持秩序的,都是左候卫、右候卫翊卫啊!
送走巫马竹,范铮上革辂车,直奔太极宫。
——
青龙坊内,宅院披红挂彩。
万年县典狱陈利俭一身皂衣,笑容满面地陪着范百里,为他解说陈祖昌宅院的各项安排。
“说来也巧,参军事姓陈,我也姓陈。”
这话就是打趣而已,谁都知道他是侯莫陈氏简姓而来,不是一个源流。
“新人到来前,除耶娘之外,他人不得留于宅院,要踏新娘脚印而入。”
“常人新娘着花钗礼衣,钗是金银涂色,无论新娘家是官是庶,礼衣都为青色,故称绿女。”
“庶人新郎准略逾越,着绛戺衣,也就是流外官服饰,所以称红男。男女混合,称红男绿女,借指成亲。”
“因为新郎官是正八品下,着的就不是绛戺衣,是爵弁服。”
陈利俭读书就是一般,唯耳濡目染,对这些坊间杂事很熟稔,解说起来头头是道。
范百里赶紧退出宅院。
“师兄,我听说这位表姐夫,亲眷早逝啊!那么,拜高堂咋办?总不能拜神主吧?”好奇宝宝范百里眼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没法,耶娘成亲没赶上趟,铁小壮师兄成亲时又太年幼,不记事。
这遗憾,今天可不就弥补了么?
陈利俭笑看范百里身后。
范铮着七旒五章的毳服,杜笙霞着花钿七树、翟七等花钗翟衣,昂然出现于宅院内。
范百里眼睛眨巴,合着这意思,阿耶娘充表姐夫的长辈了呗。
无论官爵还是亲疏,好像也都说得过去哈?
“那,待我成亲,也能穿阿耶这一身华美的毳服么?”范百里眼里闪烁着光芒。
没穿过的人当然会羡慕,范铮则嫌弃不已,这一身零件重且不说,穿着还繁复,要没人帮忙,自己都穿不上。
略略了解一些婚礼服饰的陈利俭讪笑:“师弟,怕是不行哦。三品官的嫡子婚,准假四品官的絺冕,差一个档次哦。”
范百里眨眼:“意思,如果我家府上有庶子的话,成亲还没资格用絺冕哇。”
要不怎么说嫡庶有别呢?
鼓乐声中,舆夫抬着彩车,随着侯莫陈羽的步伐入坊,还有一个老汉唱着佶屈聱牙的迎亲曲。
新人夫妇携手入宅院,踏转席,抱着过火盆。
因没有猪舍,只拜了灶神。
拜长辈这一关,自然就是范铮与杜笙霞代了,一身三品服饰就足够为陈祖昌与杜四娘撑腰了。
范百里看着陈祖昌身后那青袍官员,小声道:“他嘴角好像有点肿。”
倒霉的陈徐隽,生生被老八抓了当傧相。
“在新郎官身边的,就是傧相,下新郎挨打时,他顶上……”
范百里吓到了:“咋?娶个婆娘还要挨打?”
陈利俭解说:“短棍上通常裹了布条,下手也应有轻重。这位傧相挨的位置,多少有点旧恩怨了。”
“此外,傧相最好有诗才,新郎官作不出催妆诗、却扇诗时,傧相要补上,哪怕是胡诌也得充数。”
陈利俭的话,有点意思了,可惜范百里太年幼,听不出来。
倒是诗,范百里不带怯场的。
即便作出来显得很幼稚,平仄不够讲究,范百里多少能写得出来几首。
没辙,不是人均骆宾王,人家的天赋异禀,七岁之作能愧煞许多人。
拜完长辈拜宾客,除了一干同僚,也没啥官员来了。
至于沃盥、除盖、却扇、同牢、合卺、解缨、结发等步骤,却与范铮夫妇无关了。
范百里与陈利俭坐于院外大快朵颐,对青龙坊精心准备的菜肴赞不绝口。
倒不是范百里没吃过这类菜肴,就是吃别人家的膳食要格外香一些。
范铮与杜笙霞则在堂屋内,优雅地食用着侯莫陈羽精心准备的膳食。
撑场面要撑齐了,日后才没人敢生些歪心思。
杜笙霞轻启贝齿,咬下一丝肉,咀嚼了一下:“嘿,这是犏牛肉。”
犏牛肉倒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只是各家喜欢食牛肉的太多,东市、西市的犏牛肉上摊,最多一个时辰就售罄了。
“慈旨封二郎为正九品上儒林郎是怎么回事?”杜笙霞品了一口渌酒。
滋味淡了些,聊以漱口,当阿娘的人还得时常注重形象,可不能肆意喝醉了。
“司竹监到府上,说了胜光寺附近的异常,雍州又无兵可用,只能禀报天子咯。”
“然后,皇帝遣天水郡公丘行恭带兵,扫了扫雍州各畿县,捕了三千余人。我的官爵已不能再升,这份功劳,自然就换了二郎的儒林郎。”
丘行恭也是娘子军出身,对娘子军起事碑附近的异常,自然格外用心。
至于散官嘛,莫说天子小气,范百里都才是正八品上给事郎,范鸣谦封的散官无论如何也得低一些,否则就是蓄意搞事了。
阖府尽官人,无一介白丁。
咳咳,说的是家人,防閤是没算进去的。
旁边的小桌上,傧相陈徐隽与女傧分坐左右,各自低头而食。
范铮意外了,平日里陈徐隽可是相当的话痨,给上官建言也只是话痨的一部分,今天转性子了?
“咦?不对啊!本官的录事,嘴怎么肿了?难道四娘家那头,下新郎玩得那么狠?”
范铮调笑。
你也有今天!
陈徐隽幽怨地扫了女傧一眼,不那地回话:“下官一时不慎,撞树上了。”
你觉得本官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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