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将军范老石、华容郡太夫人元鸾、华容郡夫人杜笙霞、朝请郎范百里、给事郎范鸣谦齐聚一堂。
太子少保、云麾将军、华容开国县侯范铮定睛一看,好嘛,满屋皆官身,往来无白丁。
半人多高的细腰尾巴转成圈,亲昵地用狗头蹭着范铮的膝盖,发出欣喜的呜声。
范铮揉了一把狗头,让它坐下。
“阿耶,我跟你说,孙晚秋家防閤好利害的。”范鸣谦夸张地伸手。“有坏人想靠近孙晚秋,被人一肘撞飞……”
范鸣谦站起来,踮脚、扬臂,语气夸张:“那么高。”
元鸾补充了一句:“我乖乖孙儿说得没错。”
范鸣谦的话,还可以说是因年幼而夸大了点,元鸾的话却证实了没有夸大其词。
范老石闷哼了一声:“雷十三的身手尚且略逊一筹。”
好嘛,天子对孙九极上心,守在卫无忌与孙晚秋身边的都是高手。
雷七、雷十三他们的身手都是上佳,却算不得顶尖,关键是经验极其丰富。
比他们还强悍的配置,能够防住居心叵测者的觊觎,范鸣谦口中之事就是个明证。
孙九老儿得了天子倚重,却不得不收起往日的浪荡,一板一眼地认真做事。
别说,他这一身鸡鸣狗盗的本事,做尚食奉御却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孙九的人品,类似薛某人的那只猫,倒是卫无忌的人品坚挺得很。
“所以,大郎、二郎的安全,阿耶娘还得多费心,不像这婆娘只会偷酒喝。”
范铮白了杜笙霞一眼,她身上淡淡的酒味还没彻底消散,即便是香囊也没完全掩住。
杜笙霞妙目流转,狡黠地分辩:“哪有?不过是替新丰石榴果酒鉴定了一下下而已嘛。”
新丰酒也不错,自西汉就出名了,石榴也种了许多,甜石榴。
倒是用石榴酿果酒,以前还没怎么听说。
“孤陋寡闻,人富平县还用柿子酿酒呢。”
杜笙霞小小嘲笑了范铮一下。
好吧,范铮在这方面纯属业余,哪怕是虾蟆陵的阿婆清酒他都不太清楚。
在酿酒世家面前提酒,那就是自取其辱。
“岳丈、岳母是回转长安了,还是在汝阳老家?”
范铮随口问道。
杜笙霞妩媚地翻了个白眼:“早回来了!走亲戚嘛,呆几天还行,时间长了谁都嫌弃,远香近臭。”
这倒是,谁家走亲戚也不是这走法,避难、寄居赶考另当别论。
“然后,敦化酒坊前,搭了个棚子,给我阿耶折腾。”
范百里嘿嘿笑道:“外公每天弄了不少糠秕,把鸭子都摧肥了,我和表兄、陆飞甲天天吃葫芦鸭。”
杜官保的长子杜之春,亦不时地随耶耶来敦化坊帮忙,顺带学一点酿酒的经验,亦常来府上与表弟沟通感情。
不沟通的话,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全完了。
范铮深深为岳丈一家取名的务实折服,好在婆娘的名字没秉承这风格。
比较奇怪的是,范鸣谦不太喜欢鸭子这一口,倒是对樊大娘荷叶鸡情有独钟。
杜侃致仕了,又不甘寂寞,最好的试手地点当然是敦化酒坊。
敦化酒坊内不能让他插手,在外头搭个棚子让他试手一点问题都没有,供应各种器皿、材料,难道不是女婿的事吗?
范铮唯一好奇,为什么是糠秕?
<div class="contentadv"> 常规酿酒,要么是用粮食,要么是用水果,没听说谁能用糠秕酿酒的。
至于后世……
到造假技艺登峰造极的时代,真正用糠秕酿的麸曲酒都叫良心酒了。
这个时代酿麸曲酒,最大的难点在于酒曲。
中原大地用的大典、小曲属于生曲,麸曲是熟曲,此时还没有问世。
从劣到优叫改良,从无到有叫创造,难度自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岳丈是酿酒世家出身,范铮也不指望他一蹴而就,把麸曲给筛选出来。
有这个心就很好,至于成不成的,就当爱好了。
反正女婿财大气粗,不在意这点损耗,搞失败的麸皮还可以喂鸭。
“坊学里收了李义府的娃儿,好像是叫李湛来着,隐约有几分你弟子的模样。”元鸾叹息。“好好的李义府,咋就被人说是奸佞了呢?”
李义府与范铮自监察御史时便相交,无论范铮是起是落,至少李义府没捅过刀子,这就足够了。
以李义府的奸名,就是给范铮落井下石一下,那也不意外。
但是,人品向来不怎么坚挺的李义府,就死活没干出这事。
范铮轻叹一声:“这就是命,他不当奸佞都不行。二郎你跟李湛同窗,可以多与他交往,不时带他回来吃荷叶鸡。”
范鸣谦颔首:“懂了,就跟兄长带陆飞甲吃葫芦鸭一样。”
这一家子吃货!
范铮这是表明态度,李湛就是太子少保的弟子,李义府即便有闪失,最好也别牵连到李湛头上。
“说到吃,这一次倒是收了莱州、掖县送的一些海参,让食手弄一点尝尝吧。”
海参虽好,不可贪吃哟!
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容易腿软。
地方上送是送了,数量不多,达不到贿赂的条件。
别拿莱州的海参价钱跟长安城的海参价钱比较,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要是为珍珠背个收受贿赂的名声,范铮倒也无所谓,可海参它值么?
三品以上,贪、赂之类的事,只要不闹得天怒人怨,一般没人管,御史台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况,这是真的土特产。
你总不能让莱州送范铮大葱吧?
虽然州县衙门都语焉不详,范铮却狗吃蒸饼心有数,送海参的目的无非是希望范铮吃人嘴软,莫向他人提及私祭杜构一事。
毕竟,朝廷对各路神灵、忠臣良将的祭祀,是有个定数的,哪怕莱州官民真的念及杜构的情义,也应当向朝廷奏请立庙祭祀,而不是私相祭祀。
问题就一个,地方奏请朝廷之后,会不会被准许。
范铮估计很难,毕竟杜构是因阿弟杜荷而获罪配流的,朝廷准祭杜构,是不是相当于变相认为当初的判罪有误了?
朝廷,也是要颜面的。
故而范铮闷头收下海参,只给了莱州刺史一个了然的眼神。
莱州、掖县官民瞬间来了个十里相送,让范铮挣足了颜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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