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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偶尔逛街、便遇见琼肜。醒言大喜之下。赶紧息事宁人、掏出二十两纹银。交给那班主补偿皮肉之苦。本来那班主满腹委屈牢骚,一见这白花花的大银。顿时眉花眼笑,一天云彩皆散。他不仅立时忘掉疼痛。喝退正围上来的戏班子弟。还一个劲儿跟琼彤道歉。说自己皮糙肉厚。不知有无伤着小女侠玉齿。
了却此间纷争,醒言便别了班主。半拖半抱着琼肜,和雪宜一道去街边寻了一处梅荫下的茶摊,叫了壶凉茶。三人便开始一边喝茶一边聊起前情。
开始时。醒言也没着急说话。只看着琼肜喝茶。刚吵闹过一回,琼彤看起来正是口渴,坐在板凳上只顾捧着白瓷茶杯。粉嫩的颜面埋在杯口、“嗤嗤”地吸着杯里的凉茶。喝茶时,她身边这七月里炎热的街道,偶尔吹来一阵凉风。背后那棵柳树的柳丝便飘飘拂拂摆到她耳边。和那些随风摇动的秀发垂髫混在一起,好似戴上几支翠簪。
一直等到琼肜茶喝完。正抹嘴时。醒言才开口问道:
“琼彤,你不是在昆仑山学道么?怎么有空跑回来!”
原来对那回西昆仑之行。醒言脑海中有个完整的记忆。记忆中琼彤得了西王母、西王女的喜爱,留在了仙山昆仑修习。所以,忽然碰见琼肜。他觉得十分惊并。
听得哥哥扣问。琼彤眨了眨眼。较着小手指头,神色竟有些忸妮楞了片刻才答道:
“哥哥……不是琼彤贪玩。是琼肜想念你了。又知道雪宜姊也要活了。就忽然什么都不想学:抽了个空,就溜下来找你们了!”
“呃”
醒言听了琼肜这话。真有些哭笑不得!学道昆仑。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谁知这小丫头说走就走。真是…
心里万般可惜。醒言口中却道:
“也好。那些也没什么好学的:真要学本事的话。以后我和雪宜教你!”
说到这儿,醒言却想起一事。便问道:
“琼彤啊。你回来便回来。怎么会在马戏班里?”
“…嘻嘻”
听得醒言哥哥不再追问离开昆仑之事,小女娃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松。当即她便笑得如同一朵盛开的白荷,笑嘻嘻地告诉醒言:
“哥哥!从昆仑回来,琼肜却不认得路,雪山草地里跑了几天。只记得哥哥曾轻说过,有天找不到哥哥的话,就要去一个叫饶州马蹄的地方。跟人说是张醒言的妹妹,所以我就跟着这个马戏班,因为班主大叔说他们每天到处走。只要琼肜帮他们翻满一千个跟头。就能走到饶州马蹄山了!”
“这样啊……”
醒言听了。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又被人骗了。不过。仔细琢磨琢磨琼肜这话,努力回忆一下,他倒不记得自己哪回还这般说过。正要再问,却见琼彤忽然生起气来、晦气着脸,撅着嘴。气呼呼道:
“班主这个坏蛋!明明到了饶州。却不告诉我!”
说着琼肜便跳起来。想回头去找那坏人算帐。不过当时便被醒
拉住。
这样久别重逢。自有许多话儿要说:不免醒言便告诉琼胜他和雪宜成婚之事。一听雪宜姊终于嫁拾了哥哥。琼彤十分高兴。只是就在这时,却忽然碰到件怪事。听到这个好消息。琼彤明明觉得自已很开心。却鼻子一酸。眼眶中竟流下泪来!转眼这泪水滂沱奔泻。想止也止不住!于是接下来那句真心说出的恭喜话儿。夹杂在这样悲声中。也变得断断续读。哽哽咽咽,听起来倒好像十分犹豫。
“心震荡兮意不愉。颜如函兮泪如珠”——眼见得琼彤忽然哭得这般伤心。就连最善解人意的梅灵也误会了她本意。一边手忙脚乱地拿丝中替琼彤拭泪,雪宜一边温言安慰,
“好妹妹。别伤心。你赶快长大,也让醒言哥哥娶你!、
“呜……嗯?”
婆娑泪眼里,听雪宜婶这般劝慰。本来哭得莫明其妙的琼肜,忽然觉得自己真该伤心。于是,又抽抽噎噎哭了好一阵。才抹了抹泪,一下子滑下长条板。就在这饶州街道的烟尘中跺着脚儿发誓:
“琼彤一定努力!”
且不提这番哭哭笑笑。往日多少回结伴而行的三个人重新相逢一起。自然不急回去。相依相伴,相逐相笑。醒言与琼彤、雪宜逛遍了整座城池的街街巷巷。直到月照东天。才拎着一大堆吃食玩物回去。当神仙一样地伴侣飘摇飞行于月光山烟中。玩累的小女孩儿被背在她醒言哥哥的背后。带着甜甜的笑容安然入睡。
深山竹海中的隐居生涯。有了琼彤的加入。便在那清净温馨中又多了几分话泼雀跃。从昆仑山“偷溜”回来的女孩几憨跳一如往日,与山鸟相嬉,与涧鱼共跃。乘风去。跨鹤归。返璞归真。陶然欢悦。与往日几无二样的天真乐道里。也只有一样稍有差异。自从昆仑归来。山居的日子中琼彤忽变得非常爱说那西昆仑上西王女的好话。常常没来由的。她就向醒言哥哥、雪宜姊宣扬西王女姐姐的温良贤淑、容貌美丽。有几次。她还跳着脚儿。怒气冲冲地说要去找那位羲和阿姨算帐。因为听说她到处传播西王女姐姐的坏话……
琼肜所有这些言行。看在醒言和雪宜地眼里,显然是爱憎分明的小妹妹努力维护自己学艺恩师的形象,合情合理。十分正常。他们不去深究。也就无从知道,其实琼肜做这些言行之时,只没来由她觉得自己就该这样。要问她为什么。她自己也会莫明其妙。
斗转星移。日升月落。山中的日子就这般悠然逝去。在琼肜回归一个多月里,幽静的马蹄深山中并无什么大事。直到这一天、当醒言带着两位女孩儿去鄱阳湖中探问龙女病情时。一切才有了些改变。
在那鄱阳湖底的龙宫里,在四渎龙君的亲自引领下,走过重重的珊瑚楼阁白贝甬道。进到那内殿之中。醒言和雪宜、琼肜便通过那面四渎秘术造成的“圆灵水镜”,看见那万里之外东海波涛中幽藏地容颜。花容依旧。高贵依旧。只是摇漾于明亮水镜中时。灵漪却比上回更加苍白憔粹。水镜中。醒言几人看得分明,那团迷蒙海雾白烟里,往日那么活泛跳脱的女孩儿。现在却神气恹恹。软软地靠在白玉蚌床中。形容萎靡、不见了当初分毫的灵动毓秀。
没想到。上回来看她时还一切正常。脸色红润,粉靥含笑,这一回就看到这样的变化!看着水镜中女孩儿现在衰弱悔然地模样,
她往昔跳脱飞扬的神采。一时间醒言便十分难过、心如刀割一样。
醒言黯然。站在一旁的老龙君也十分难过。虽然悲伤的心境差不多。但他还是努力挤出些笑容,尽量语气轻松地说道:
“醒言。你不用担心。我们本来就知道,灵儿这伤没几十上百年养不好。你且耐心等着。到时候我保证送给你个活蹦乱跳的漂亮新娘子。”
听得老龙君这般说,醒言心里更不好受。努力定了定神。朝云中君感激地笑笑。他便问道:
“龙君爷爷。灵漪这伤……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
“这”
听醒言这般问,云中君也是面带忧色。叹了口气。答道:
“醒言,灵儿这回是被惑乱阴邪之气把灵根打伤,除了安心在东海冰室玉床中静养,别无更好方法。不过——“
本来有一件事他不愿现在告诉醒言。省得做不成时他失望更大:但眼看着自己说到这里那年轻人便脸色发白发青。老龙君只得预先和盘托出:
“不过这几天我见灵儿神色不太好,便一直严命四渎文吏查找藏书典籍。看看有无我们未知的灵药能治愈这样伤疾。”
“啊?那结果如何?!”
醒言听了急急相问。却见云中君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
见得这样。醒言忽然有些绝望。须知这龙宫珍宝秘藏无数。要是连他们也束手无策。那真个别无良法。一时间他那紧攥的拳头中,不知不觉指甲都快嵌进肉里。
正惨怛沮丧。愁云笼罩。醒言却忽听殿门处一声响动。忽然跌跌撞撞闯进一人!慌张跑进的不速之客。一边跑还一边大叫:
“主公!找到了。找到了!”
看样子峨冠博带的文臣水吏。这时却跑得帽歪袍散。
“仇(“虎”字下面的“几”字换成“孚”,打不出来,以“虞”代替)?你找到办法了?”
一听这话。殿内其余之人一拥而上,把这仇虞团团围在中央!
“是是!”
短短两个宇。真如玉旨纶音一样!
“快说来听听!”
“咳!是这样一一”
挥舞着手中一册图书,激动的水臣稍稍定了定神,有些没头没脑的跟主公熏报:
“报龙君,微臣刚在这本《天河秘考》中发现,原来在那银河之源的西诲边有棵神树叫“穹桑”!
“穹桑?”
“对对!
“呃…就算穹桑又如何?”
听得仇虞之语。四渎之主忽然有些失望。见他如此反应。那仇虞忽然清醒。赶紧把自己的发现一口气说完:
“主公莫急。且听臣说完。臣下今日在珍珑阁中偶尔寻到这本《天河秘考》,一读。才知这银河源穹桑果。不仅如传说中那样食一枚便可与天地同寿,它还可以治愈世间一切病症!”
“哦?!”
“嗯!臣仔细看过书中注释。这里还有特别注明。说专可解世间一切惑乱邪魔之症!”
一边说着,仇虞一边把书册翻到那页给龙君看。龙君接过来认真读。便忽然掷书于地,鼓掌大笑道:
“果然!”
一语说罢,玉殿中顿时沸腾:所有人愁容一扫。欢呼雀跃!
只是。高兴得一阵,老龙君第一个冷静下来,忽想到一个问题,便拉过仇虞问道:
“银河源——莫说是银河之源。只这银河,据说是星光灵魄汇成的天河,乃宙宇间最缥渺灵幻之地,连我这样的积年老龙也只当它是传说——你说这样的银河咱们怎生去得?”
一句括。便如一盆冷水浇下。醒言、雪宜顿时呆住,只有那琼彤还在拍手欢跳。不过。听得龙君这疑问。那仇虞却胸有成竹。躬身行了个礼,才从容说道:
“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微臣早已查清。请主公放心!”
仇霉侃侃而答:
“来玉殿之前,猜得主公有此一问。便去书阁中翻检银河天宿之册。经查阅得知。要去天水银河。须待八月中秋。八月中秋十五之夜。将近子夜时月华最盛。月亮最圆:此时天顶之中织女、河鼓、天津三星。恰运行至各自本宫。呈等距三角之形。所谓“积女出,河鼓动,天津开”,此时若有三位至澈至灵的仙真男女,运无上法力。感应三星。集帝一于绛宫。列三元于紫房。吸二耀之华景。登七元之灵纲。则一道灵明津渡凭虚而生。连通天地。冲破太虚。无论身在何地。瞬即可达天河!之后乘天槎。溯银河。达西海。攀穹桑。摘灵果。沿路而返,则公主之疾指日可愈矣!”
“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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