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妈的,你带个眼镜儿装斯文,老子差点没认出来你,你这装给谁看啊?”
顾思明没吭声,只是接过资料开始看。
“都在这了?”
“嗯。”聊起正事,兵哥也收起笑,开口,“另外三个没什么好讲的。本地有名的地痞无赖,倒是救你媳妇那女的,有点意思。”
啪,是顾思明合上资料的声音。石子儿青的眼这会儿终于看向自己昔日的老战友。
对面恨得直咬牙,奈何磨不过顾思明,只能举手投降:“得得得,怕了你了。”
“这女人本名付清,是个从沪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
“什么意思?”顾思明皱眉。
对面耸耸肩,“字面意思。她是两周前出现在甜水县的,就是在庙会卖冰棍。根据跟她接触的摊主了解,都知道她有一个整天喝酒打她的知青老公和一个会护着她的儿子。但其实,她老公死了,她也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只不过三年前自杀了。她是女儿死后疯的……”
此刻,隔壁病房。
“姓名?”
“付清。”
“籍贯?”
“沪城。”
“家属?”
“…丈夫是下乡知青,还有个女儿,都死了。”
阳光从飘窗斜射入里,问到第三个问题的时候,病床上的女人终于有了点反应。她看着手腕处的金属手铐,没说什么,淡定地看着不远处刻着妇女能顶半边天的搪瓷缸询问:“报告,我想喝水。”
然而,对面没理她,只继续询
问:“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
这一次,她没有回答。
对面等的不耐烦了,弹回圆珠笔正要训斥,门开了。
“给她喝水。”
进来的人道。
“我会签和解书,这件事私了,派出所那边我打好招呼了。你不算盲流,不会被遣送回原籍。”
在付清愣神的时候,门口的人已经交代结束。
五分钟之后,刀疤脸和赖皮三人被从派出所放了出来。
为首的刀疤脸披着衣服,阴沉着脸出来,忍不住,直接就着赖三的肚子猛踹了一脚。
“妈个巴子,让你坏老子好事!要不是我最近流年旺,快被你害死了!”
是的,赖三现在完全相信当初村里的瞎子是反着算的。
说他命犯小人,有血光之灾。可是接连两次,他都能化险为夷,绝处逢生。
这分明是天要他运道旺,要他发财!
“哥,那现在咱们怎么办?那方子咱还要吗?”
“要,不仅要,我还要把那个小娘们给碎尸万段!”
一想到自己因为那个卖茶的女的进了二进宫,刀疤脸一脸煞气。
结果突然有人从后边喊住了他。
“聊聊?”
来人依靠在派出所门前的电线杆,脚底下是几个烟头。穿一身全毛哔叽的中山装,带着一副近视眼镜,整个人显得欣长而板正。
然而,这样的身材女人堆里可能吃香,对于刀疤脸等人来说,就是个屁。尤其是刀疤脸已经认出了来人。
“是你?找死吗?”
看着那熟悉的金丝
脚眼镜,他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对面的人却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听到他说的话,手指在中山装的纽扣上穿梭,他一颗一颗解开身上媳妇亲手做的中山装,脱下来,叠好。再解开上海手表摘下金丝脚的眼镜,终于露出那双石子儿青的眼睛,只是,那眼底此刻深浓的冷意,带着一种几不可见的偏执疯狂。
“右下肋骨两拳,小腿三下,头上带伤……”
派出所门卫大爷似乎在用收音机听京剧智取威虎山,听得那句势把那座山雕埋葬在深涧,没人知道顾思明在说什么,只听他淡声开口。
“一起上吧。”
……
十分钟之后,顾思明回到医院,恰逢三辆救护车急吼吼地开出去朝着派出所的方向驶去。
打饭进病房的时候,徐夏正抱着儿子一脸崇拜地看着对面王婶利索地织毛线。真是惭愧,明明是一样的工具和毛线,在她手里涩的挑不动,在王婶手里,十分顺滑。
徐夏很少有承认自己动手能力差的时候,但是在毛线方面,她距离开窍,是有一定差距的。
在庙会拳打小流氓的徐夏这会儿只能乖乖听王婶话,拆掉自己织的不成样子的毛线。把儿子的两个小手框柱,毛线在年年两个藕节一样的胳膊上饶了一圈又一圈,一会儿左边,一会儿右边,看的孩子眼睛都来不及转,脖子都转酸了,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娘。
但是当娘的却半点不心疼,反而在旁
边哈哈大笑。
小孩儿好玩的年纪就这么一会儿,再大一点就要狗嫌猫厌了。
顾思明拎着饭盒进来,王婶算是任务完成了,站起来,把手里的毛线也顺手拎走。
“行了,那我回去做饭了。你这毛线我也给你带走,打完了给你。”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谢谢婶子!”
一听这话,徐夏知道自己找到救星了,笑得比外面开的野韭菜花还要摇曳。
开玩笑,这毛线多贵呀,好几块钱呢,正常职工小半个月的平均工资啦。
顾思明把人送出门,徐夏趁着这个空档已经打开了饭盒。
茨菇烧肉另外一份韭菜炒鸡蛋。
韭菜的香味一开,顿时让人食指大动。她刚准备伸筷子,结果顾思明进来,就把饭盒拿走了。
“你的是这份。”
重新在她面前摆着的是一碗白粥。
徐夏:……
看着旁边吃肉的男人,徐夏的眼神几乎要黏在那个饭盒上面了。
这是赤果果的报复,她可以确定,这是顾思明在报前几天她中午让他吃砖头的仇!
这还不是唯一的一次。下午医生再检查了一下,就让徐夏出院了。在车上,顾思明忙了一下午,又打了饭在车上吃。
徐夏坐在一边,她头上绑着纱布,这会儿不能大动,但是闻着红烧肉的味道却忍不住咽口水。脑子一转,突然捂住头,“哎哟”了一声,然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着看顾思明的反应。
结果,对面的男人看都没看她一
眼,只是自顾自地吃饭盒里的菜。
“哎哟!”
以为顾思明没听见,徐夏又哎哟了一声,结果,还是没有反应。这分明就是无视她!
她可看的分明,肉就剩下最后一块了!
有个什么诗人好像曾经说过“不为五斗米折腰”,但是徐夏不是这样的人。她是个乡下人,欲望也低级一些,信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套。
看着最后一块红烧肉,徐夏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喊他:“顾思明!”
医生都说她可以吃肉,就他不给吃!
终于,这一次,男人从饭盒里抬头:“有事?”
那双石子儿青的眼睛仿佛一汪深潭,眼底没有任何的情绪,有一种下霜的冷,还带着煞气。
徐夏话到嘴边,看着眼前男人的表情,皱了眉头。
顾思明在生气?
几乎是第一时间,她立刻意识到这点。
跟顾思明生活了这么多年,虽说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解语花妻子,但是对于自家这个闷葫芦丈夫有时候葫芦藤的长势也是能够看出他的心情的。
他在生气?
可是他在气什么?
徐夏想到之前王婶说他出去是跟警察录口供的,这下也忘记吃肉了,问:
“你之前跟警察录口供,警察有说这三个人怎么处理吗?”
听徐夏问,顾思明终于放下了饭盒。搪瓷缸在旁边,他喝了口水,端着杯子,手指有意无意地在杯口转了转,终于转向徐夏,开口说结论:
“个体户,你以后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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