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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上高楼去避愁,愁还随我上高楼。
经行几处江山改,多少亲朋尽白头!
归休去,去归休,不成人总要封侯。
浮云出处元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
现场气氛很热烈,比之咏清姐和季虎哥那次热闹了不少,王姨的“黄昏之宴”自更无法相提并论。
戴哥的同事们异常活跃,在席间就让一对新人表演各种节目。尤其一位身材惹火的姐姐特别能闹,层出不穷的花样特别多。坐在我身旁的吴老几次低下头去,想必在暗叹现在的年轻人。
此种情形,我还不是特别的适应,无法真正的融入其中,只是看着偶尔笑笑,不好意思跟着起哄。吴老作为长者,在这种场合当然也很持重,却显得并不以为忤,显然是位开通的老人。
他的目光很少投注到现场,只要一有余暇,就不停地跟我说话。
现场闹哄哄地,交谈并不多,但听了几句后,我也就约略明白了意图所在,原来他好奇的关于曹伯为许洋姐治病的事情,不用说,肯定是云若姐对他讲过。
吴老对曹伯应用的神奇中药表示出了极大的兴趣,谈话的内容也总在围着这个事情打转转,被问到后来,连偷看节目的机会都少了很多。
等到曲终人散之时,他仍意犹未尽,看来还有很多的话想问。
这时云希过来拉上我,陪着一对新人送客。等到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吴老还是坐着未动。于所长邀请他一块走,就说自己年龄大了,要再坐着歇会儿。
云若姐和相诚哥重新坐下来,看样两人累的不轻,这种时候新人就如同玩偶,听凭别人的摆弄,尤其是云若姐,还…。
“云若呀,我想请这小伙子去我家里坐坐,你们没有意见吧。”
杜云若笑笑没吱声,自己的恩师加领导,她只有要我自己拿主意。听吴老的谈吐,早已经颇为心仪,他一定是个醉心业务的人,我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下来:“就怕给您老添麻烦。”
“哪里,是我老头子不识时务,打扰你们年轻人才对。如果你们没有意见,那我可就要把人带走了。”他又看着周围的人说道。
云希更不明白这老头怎么会对我这么感兴趣。但人家又没邀请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有眼巴巴地看着我要被带走。
“我跟吴老请教点问题,一会儿就回来。”轻声安慰着她
“那你去吧,我等你。”云希没有多说话。
吴老抓起我的手往外走,云希在后面对云若轻轻嘟囔:“看来今天是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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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吴老家的路上,我好奇地问道:“吴老,您怎么这么年轻就把担子卸下来了?”
印象中,好多专家就算到了70岁也不一定退休。以他的年龄,在所长的位子上做到60岁也绝不为过。看大家对他的尊重,又不似是因其他原因被迫下来的。
“哈哈,你这孩子还挺好奇的,想知道原因?”我赶紧点点头。
“很简单,子涵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比我有魄力,也有能力,有办法带着药研所更快地发展,这两年已经证明了。我呢,对这些行政事务不是太热心,就一力举荐他代替我的位置。有人挑起担子,我才可以更专心研究业务,这样的生活更有滋味。”他口中的子涵,想来说是于所长了。
听他的口气轻松,似乎很简单,不过这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的。天下人大都为名为利,要自动把热乎乎的领导位子让出来,需要何等的胸襟呀。对吴老的仰慕,不由又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在我眼中的形象也越显高大。
他住所十分宽大,家里也显得比较凌乱,似乎缺少打扫,给我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吴老,怎么不见家里人呢?”
“噢,我一直是一个人过的。”他随口应道。
一阵尴尬,怪自己说话缺了分寸。想不到这个看来开明的老人竟然是独身一人过生活,不知道是没有近亲属,还是不在身边?心里画了个问号,却不好再问。
“年轻人别拘束,我喜欢有话直说,这么多年一个人,已经习惯了。见我一直瞪着眼睛听他说,“怎么,奇怪吗?我确是从未娶妻生子。”
“怎么会这样?”情急之下,好奇心驱使,顾不上交浅言深这一说了。以吴老的风采,就算现在的年龄,要寻个好女子做配偶,也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哎!”老人一声长叹,沉吟了半天,似乎在找措辞怎么回答。
“吴叔叔,不方便回答就不要说了。都怪小侄多嘴了。”看他的样子,不知为何,心中突然产生了强烈的同情,看他的年龄跟父亲差不多,称呼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
“好,叫得好,比那一口一个吴老可舒服多了。既然你叫了叔叔,我也就不再藏拙了。想知道,就说给你听听。这些话我已经多年没对人讲过了。”说完又是一声长叹。
“我年轻的时候,就与你现在一样,意气风发…”
吴叔叔的叙述,把我带入了逝去的时光,伴着他的喜怒哀乐,心也随之起伏。
他当年的模样似乎就在眼前,在现在的年纪仍是一片儒雅之姿,当年必也是雄姿英发,不知道多少青春玉女会为之倾倒。
“我们家也算是书香门第,兄妹二人,我从小成绩不错,十几岁的时候开始独自一个人离家上学,后来也很少回家。也算是走过了许多地方,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在国外读完了药学博士。回国后辗转多年,最后才到现在的单位供职。
走过的地方不少,碰到形形色色的人也有很多。少年不知愁滋味,又怎会没有交好的女子?曾先后有几个女孩子都跟我关系很好。噢,她们现在也都是老太婆了。”
吴叔叔略显苦涩的一笑:“有一名异国的女孩也对我十分倾心,从国外追着我回到国内,一呆就是三年。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吧,那时能进到咱们国内的异乡人可是少之又少,她那番进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
说实话,三个女孩子都十分让我心动,也难以取舍。正因为如此,再有一些其他的原因,我一拖再拖,一直周旋,也没有跟谁定下来。
韶华易逝,到后来她们都再也坚持不下去,最终一个个离我而去,那来自欧洲的女孩也伤心地独自回国了。哎,都是好女孩儿呀!
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对别的女孩子动心了,一个人一直过到了现在。谈起感情,真是意兴阑珊呀,唯有一头埋进字纸堆,以求解脱。
小伙子,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当初就算把她们留在身边又能怎样,就算是不被人理解,总强过这么个岁数还是孑然一身,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吧,悔呀!
我宁愿待在所里,和小孩们一起,也不愿回到家里,冷冷清清。可是事情到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说到这里又苦笑一声。
“媒体还因此大做文章,说什么吴某人一心扑在研究上,我哪是不想回家,是害怕一个人寂寞呀。对什么都没了兴趣,只有研究。
后来父亲去世了,虽非因我的缘故,但将来到了地下,真是无颜面以对呀。唯一的同胞妹妹远在千里之外,我的老母亲跟她生活一起,过几年去看一次,老人家也是一看到我就生气。害得她生了病,妹妹打电话哭,也不敢轻易让我过去探望,生怕受刺激会加重病情。不时寄些钱去,又有什么用呀。
好在她们过得幸福,也就无牵挂了。这两年我那进京上大学的外甥女有时来看看我,我高兴呀。
孩子,有些事情看起来是你个人的问题,事实上牵扯到的可就广了。”
说完这番话,吴叔叔抬起头来,若大年纪,眼中竟然有泪光隐隐闪动。
他伸手擦了擦眼睛:“孩子,让你笑话了。对了,你的姓挺少见,我还记得你的名字,跟你也挺投缘,你叫叔叔,我就叫你逸诚,行不行?”
“好!”以他的身份,居然如此谦逊地询问,压住隐隐的心酸,自是满口应允。
故事很长,他只是大概地说了些,很多过程并不详细,但我知道其中必定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经历,不方便对我讲出来。其中的心酸,怕是只有他自己的心里能领悟到了。
吴叔叔的经历,让我想起了自己现在的情形,我何尝不是陷入了一种困顿之境。看他伤心的样子,正是前车之鉴,难道能让历史再次重演吗?
我摇了摇头,敞开心怀去接受这一切吧,不能愧对美好的人生。什么世俗观念,都让它见鬼去吧。
“逸诚,是不是觉得我挺可怜的?”他看我摇头,自不会明白动的是什么念头。
这话可难回答了,答是也不好,不是更不妥。
“好了,不问了。你这孩子不错,从你的身上,我隐约看到了一线自己年轻时的影子。托个大,也就把你当晚辈了。我的教训你可要谨记在心,莫负了这大好年华。事业上要有成就,感情上也不能马虎。要记住‘人老了并不可怕,心死了才最可悲的’。”
“哀莫大于心死”,总结的话语,让我心里一阵紧揪,这种教训是用泪水和长久的孤独买回来的。难怪他会这么“年轻”就从领导岗位上下来,一心扑在业务上只是一个方面吧。
“不说这些了,让你跟着难过,小孩子听这不愉快的话题不好。咱们还是聊聊那个能治好粉碎性骨折的神奇中药吧,我都把话头跑到哪里去了。”
一说起药来,他的心情立马好转,精神也来了。
就事情的经过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其中加上了不少自己的见解。因为事关重大,格外用心,尤其在许洋姐卧床期间,读了不少的书,看了很多资料,博闻强记,相关的知识已算比较丰富。其实从曹伯给我用药时,就已经开始留心了。
听得吴叔叔频频点头,颇为赞赏。我的理解在专业人士的眼里,当然会有很多不足之处的。他一点也不肯放过,一有不妥随时指出。
好是佩服,东拼本凑记下的东西,说起来似乎他没有不知道的,而且分析的更为透彻。要知道我能记这么多,是靠自己超越常人的脑力,一天之中记下的东西可能别人需要几个月时间,而他就全靠了平时的积累。
“太好了。民间真是藏龙卧虎呀,我真该重新认识一下了,看来西方虽然发达,我们民族更有许多瑰宝需要发掘呀。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引见我认识一下这位曹老哥,真是奇人呀。”吴叔叔大叹一声。
“虽然神奇,却是麻烦了一些,吴叔叔,如果应用能简便一些说好了。”我有时也爱钻牛角尖。
其实已经闷在心里很久,这次遇到了一位如此执着的行家,当然要一股脑的提出。
“想的好。”吴叔叔一声赞,“就是实施起来会比较困难。好的中药配方能真正转入到临床上简捷应用的,现在还不多呢。”他从一个研究者的角度进行思考。
“我觉得不仅是技术上的问题。”事情的关键在于很多好的配方是掌握在个别人手里,愿不愿意拿出来研究是个问题,所以才会造成相关的研究方法比较少。
就有很多研究者偷偷买来别人配好的中药方剂,加以分析研究,可最后总是无功而返。这些秘方的持有者为了防止“盗版”也是用尽了各种方法。比较通用的就是加上几味无关紧要的药材,这种配方拿去研究自然不会有什么结果。
我想如果能拿到正确的配方,再有好的研究方法是有可能会成功的。留心过国内外的网站,发现了几种我认为不错的方法。
等一一说给他听时,吴叔叔此时显得特别爱较真,越说越是激昂,讨论起问题来,根本不想什么长幼之别,什么内行、外行了。有的方法比较感兴趣,有些则给批的一无是处。这样讲了半天之后,吴叔叔过瘾了,我也收获颇多。
最后总算达成共识,要了一个“君子协议”:如果有了正确的配方,吴叔叔将给我提供帮助。
有这样的专家肯帮助,怎会不高兴异常,当然这还得看曹伯的意思了,决策权在他的手里。
跟吴叔叔讨论问题,真是耗时,也很能开发脑筋。
看看天色不早,他开口问道:“逸诚,能不能赏脸陪我吃个晚饭?”
“叔叔哪里话来,跟您一起,我可是求之不得。”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觉得跟他接近了不少,似乎分外亲切。有时人与人之间距离拉近,往往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见我同意,吴叔叔起身进了里面。我坐着等候,看这位单身老贵族能弄出什么样花样来,趁这个功夫打个电话给云希,说吃了饭再去陪她。
云希没说什么,正陪着姐姐、姐夫在外面瞎转呢,晚饭也不打算回去吃了。怕戴哥那帮兄弟、姐妹晚上会再去闹,让云若姐吃不消。她只是要我早点回去,听声音挺无聊的。看来陪着一对新人也挺没意思。
刚挂了电话,却见吴叔叔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又坐下好整以暇地陪我聊天。就觉得有些奇怪,不会实在到只请我喝稀饭吧。
过没多久,就有人敲门,原来是送外卖的来了。
小老头真有办法,居然用了这种高招,看样这厨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摆好了盘子,他转身拿了一瓶白酒来:“逸诚,陪我喝两口吧。”
一老一少没了长幼之序,开怀畅饮。看得出来,吴叔叔非常高兴,每次喝的却并不多,小小的盅子只下一小口,这倒比较合我的胃口。
但因此战线却拉得很长了,浅饮轻酌,倒是说话比吃饭的时候多,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有人吃饭会从中午一起吃到晚上。没有了什么好说的,老少二人就随便拉起了家常。
等我说到自己家所在的那座小城的时候,吴叔叔突然瞪大了有些酒意的眼睛:“啊?我去过那儿,很美的一座城市,我妹妹一家就住在那儿?”
“有这种事情?吴叔叔,真是太巧了。”世界真小呀,我不由得感叹,不由得紧紧握住他的手。
“一个地方出来的,你也在京里上大学,也是大二,说不定还认识我外甥女呢。”沉吟半天,吴叔叔又问道。
“你外甥女?”
“对呀,婷婷。”
“蒋婷婷??”我不敢相信这种巧合,没错,婷婷的妈妈也是姓吴。
吴叔叔认真地点头。
这种惊诧我无法再用言语表达,刚才还才感叹世界太小,现在看来,何止是小,简直就是…比较起来,这世上的人仿佛就是住在曹宇家的小山村里,鸡犬相闻,做饭时都能闻到彼此的香味。
“你认识婷婷?”
“那当然,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一直没听说过,她的舅舅在这儿。
说起了蒋婷婷,吴叔叔话更多起来,自己未曾娶妻生子,对这个外甥女自然是疼爱有加。尤其是这两年婷婷上了大学,两座城市隔得又不远,来看了他几次之后,这做舅舅的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我这个外甥女不错,聪明,长得又漂亮,你对她就没有那个想法?”喝了点酒,又有了共同的话题,吴叔叔似乎更放开了些,颇有些为老不尊。
“这个么…”我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婷婷跟我关系不错,我么…”
“哎-”趁着酒兴,吴叔叔没了学者的风范,“看你小子的样儿,就知道身边少不了女孩,可我们婷婷也是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喜欢就是喜欢,又何必拘泥于…”
他正说到这里,突然响起了轻轻地敲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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