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义开车载她们到了警察局,车上,池烟一直对母亲说着利弊,毕俪眼神都快喷出火,又不敢再说什么,只是时不时装可怜抽泣几声。
池母一言不发,不为所动的样子。
下车时,池烟拉了下煜辰的手臂,眉眼皱成一团,“你也跟我妈说说。”
煜辰瞥了下她的手,语调比平日温和了些,“放心,发生什么都没关系。”
看守室里,老毕见到池母的一刹那,明显整个人松了一口气,笑容将脸上的皱纹挤得错综复杂,沟壑深深。他很快又觉得自己的姿态放得太低,喉咙清了一下,脸上讨好笑容收了点,语调营造出几分低沉和沧桑。
“来了就好了。谁家没有磕磕绊绊,左脚还能踩右脚呢,房子的事也赖我考虑不周,应该提前和你商量商量,要不是怕你想不通破坏我们一家子的感情,也不会闹这么一出。你走了后我也在反省,这个房子对你们母女俩确实意义重大,算了,等出去我会帮你变更过来,毕航那边我再想别的办法,过去的就过去吧。”
毕俪在一旁抹泪,“妈,对不起,我那天失礼了。池烟,对不起,我不该先动手。我们是一家人,以后永远是一家人。”
池母微垂着头,静静听着。
池烟在后面忍无可忍,起身准备说什么,被煜辰轻轻拉了回去,气息靠近,他附耳轻语,“看看再说。”
警察进来,递给池母纸笔,“你把你想说
的都写在这个上面,签上名字。毕国旺核对无误后,也签上名字,你们两个听明白了吗?”
老毕连连点头,“明白明白。”
池母点头,拿起桌上的笔开始认真写起来。
屋子里每个人都各自转着心思,一时间安静得要命。
很快,池母写完了内容,抬头仔细看了一遍,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低头,准备在末尾签下大名。
池烟脱口而出,“妈,你清醒一点。”
池母回头对女儿露出一个浅笑,“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清醒。”说罢放下笔,将写满了字的纸递给眼巴巴看着的老毕,“老毕,我签完了,你签吧。”
池烟第一次看见一向怯懦惯了的母亲,此刻如此笃定的神情和语气,知道再说什么都无用,重重叹了声,眼闭了起来,不想再看。
老毕欣喜地接过去,像生怕池母突然后悔似的,赶忙在后面龙飞凤舞签了个名字,才抬眼看文字内容。
他的脸上忽然凝住,瞳孔越来越大,表情越来越僵,到最后嘴唇开始微微颤抖,“你,你要离婚?”
池烟睁眼,露出惊讶的神情。
毕俪上去两步,一把夺过老毕手中的纸,迅速扫了两眼,难以置信地问池母,“你写的是离婚协议书?”
煜辰眼神毫无波澜,像是预料到了般,嘴角扬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池母缓缓起身,大声说:“对!我今天要和你,毕国旺,离婚!”
毕俪急了,“你怎么说话不
算话?我刚才好好给你讲了半天道理,你都忘了吗?”
池母转过头看着毕俪,慢慢地说:“毕俪,你有什么面目和我说这样的话。你说看在你爸照顾我们母女俩几年的份上,我想问问你,到底是谁在照顾谁?你们一家子住的是谁的房子?每天给你们洗衣做饭的是谁?照顾你两个孩子的免费保姆又是谁?”
池母说到这里有些激动,轻轻咳嗽起来,池烟忙过去扶住,“妈,你昨天刚出院,不能太激动。”
池母推开她的手,扬了扬下巴,声音柔弱却坚定,“好,我不激动,但我今天一定要把话都说出来。”
她转头看向仍然沉浸在震惊中的老毕,“老毕,这几年,我忙前忙后事事委屈去全,你是真的认为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吗?你们一家子口口声声说白养我和池烟,可是你每月退休工资2100,给我的那1200块钱,连给你们一家子的伙食费都不够,我每月还得从池烟爸的抚恤金里匀出钱来,更别说池烟!她心疼我这个妈,读大学的时候,每个周末在外面打工赚生活费,从没伸手找我要过一分钱!这些你都清楚,老毕,你还合着伙来骗我的房子,你们一家人的良心不会疼吗?!”
“可怜我的烟烟,明明是她爸留给她的房子,却连自己从小住到大的房间都没了,放假了回家也不能多呆几天,我对不起我女儿……”
池烟慢慢抚
摸母亲的后背,轻声道:“妈,我没事的。”
池母眼泪流了出来,又轻轻抹去,柔声道:“你像你爸,不开心的事不和我说。你爸临终前我答应他,一定会再找个老伴,照顾我,也给你一个完整的家。这几年,我以为我在为你付出,在做你爸交代的事,没想到其实,反倒给你带来这么多委屈,妈糊涂啊,妈对不起你爸,对不起你啊!”
池烟的泪汹涌而出,她紧紧抱住了身体颤抖得厉害的母亲。
幸福和喜悦充斥着整个心胸,曾经的一切不堪此刻都化作了乌有。
原来,不是对她的爱少了,不是对父亲逐步忘却,母亲所有的根基和出发点,是为了她!
是为了实现父亲的临终遗愿!
母亲曾经被父亲保护得那么好,父亲忽然撒手而去,她一定也害怕,也无助,也在无数个深夜默默哭泣,可是她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承担起了接下来的责任,那么柔弱,怯懦的灵魂,却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守护她!
够了,足够了!
母女俩相拥着大哭起来,这个哭是高兴的,是释怀的,是如获新生的。
煜辰在墙边静静坐着,眼眸闪动。
老毕的脸上流露出真正的惊恐和绝望,他没想到这个他眼里唯唯诺诺的女人,竟然有如此勇敢又决绝的一面。他真正后悔了,害怕了,后悔自己的自作聪明,害怕没有她的作证,自己一家将面临灭顶之灾。
老毕开始泣声哀
求起来,他捶着自己的胸口,老泪纵横,口中不停忏悔求高抬贵手。毕俪也哭嘤嘤跪在地上。
池母抹干眼泪,没再看这对父女俩一眼,转头对煜辰说:“小煜,麻烦你送我们回家。”
煜辰点头,“好,伯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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