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江上吟,惊得唐维华与陈允升默不作声,看了又看,文中“兴酣落笔摇五岳,诗成笑傲凌沧洲,功名富贵若长在,汉水亦应西北流”
这是何等豪迈霸气,完全不像是出自八岁幼童之手,倒像是出自一个历经万千世事的巨匠之手。
良久后,陈允升一把抓住唐维喜的手,说道:“德华兄!此子必可救我啊!”
唐维喜也回过神来望着状若狂喜的好友,又望了望身旁的儿子,像是还在回味。
“熏儿,你先回你母亲那”唐维喜当即吩咐道。
林雨熏闻言万福一下,临走还不忘瞥了一眼桌上诗文,这才踱了出去。
“德华兄!此子...”
唐维喜挥手打断好友絮叨,说道:“行了,你又有什么主意?”
其实他见陈允升如此兴奋,也颇有些好奇,不知他言下何意。
“德华兄,举贤令啊,举贤令啊!”
陈允升兴奋中有些口不择言,话都说不清楚,可这三字一出,唐冠父子俩同时眼皮一跳。
当今天后虽然任用酷吏残杀官僚,但同时奇怪的是也一直求贤若渴,不仅举行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科举殿试,而且还颁布了一道名为举贤令的推举方案。
对于这一点了解后世历史的唐冠更加清楚,唐朝官员分为九品二十九阶,五品称为通贵,三品称为亲贵,这都是士人为官路上的坎,因为一旦到达便会享有诸多特权,所以一直牢牢控制在当权者手中,轻易不会赐予。
而这举贤令便是在科举之外又一条为官之路,上至官员大吏,下至平头百姓皆可毛遂自荐,是以现在外面有首歌谣唱的好:“补阙连车载,拾遗平斗量,欔推侍御史,腕脱校书郎”
这首歌唱的什么意思呢,意在讽刺当今太后滥用官吏,只要自荐,便可以试官,以至于官太多了,职位不够用,补阙,拾遗,御史,校书郎都是新设官职,可以一车一车的拉,一斗一斗的量,数目之多数不胜数。
唐冠默不作声,静候下文,唐维喜却紧皱眉头似乎想到什么。
“若是去病之才我献给天后,必能免去淮南道之职!留在长安啊”陈允升终于说出了他最想说的,举贤令也分三六九等,所谓大浪淘沙,你来试官,我给你官,你做不好想走,那可不行,闹不好就得掉脑袋。
反之也是一样,真材实料的人一旦被推举上去,不但他本人有了乌纱帽,就连推举之人也可以跟着沾光。
“不妥!去病年龄尚小,你就算推举,也没人会相信的”思虑片刻,唐维喜头一摇说道,他明白了老友想法,是想借唐冠奇才来搏天后龙颜,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德华兄!算是在下求你了!看在多年交情份上!”陈允升其实胸无大志,当时踏上仕途便一直原地踏步,看他做了这么久的安稳县令便明白,他内心非常不想去那气氛紧张的淮南道上任职。
可转念一想唐维喜所说不无道理,看了一下身高不过到自己半腰的唐冠也是微微摇头,这种才华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唐维喜看老友焦急模样不由沉吟,同时也有些心动,转头向唐冠再次询严肃问道:“冠儿,为父再问你一遍,这诗真的是你自己做的!?”
“翻遍诗经乐辞,只要大人能找到一篇与我相仿之文,去病愿意受罚”唐冠见唐维喜还是将信将疑直接开口道,开玩笑,李白和白居易都还没出生呢,怎么可能“如有雷同”
唐维喜见状点点头,目光严肃的望了下桌上诗文,良久后将诗两卷诗文卷起递于陈允升。
陈允升面上一喜,毫不迟疑伸手接过,一副如获至宝模样,但随后又犹疑道:“德华兄,你真的答应让我把这个献给天后?”
唐维喜闻言本来已有决然之色的面上又犹豫起来,似乎在剧烈挣扎,唐冠默默盯着两人,心中也大概明白了一些,虽然不认识眼前这个陈允升,不过看这幅模样,应该是父亲的朋友,而且要通过举贤令推举自己。
想到这唐冠不由心中一喜,随即不要脸的想道:“你们怀才不遇的缺憾,我帮你们全部弥补好了!”
“你有几成把握?”良久后唐维喜才出声询问道。
陈允升不由踌躇起来,想了一下开口道:“八成”
“还我!”唐维喜闻言竟然直接想要抢夺陈允升怀中的诗文。
陈允升慌忙闪开,说道:“等等”
说罢再一次打开卷轴,仔细盯着上面的诗文看了又看,面上逐渐又兴奋起来:“这个年龄,这种诗文!十成!”
唐维喜也内心火热起来,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傻儿子此时竟然如同文曲星下凡一般,表现如此不可思议。
他却不知道唐冠身上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还没发生,他若是得知自己儿子现在已经将儒家经典倒背如流,山河地理信手捏来,恐怕会直接把唐冠送进猪笼。
那不是神童,那是怪物,其实唐维喜能狠下心来让陈允升进京贡献诗文就已经下了很大决心,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唐冠年龄幼小,且不说成与不成,但这诗文一旦到了那位的眼前,恐怕不论成与不成,自己儿子这才子之名是跑不掉了。
“德华兄!那就这么定了?”在陈允升看来此事却是百利而无一害,了不起了也不过是人嫌唐冠年龄小,觉得事情不真实,自己继续去淮南道任职,可毕竟娃不是亲生的,不知父亲忧心忡忡,生怕有闪失。
陈允升小心翼翼的抱着卷轴,望向唐冠的目光也火热起来,同时还带有一丝淡淡的敬畏,“此子他日必成大器”,几乎见识过唐冠才思敏捷的读书人,除了那个被气走的观石先生,都只有这一个评价。
唐维华轻轻点头,也断然下来,当断不断其心必乱,当即与陈允升再次低声商量几句,唐冠却听不清了。
“这么容易?我还以为我也得进京赶考呢,原来设定了一个送官使者,既然你这么喜欢跑腿,我就不客气了!”两个大人推推嚷嚷,几经商量,陈允升才在唐维喜的送别中离开。
谁都没发现一直默默不语的唐冠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不得不说唐冠的意淫功力深厚了得,这还没怎么样,脑中就浮现出了加官进爵,当上一品红臣,出任封疆大吏,迎娶异国公主,踏上人生巅峰的场面,想到这还有点小兴奋,嘴角不由流出口水。
“冠儿!”一声大喝将唐冠拉回现实,不知何时折回的唐维喜站在眼前。
“孩儿在”唐冠忙擦了擦嘴角口水说道。
“冠儿,你过完年就九岁了”
“是”
唐冠静候下文,唐维喜却不说话,皱着眉头暗暗思量着什么。
唐冠见状上前问道:“父亲大人,刚才那位伯伯是?”
“哦,那是你陈伯伯,去病,你过来”
“哦”唐冠闻言挪动身子,却被唐维喜一把揽在怀中。
如今他已是个半大孩童,唐维喜对孩子又向来严厉,很少有这么亲近的时刻。
“去病,你告诉爹,你病好之后,那些东西是不是一想就有?”
唐冠眼睛咕噜一转,知道古人就算在崇佛信神,遇到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也会忍耐不住询问,就算唐冠之前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写出那种诗来也怪异的很。
“是啊,去病好了之后,觉得多了好多东西,而且读起书来记得很快”唐冠当即顺水推舟,毫无负罪感。
唐维喜却是肥胖脸上堆满了笑容,越发觉得自己儿子真的是上天受命,真应了那些恭维之话,天将降大任!
“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唐维喜双手合十,仰头对着屋顶喃喃。
望着唐维喜这副模样,唐冠微微摇头,自己才稍微侵犯了一点版权,便被惊为天人,若是显露头角,恐怕上道不难,继续发展还得需要考虑。
“父亲大人,陈伯伯把我的诗拿走干嘛?”唐冠故作纯洁的向唐维喜问道。
唐维喜闻言先是一声轻叹,而后说道:“去病,你想不想做官,做大官?”
“做官?”唐冠装作似懂非懂,内心却暗道:“你这不废话”
“对,就是那种骑着高头大马的威风郎君,说一句话大家都会听你的”
唐维喜见儿子虽然聪慧,但心性还是孩子,竟然不懂官是什么意思,可转念一想唐冠既然不懂官是什么意思,那又怎么写出那种傲视群伦的诗文来?一时间只觉得自己儿子似乎有些诡异,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去病想做官,做官了能和熏儿妹妹在一起吗?”
“能,你如果做官了不仅可以和熏儿在一起,你做的官越大,你想和谁在一起都可以”
“难怪后世大家都去考公务员,几千年来都是这么教育的”唐冠心中一阵腹诽,也不再卖萌,只是笑笑点头,更加期待起那送官使者陈伯伯何时给自己带来好消息。
唐维喜接下来的喃喃自语却让唐冠石化下来,“允升此去千里,来回也要上百日,这个冬天,真冷啊”
唐维喜旁若无人的喃喃自语,像是若有所指。
“上百日...你妹啊,你这是爬着去啊,京杭大运河呢?”唐冠听到这个时间不由哽住,电视剧上画面一闪,人就到了那了,在一闪圣旨就到了。
可惜这不是电视剧,唐冠心中腹诽几句,只好暂时抛之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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