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赵枫几人挑衅时观雪的事虽然没被捅上去,但还是落进了楚枭鸿耳里。
几个孩子有意不让事情闹大,楚枭鸿也乐得清闲。
为表关怀,他还是把时观雪叫来问了问。
楚枭鸿看向眼前长身玉立的时观雪,视线掠过他额头上的纱布:“额头怎么伤了?”
时观雪微微欠身:“回父亲的话,不小心碰了下石头。”
楚枭鸿闻言,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为父怎么听说,是赵李两家小子欺负了你?”
时观雪淡淡笑了笑:“只是朋友间的玩闹。”
楚枭鸿本以为时观雪会来告状,却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复,他细细观察了时观雪一番。
确实不像口是心非。
楚枭鸿笑了笑,语气不由软了几分:“你这性子,倒是有几分像月娘。”
月娘是“时观雪”的亲生母亲。
时观雪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没回应。
他不知道月娘是什么性子,说多错多。
楚枭鸿也只当他是不愿意提及亡母,顺着他掠过了这个话题:“你与阿遥相处得如何?”
时观雪袖袍下的指尖轻轻剐蹭了一下,古井无波的眼神动了动:“阿兄待我很好。”
不好楚枭鸿也不会问出来了。
闫玉燕背靠皓月山庄,司遥如果真的不愿意把时观雪放进眼里,楚枭鸿也无法。
现在这样是最好的。
楚枭鸿笑起来:“那臭小子被他娘惯坏了,行事多有乖张,对你倒不见如此,看来他很喜欢你。”
时观雪也浅浅笑了下:“他是很好。”
楚枭鸿见状,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欣慰:“看见你们兄弟二人相处得如此和谐,我也安心了。”
时观雪打心眼里觉得陪这老东西虚与委蛇、比陪司遥那麻烦精还烦人。
所以之后不管楚枭鸿说什么,他都浅笑、点头、不语。
这么一套下来,楚枭鸿也自觉没趣。
他正准备结束谈天,让时观雪回去,忽而想起什么:“对了,你母亲的事……”
时观雪望着楚枭鸿,等待他的下文。
楚枭鸿缓缓道:“你母亲生下你,又在外吃了不少苦,我心甚念,准备追补她平妻位份,列名祖宗牌位。”
“……”时观雪呼吸微滞。
见他不语,楚枭鸿以为他还不满意,眉头皱了皱:“你觉得如何?”
时观雪没有想法。
毕竟他不是真的时观雪,也不是那个人的儿子,做这一切只是因为发过誓。
“谢谢父亲。”时观雪合该跪下感谢,却只是躬身行了一礼,“母亲泉下有知,定会欢欣怡悦。”
这话因为他平淡的语气和不卑不亢的态度而显得十分不真诚。
楚枭鸿彻底没了跟他聊下去的兴致,挥了挥手。
“孩儿告退。”
时观雪回去的路上有点心不在焉。
前两条已经完成了,还剩最后一项。
替真正的时观雪报复楚家。
时观雪第一次觉得,自己做了一笔不划算的买卖。
原装货一个人的命,换楚家上下数百口人……
就算不包括门徒三千,也是他亏了。
时观雪漫不经心地想,或许自己可以少宰那么一两个人?
这念头一出,心口就传来一阵钻心蚀骨的痛。
血誓。
原装货虽然穷,但可不傻,若他不立下血誓,怎么可能放心地划伤脸替他去死。
时观雪身形微微颤抖,低低笑起来:“真是严格,本座不过是想一想……”
心口处的痛渐渐平息,时观雪从袖袋中取出一张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了一下额头沁出的汗。
“教主。”
石径上闪现出一道黑影。
时观雪头也没回:“大半夜的不睡觉,来做什么?”
钟毓掏出一个墨玉小瓶,塞到时观雪手里:“霍期仔细研究了那方子,发现菱花散之毒并非一时可解,要连续服用此药十年,或可完全清除。”
“哦。”时观雪看上去并不意外,接过瓶子把药倒进嘴里,“做得不错,退下吧。”
钟毓看他嚼药跟嚼糖丸似的,牙有点发涩:“教主,你什么时候解决楚家跟我回去?”
时观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你很急?”
钟毓嘴角抽了抽:“不止我急,大家都很急,副……沈飞和叛变前带走了许多教众,使拜神教元气大伤,再不回来,哪天我们死光了你都不知道!”
沈飞和挖走的人大都是后来收服的教众,本领各有千秋。
而选择留下的,大都是跟时观雪一起从极乐宗地牢里逃出来的少弱病残。
百分之九十都脑子有病的那种。
这种事外人不知道,但时观雪不可能不清楚。
时观雪慢吞吞应道:“哦。”
钟毓急了:“哥!”
时观雪翘起唇角笑了笑:“知道了,最迟下月月末,滚吧。”
钟毓最擅长得寸进尺,不太高兴地嘀咕:“还要等到下……”
这种抱怨在时观雪逐渐冷漠的注视下消声。
“好吧,下月就下月,”钟毓脚尖一点,就跃过了围墙。
时观雪仰起头,眯眼看着头顶浑圆的皎洁月亮,神色难辨。
“时观雪,你在发什么呆?”不满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
时观雪循声望去,看见了一袭单薄里衣的司遥迎着月辉站在远处。
“少主,怎么穿成这样就出来了,不冷吗?”关切的话习惯性问出了口。
大概是平日里司遥弱不禁风娇气麻烦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
司遥抱臂看着他,莫名其妙道:“冷什么?春天都快过去了。”
沧州城是这样的,春秋短得一年仿佛只有两季。
时观雪的反应有点奇怪,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失笑:“是,都快入夏了。”
“你今天怎么回事,愣头愣脑的,被砸傻了?”司遥蹙眉,走过来打量着他。
说着还伸手轻轻碰了碰他伤处四周。
时观雪脸蛋发僵,抿唇干巴巴地摇头,看起来更呆了。
司遥忍不住“噗嗤”一声笑起来:“哎,你是蜀州人吧,听说蜀州四季如春,是这样吗?”
时观雪哪知道。
不过传言向来这样说,他被追杀到蜀镇的时候恰值盛夏,那里似乎是要比其他地方凉快些。
于是他谨慎地点了点头。
司遥眼神十分艳羡:“我从小在沧州长大,沧州哪里都好,就是冬天实在太冷了些,十个汤婆子都不够我暖的。”
这一点时观雪深有感触,不禁笑了,又是习惯性回道:“我给少主灌二十个。”
说完才想起来,他在楚家不会有第二个冬天了。
时观雪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有点可怖,也不知道是被自己的习惯惊到了还是别的缘故。
司遥没注意到,十分受用地翘起嘴角。
他转身搭上时观雪的肩膀,吊儿郎当地催着人往他们住的别苑走。
边走边道:“你傻呀,沧州这么冷,与其灌二十个汤婆子,不如去别的地方过冬。”
时观雪隐隐猜到了他想说什么,莫名地有些烦躁,没接话,也希望司遥能就此闭嘴。
“哎,阿雪,”司遥故作自然地这么叫他,走路却险些同手同脚,“以后带你去蜀州养老好不——”
“不好。”时观雪毫不留情地打断,声音罕见地带上了几分森然冷意。
“我不喜欢蜀州。”他像是在警告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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