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外坊弟子未必都是成绩好的学生,但非是河中河北,只针对苦力,同在一起跑线上。外坊弟子良莠不齐,有的家庭情况好,甚至将先生请到家中单独教,非是河堤边那种露式教育可以相比的。而此次择生又以成绩为主。
这导致一个后果,那就是大多数择中的外坊弟子家境都不错,受过一些教育,若马上分班,甲班五十个学子最少会让外坊弟子占据四十五人。可让宋九担心了。他们家境好,河中弟子家境差,择生又限制在十八岁以下,天天接触,会发生什么?
马与驴有地方栓,离河堤不远,随便就可以栓一栓。甚至他们有钱让百姓专门替他们盖马厮,可是后果宋九不敢想像,于是又说道:“这个学舍非是书院,也非是国家机构,它培养的就是能吃苦耐劳,能**的学子,再将一些学问实用化,若是你们认为来是度假的,请回吧。还有,外面那十五条师规抄一遍,能做到的明天过来,并且不得骑马骑驴,不得带仆役,不得向其他学子炫富攀比,以及十五条师规,犯者我必开除。若感觉做不到的,乘早不要来。名额有限,我还想将它腾出来给真正来求学的学子!”
宋九非是去年宋九,今年宋九乃是七品官员,那一个敢与宋九抬杠,唯唯诺诺地去抄师规。
五十个学子用毛笔在纸上抄师规,宋九却在深思。
赵匡胤说了太学。
宋九也略略说了实用,但没有多说。实际他能给出更多建议,听不听是赵匡胤的事。为什么未多说,那个太学注定是一座贵族学校。这是没办法的,在这时代。各人起点必然不同。但宋九不想自己这个学舍,未来的书院变成那个样子。可他现在还可以拦一拦,未来一旦成立书院,面向扩大区域招生,甚至有外州外县的学子。到时候自己怎么办?
以成绩择生,择的只是富家子,穷人家的孩子能有几人上起学。论资质择生,何为资质?而且这群学子过来,多半是为了守住自己的家业,自己孩子会算账管账。才会真正放心。因此他们的心思只能对着会计与算术上,也不会听从国家号召。这一点朝廷未必喜欢。
问题很多,宋九隐隐为此次以成绩择生感到后悔。
而且他又自找了一个麻烦,那就是教材。
两个博士与朱三不用发愁,这群学子是不用教千字文了,但有的是课本教。识字有字林、说文,经义有九经,除九经之外还有公羊、谷梁、毛诗、仪礼、尔雅、国语等。注疏除了孔颖达的《五经正义》,还有几百本有名气的经义注疏。史书以史记、汉书与后汉书为主,可相关的史书也有几十本。还有其他的,如开元礼。明律不仅要知道宋朝律法,汉唐是正朔。他们的律法同样也可以用作判案时的借鉴。
不要说一年,一生一世他们也不会为教材发愁。
宋九不行了,必须从无到有。
但他也有办法,将四十个留下来的学子集中起来,也不能象去年那样学,特别是算术,去年更是从无到有,必须从基础教起。今年这一关会略去,不会教千字文,也不会教小学一二年级的算术。
宋九未放。也编写了,可以作为启蒙教材向河中百姓发放,让他们学,或者教自家孩子,或者在河堤上露天教导。但不会带到学舍来学习。然后从相当于小学三年级开始编写。包括会计与物格,珠算不用编,有一个珠算口决,打得熟人人都会。宋九将去年讲义翻出来,以这个讲义为大纲,让学子参与编写,然后宋九做总结与修改。
忙忙碌碌的,酷热渐渐消下去,夜色降临时,秋虫开始鸣唱。倒是雨水多起来,时不时一落就是一天,夏末落雨,不会让民夫们停下休息。这时代的百姓特能吃苦。
不过影响了工程进展。
一落雨,必须用草帘子将水泥建筑披上,阴天多晴天少,前面路面刚有些干,后面天又暗下去,泪花哗啦啦地流。又有很多人在干活,走来走去,让河洲到处是泥泞,连前去看热闹的百姓也少了。
这时,朝廷才派来两个先生。
岁数不大,一个是建隆元年的诸科生,叫黄澄,字子尹,一个是建隆二年的诸科生,叫陈泰执,字予馨。三十来岁,以诸科生的身份担任着书吏,人比较老实忠厚。
实际朝廷也弄错了方向,学舍里学的还是物格会计算术,经义与明律现在宋九不敢说不学了,但那是辅,前者才是主。不一定要博士,能考中诸科生试的,个个都能来教。相反,宋九害怕弄来什么大儒的,到时候必会发生冲突。
燕博士与张博士看着两个先生背影,很不满意,说:“朝廷薄啊。”
“燕博士,张博士,朝廷不薄,是没有大儒肯来。”
“宋九,还是快一点设书院吧。”
“设书院也不行,朝廷马上要动工太学,你说那些大儒们愿意到书院,还是愿意到太学。”
两人哑口无言。
“但这样好啊,若来的大儒多,两位,那个山长副山长的什么……”
听到这个,两人显然来了精神,张博士说道:“九郎,太乙书院山长有多大岁数?”
“我真不大清楚……你是,哦,放心,我不会争这个山长,但张博士,你也危险啊,一旦变成书院,就算有太学,朝廷也会强行调来两三名重儒。张博士,你算是闻名当世的重儒吗?就是后蜀调来京城的那几个文臣,好象也比你们名气大得多。”
张博士沮丧。
正在择菜的翠儿低头乐。
“张博士,不是我说你,咱们这一年多来争也争了,吵也吵了,然而我有一点你不佩服不行。那就是人要勇敢面对现实。山长的什么,就那一个,我看你还是不要想吧,那个副山长或者晚上能梦一梦。”
“副山长也不错哎,上次太乙书院的副山长在相国寺开讲。引起无数士子前去听讲。”
“小丫头,择菜,太乙书院与这个书院能相比吗?”张博士恼羞成怒道。
宋九哈哈大乐,继续撩拨,道:“就是不能相比,以我看副山长也危险。若大书院。朝廷仅会调来一个重儒?说不定调来三个四个,你们啊,也不要争了,也不敢争!”
翠儿吃吃地乐。
但宋九性格坦然,这是时代浓缩的悲剧,是太乙书院重要。还是这个书院重要?至少自己还为国家贡献了几十个得力的书吏,太乙书院呢?就不讲科学普及的意义了。
张博士让宋九说得无话可说,道:“我不与你瞎扯,去教课。”
挟着一本论语去学堂。
燕博士坐在厨房间想着心思,说:“九郎,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未来书院创始人吧。”
宋九用手指着南边老杨家的晚桃树。上面挂满了许多桃子,说道:“栽树的是杨家人,但吃桃子的是有钱人,杨家自己吃不了几个桃子,都卖了换几个钱。”
“对啊,摘桃子的人未必是载桃子的人,”翠儿来了精神。
燕博士狠狠瞪她一眼说道:“摘了老夫的桃子,也摘了宋九的桃子!”
但也不一定,说不定以赵匡胤现在的心态,会将书院看得很重。不及太学,可太学若折腾成贵族子弟的玩物,那会将书院看得比太学还重。太乙书院在士子心中影响大,未必能波及到赵大赵二的感情。若是以物格算术会计为主,就是大儒来了坐镇。副山长还会在他们三人当中产生,宋九的位置比燕张还要稳定。
这还早,宋九也不会去想。
走出厨房,看了看教室,苏小浩正在带二班学子讲算术,王大吉带三班讲会计。几十个学子起初是比较紧张的,还好,去年宋九南下时,让他们自己钻研,有过磨练,才开始几天磕磕巴巴地讲不清楚,现在开始能讲得有条理了。但因为底子薄,不能举一反三,讲课质量不及宋九。
翠儿放下手中的菜,跟在宋九身边。
宋九看着她,问:“翠儿,你想问什么?”
“青衣怎么还没有回来?”
宋九挠了挠头,道:“我也不清楚,大约有事耽搁。”
卢青衣这一去时间可不短了,这是到和州,不是去岭南,就是走水路速度慢,一来一去两个月也足矣。但能发生什么事呢?整个江淮百姓都在恢复生机了。南唐与宋朝隔着大江相望,虽然双方封锁严密,不过互不侵犯,承平许久。这也是开国的好处,只要一和平,地广人稀,百姓马上就能恢复生机。再加上整个江淮水利发达,大半是平原地带,可以说现在宋朝最欣欣向荣的地方就是两淮了。
或者不愿意回京,守着母亲,那也应当写一封信啊,他毕竟是经过韩熙载调教过的僮子,不是不懂礼的人。
十几天后,卢青衣回来了,回来得比较晚,八月初才回到京城。
翠儿抱怨道:“青衣,你怎么才回来!”
青衣耷拉着脑袋看着宋九,大半天说:“九郎,我想请你替我帮一个忙。”
“说吧。”
“先父逃到江南后与母亲失散,母亲在和州改嫁了毕姓人家,后来在韩学士帮助下,打听到母亲下落,那时先父已病危在床,韩学士便悄悄送了一些钱帛给母亲。”
宋九点点头,在宋朝改嫁不是丑事,范仲淹母亲也因为生活所迫,改嫁了朱姓人家,王安石的学生李定生母三次改嫁,生出三个儿子包括佛印与李定在内,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不过前者是美闻,后者让苏东坡闹成了丑闻。特别是江淮战乱不休,不是改嫁,而是能不能嫁掉。
青衣继续说道:“我去了和州,找到母亲,没有想到韩学士送去的钱被毕家娘子所得,一文钱也未给母亲,而且一家上下对母亲十分苛薄。我能否恳请九郎替我出面,派人将母亲大人赎出来,我愿做牛做马报效九郎大恩大德。”
说着要跪下。
宋九终于明白为什么卢青衣这么久才回来,大约青衣过去交涉,那家人不同意,或者借机勒索,这才耽搁的。然而这件事有点儿不大好办,妾不是人,是财产,说她值钱真不值钱,甚至可以用几贯钱就能换一个妇人回来。说她不值钱,若对方不松口,出再多钱人家就是不卖,那么官府都无法强勉。但这件事也不是太难办,宋九想了想,将青衣拉起来,说:“青衣,你放心,我会托人将你母亲赎回。”
“那谢过九郎。”
“不用谢,既然你回来了,就安心学习吧。”
“九郎,我在路上看到一本抄本,”青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册子,宋九翻了翻,翠儿在边上叫道:“这怎么可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qidian.com阅读。)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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