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光乍现,白絮似雪。
重木的木板瞬间就裂为光滑的两半,整个床褥被套都被撩起的气浪波及冲上天空,眨眼间撕裂成无数碎片,化作漫天的飞絮飘散而落。
与此同时,不知何时远离床边的罗夏看也不看,一个不雅的翻滚后退,几乎顷刻间夺起女人置放在地上的衣物,丢进了自己的纹路包中,再取出一门厚实的铁盾,横在身前,才回首看向战局。
然后叹了口气。
哪怕经过精心的布置准备,哪怕牺牲自己勾起这放荡女人的欲望,哪怕用她心底的秘密打开一道缝隙,又有床下埋伏已久的最强尸姬——寻秦记中仅次于稷下剑圣的顶级剑客悍然出手,依旧没有完成一击必杀的目的。
挡住那道一记上撩剑光的,是一层苍蓝色透明、呈对称六面棱柱体旋转的冰晶屏障,惊怒交集的赤身女人藏在其中,一道道涟漪般的微光,从她颈脖的蓝钻骷髅项链中绽放出来,固化着冰霜化作的防御环。
“为什么……”被袭击的金发御姐没有狡辩,而是啜泣一般大声道:“我只想和你一起逃出去,好好陪着你过完这一生,为什么一定抓住我以前犯的过错不放?”
罗夏摇摇头,微微露出几分怜悯和敬佩,淡然回答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要拖延时间引来别人注意吗?周围忽然临时寄宿的通灵师,是你的手下吧?在你沉迷于情欲的时候,应该都已经被我顺手安排人清理干净了。”
他这样说着,手上却不停,取出从那把随着他进入这个世界的手枪,冷静扣动扳机,不过砰射而出的子弹撞击到冰环上,却只发出“嘭嘭”的脆响,将冰壁打出几道细缕的裂纹,随着藏在其中法琳娜魔力的注入,转眼就完好如初。
“我是真心的……喜欢你。”法琳娜露出哀怨凄婉的神色,手上却紧篡着颈脖上的项链,源于体内的魔法力量贯彻其中,冰封屏障发出“叮叮当当”如雨珠敲打的声音,勉强抵挡住暴风骤雨一般的剑袭不崩。
“难道,是我太多疑了吗?”罗夏正要扯下眉间的黑布,发动最后的杀招,被这幽怨缠绵的眸子望过来,动作不由一缓,心中也不仅升起一丝怅茫,有些动摇起来。
下一秒,他就为此付出了代价。
一抹白光斜掠似电,不知从何处破空袭来。
罗夏眉心一跳,那源自持有灵从尸山血海挣扎的经验立刻反应,却也只来得及让他扭头一偏,肩膀忽的一痛,继而一麻,眨眼间罗夏右手攀上右肩,抓起一团毛茸茸的事物,狠狠往墙壁边上掷去,同时反手“哐”的一声已然瞬间拔剑出鞘,顺着那半空的物体轨迹一剑追斩而下。
这一连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甚至并非出于他的思考,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神智尚未清醒之际,身体就已经瞬间发起行动,源自传统军阵的剑术脱手而出,毫无任何花俏变化,径直一记斩击横贯而下,正中目标,鲜血四溅。
“吱——————”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那团白色的物体现出形来,正是那只被黑女巫称之为“宝贝儿”的雪貂。
只是此时这只啮齿动物毫无初见时的可爱,浑身毛发如刺猬一般炸起,原本巴掌大小的身体更是膨胀地如同小型的狼犬,猩红的眼眸望过来,充溢着恶毒与痛恨的意味。
淡绿色的鲜血“泊泊”地从它一道自肩膀及至小腹的伤口溢出,粗壮的绒毛右腿齐根而断,淌出的血液混合在空气中,挥发出一种腥臭的刺鼻味道,显然蕴含着某种强烈的毒性。
罗夏看也不看这只失去行动能力异兽,低头查探了下自己的伤势,眉头蹙起,“锵”的一声抽出腰间的短刃,顷刻间剐入自己的肩部,避开动脉血管剔出小半个拳头大小的血肉,及至正常的鲜红血液溢出,才隐约再次感受到了伤口处本该存在的痛楚。
不过在没有解毒药剂的情况下,这样蛮横的处理手法难以避免会留下一些余毒,而且伤口虽然立刻打了绷带,血液的流失依然让罗夏昏昏沉沉,至少今夜之中,他没法恢复正常的行动能力了。
只是法琳娜能在日后成为天灾堡垒“纳克萨玛斯”的著名将领,享有“毒寡妇”的赫赫威名,可不是凭借那如花的美貌讨好亡者上位,比起那狠厉果敢的手腕来,她的心性更是如同一只狡猾的鬼狐般谨慎繁复,埋下的暗手又岂止这样简单?
“轰隆隆————嘭!”
整个楼层忽然猛地摇晃起来,忽然“轰”的一声巨响,大理石堆砌的坚硬石墙轰然洞开,乱石飞溅中,两道矫捷雪白的身影如风冲入,透过墙壁龟裂空洞的大片月光,只见高大惨白的骸骨手持半人高的巨剑利斧,却灵巧犹如纸鹤翱翔般地一跃而来。
这两只浑身缠绕着厚厚白骨甲胄的“血肉傀儡”,在天灾军团的亡灵序列中也属于极为稀少的变异精英,日后在天灾建立在瘟疫之地的“通灵学院”中大放光彩。每一只都有胜过憎恶的力量和忽略重力的敏捷身体,加上生前熟稔的精湛剑术,两两配合起来,即使是强大如阿尔萨斯那样的圣骑士,也会觉得相当棘手。
而面对这两只凶暴怪物冲锋的少年,只是静静坐在长椅上,略微抬起头,轻轻解下了蒙在眼上的黑幕。
一双绯红色的瑰丽瞳眸,绽开光华。
“轰————”
两道赤红色光线从无到有,由短至长,眨眼间迸发出胜过太阳的璀璨光芒,如同两道撕裂黑幕的红色长剪,直接贯入那三米高的白骨怪物身上,立时展现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强大威力。
那一层层厚密的白骨甲胄,迎上那细若拇指的光线,顷刻间就崩散为大片雾状的骨渣碎片。而尚且保持着人体奔跑姿势的骷髅,被红色光线以圆弧一般扫过之后,身体犹如被卡车冲撞般倒飞而起,继而在半空“咔嚓”一声中断成两截,大半个躯体还未落在地上,就被来回的红光不断切割,粉碎为漫天的白色骨粉。
紧接着,罗夏再一次抬头,赤红色的光线猛地向上扬起,漫天的红光偏斜着贯穿房顶没入外界的星空,只见光线沿着墙壁徐徐绕了一圈,房壁的斜角登时蔓延出大片大片龟裂,数秒之后,靠近大门的小半个房檐失去了承重之后,混合着大量砖瓦从上方陷塌下来,“轰隆隆”的声响不断,原本大门的位置堆积出小山一般的碎石残垣,彻底堵住了外界与屋内的入口。
罗夏这才松了口气,重新缠上了眼睛的黑带。
眼前这只女巫最后的暗手被自己破解,她自身也狼狈地被困在冰壁中苟延残喘,比起她急速消耗的魔力,非人体质的尸姬耐力无尽,几乎不存在疲惫这种制约,她……必死无疑。
这样想着,罗夏忍不住转过头来,正想要亲眼看着这个狡诈恶毒的女人穷途末路的样子,却怔了怔,湿漉漉的金发黏在脸上,那个苍白的美丽面孔……居然在笑?
寒冷,透彻心扉的刺骨冰寒。
这是罗夏忽然升起的滋味,仿佛身处冰窖一般,从尾椎及至脑海,全身心从无到有,迸发出一种本能的战栗和惶惶然;而反应在他的肉体上,却是明明毫无任何动静的情况下,自己的手臂一点点萎缩惨白,仿佛一只透明无形的异怪,正在贪婪地攫取其中的血液和生命力。
他心里一惊,勉强着提起最后几分气力,拔剑用力捅刺起来,剑锋却徒劳穿透在空气中,丝毫不能延缓左手的佝偻变化,与此同时,屋内忽然响起黑女巫饱含怨毒的尖利嗓音。
“蠢女人,你的同伴快要死了!”
似乎感应到罗夏的危机,一旁秀美冷漠、一直重复着劈斩的尸姬闻言,竟然停下了攻击,静静低下头来,苍白的脸颊渲染出一抹不该有的酡红,整个身体忽然颤抖,眉头骤然紧蹙,似是心里压抑着某种沛然欲出的冲动。只是这种模样,理所当然被女巫视为惶恐与怯懦,让她不仅更为疯狂地大叫道:
“蠢货……你的挣扎毫无意义,不仅你的生命,就连你的灵魂,也将被怨灵一点点吞噬殆尽,好好享受这种无能为力、直面死亡的绝望吧!”
“恶灵……?”听到这自言自语一般的疑问声音,法琳娜抬起头来望去,却见少年那蒙在黑幕下的眼眶里,仿佛一种奇异的意味透射了出来————似是怜悯、又似是感到荒谬而想要笑出来。
“原来是恶灵啊…….”
他这样喃喃说着,隐隐约约浮现出一个白须双鬓、面容坚毅的持剑老人的形象。
与此同时,不觉浑身肌肤浸透出蒸汽一般的白雾,将整个房间笼罩得烟雾缭绕,如凌波仙子的尸姬美人,也缓缓抬起头,一滴滴带着热气的汗水流淌在地上,露出酡红湿润的娇艳面容,右手抚上了剑鞘上,水泠泠的眸子深处,跃动出仿佛火花一般的活力微光。
剑光如龙,彻地银光。
这是黑女巫生命里最后一眼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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