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别过头去,不愿再瞧他一眼。
亲眼瞧见齐崇出言折辱自己的家人,朱颜心如死灰,对这个儿子彻底失望。
齐肃环顾四周,看见满院的侍卫,这才觉着不对,喃喃道,“你们……你们是来做什么的?”
朱允翻了个白眼,抱住胳膊,扬声道,“我说这位公子哥儿,你那人上人的爹犯了大罪,如今人赃俱获,你们一家子都逃不了了!”
“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我呸!”朱允冷哼一声,“简直猪狗不如!”
“阿允!”大嫂忙将他拉到身边,朝着朱颜露出一抹讪笑,“三儿,小孩子不懂事。”
朱颜面不改色,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轻声道,“允哥儿说的无错,我已向皇上请旨,允我休夫,与那畜生早就不是一路人了,大嫂不必再顾及我。”
闻言,大嫂才松了口气,将朱允搂在怀里。
“不可能……”齐肃白了脸,不停地摇头,“父亲不是那样的人,你们说谎!”
“齐肃。”朱颜冷冷唤他,眼底没有半分温情,“我们这些人没闲工夫同你说笑,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书房里头瞧瞧。”
齐肃盯了她半晌,小脸上满是不服,却还是抬脚朝着书房的方向冲去。
身后的齐漉和齐源见大哥离开,也迈着小短腿跟了上去。
书房的门被破开,地道口暴露在眼前,空气中弥漫着恶臭。
齐肃还没走到门口,就见书房里头站满了永诚候府的侍卫,端着半人高的瓷坛往外运。
每口瓷坛里头都有一颗光秃秃脑袋,无眼无鼻,个个朝天上张着大嘴,口中黑乎乎一片,瞧不见舌头。
齐肃的脚步猛地顿住,大脑嗡的一下,寒意从脚底漫至头顶。
最小的齐源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扯着嗓子哭了出来,叫嚷着要吴婶子来陪他。
齐漉往日里最是胆怯,如今一见,两眼发黑,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仰去,摔在地上没了意识。
齐肃如梦初醒,连忙捂住自己的眼睛,惊恐的乱叫。
叫声穿透宅院,传入前院众人的耳中。
朱颜淡淡勾起唇角,眼底是藏不住的嘲讽。
“三儿……”大嫂张了张嘴,似是想说这些什么,思来想去,化作一声叹息,“到底是孩子,不该让他们瞧见那些脏东西。”
“脏?”朱颜抬眸,视线移到后院,轻笑一声,“她们都是遭受齐崇迫害的无辜可怜人,真正脏的是那个畜生。”
“且这三个孩子,我都不准备带走。”
“三儿?”二嫂愣了愣,连忙扯住她的手臂,小声道,“你可想好了?他们可都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三儿,这不是玩闹,不可凭意气用事。”大嫂眉头一皱,也跟着劝道,“好歹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血肉,你当真舍得?”
“舍得如何,不舍得又如何?”朱颜神色平静,淡淡道,“我认他们做儿子,他们可愿意认我做母亲?”
“生子非易事,他们的确是在我的盼望中降世。”朱颜顿了顿,低声道,“可若是身上掉下的血肉成了挥向你的利剑,谁又会留他们在身边?”
“我先是自己,再是母亲。”
朱颜冷下脸,语气不疾不徐,“往后的日子里,我要先爱自己。”
<div class="contentadv"> 两位嫂嫂对视一眼,相顾无言,本想劝慰却无从开口。
朱颜从袖口中掏出一枚沉甸甸的荷包,塞进大嫂手中,轻声叮嘱道,“咱们一家先住去客栈里,休养生息,待到事情结束,即刻动身回淮南。”
大嫂笑了笑,将荷包推了回去,嗔怪道,“这档子小事,还用得上你花钱?”
“没错,跟家里头还见外了是不是?”二嫂也笑开,小声打趣道,“朱家旁的或许没有,银子管够!”
朱颜一怔,旋即无奈失笑,幽幽道,“那我便不同嫂嫂们客气了。”
三人围在一起说笑,完全不受周遭的事物影响。
过了好半晌,屋里的动静才停下来。
屋门被拉开,朱瑱面色缓和了不少,见到谢黎时,脸上多了些笑意,抱拳说道,“多谢大人成全,不然真真是难解老夫心头之恨。”
谢黎淡笑颔首,低声道,“朱老先生爱女心切,可以理解。”
朱瑱笑着应下,侧身让开门口,沉声道,“谢大人,这个畜生……”
谢黎抬眸,望向屋中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齐崇。
齐崇侧躺着,身上数不清的脚印,两条胳膊十分怪异的扭在身后,像是被人弄断了骨头。
谢黎轻叹,淡淡开口,“朱老先生不必忧心其他,既然允了你们动手,剩下的便有我来解决。”
朱瑱连连点头,望向谢黎的眼神满是欣赏,“令慈在我儿危难关头伸出援手,谢大人又如此仗义,你们一家子都是顶顶好的人呐。”
谢黎垂眸,面上谦逊,“朱老先生过誉。”
话落,谢黎回首望向候在一旁的手下,沉声道,“将人带走,府邸查封,与其有关之人禁足,上头未出结果之前,严加看守。”
“是。”
片刻后,封条和封门用的木板子已经准备妥当,朱家人重新聚在一起,边商讨着晚膳边朝马车走去。
就在此时,侍卫一个没看住,竟让齐肃抓住机会,窜了出来。
“母亲!”
朱颜身子一震,徐徐转身,望向身后。
齐肃脚步踉跄,直直跪在地上,眼泪止不住落下,“母亲,您救救我们!”
朱颜冷眼看着他,见他流泪,心里没有半分起伏。
齐肃没了先前的傲气,几乎哀求般的拽着她的裙身,哭诉道,“母亲,儿子知错了,您别不要我们!”
朱颜神色不变,瞧他哭的真切,心中只觉得好笑,“齐肃,你如今来找我,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你无路可走了?”
齐肃顿住,垂着小脸,瞧不清他的模样。
朱颜用力将衣裙从他手中抽出,勾唇笑道,“你觉得跟着齐崇,自己就是贵公子,瞧不上山匪出身的母家,每每回到淮南,你就会耍上好几天的脾气,纵使全家都围着你转,也不如你的心意。”
“齐漉和齐源也是这般,你们三兄弟简直如出一辙。”朱颜自嘲一笑,低声道,“既如此,你们就好好跟着你们自小仰慕的父亲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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