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消散,轩敞的暖阁里,一时显的静谧起来。
水溶端坐在书案后,凝眸看着整理好裙裳的黛玉,脸颊玫红,罥烟眉下,那双粲然的明眸娇羞、愤懑交织,似是在无言的诉说着对少年的迁怒。
伸手拉着少女柔腻的小手,水溶轻声哄道:“好颦儿,紫鹃是自己人,瞧见便瞧见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别恼了,再者说了,袭人不也在。”
原本少女应是怨气尽消,谁承想随着不速之客的到来,脸皮薄的黛玉芳心羞耻,将一切的责任都推到水溶身上,心中怨气愈发浓烈。
一侧的袭人脸颊玫红,眉眼娇羞,纤纤素手提着绣帕擦拭着泛着晶莹的唇瓣,低眉垂眼的,也不说话儿。
眼下这触人霉头的时候,她可不敢多言,以免殃及无辜。
黛玉芳心羞愤,嗔道:“呸,还有脸说,都怪你,非要作践人。”
那会儿袭人在书案下,比她还不堪,五十步不笑百步,反而紫鹃却是置身事外的,站在局外人的角度瞧见了自己羞窘的一幕,还是在书案之上,想想就觉得羞耻不已,没脸见人。
自己人就视若无睹的,那是不是大姐姐、宝姐姐她们也都一样?
水溶心知少女只是见识浅薄,一时的羞愤而已,过会儿便没事,也不计较,笑着说道:“颦儿这话就不对了,到底谁作践谁,喷我都没怪你。”
“你还说。”黛玉脸颊涨得彤红似火,两弯罥烟眉下,那双清彻的明眸沁着一层水雾,羞恼的快要哭出来了。
自个已然是羞难自抑,哥哥还要戳心窝子似的笑话她,太恼人了。
见少女不经逗,水溶便不在多言,将少女引入怀中,伸手擦了擦黛玉的眼角,温声道:“好了,是哥哥的错,妹妹别恼了。”
哎,面对爱哭包的林妹妹,只能哄着来。
这会儿,红着脸的紫鹃捧着香茗走了上前,道:“姑娘,是奴婢一时疏忽,与王爷无关,你要怪就怪我吧。”
一时没注意的闯了进来,倒是闹得姑娘怪罪起王爷来,可别因此而让姑娘“怀恨”在心,两人生了嫌隙来。
“你”
黛玉脸颊酡红如霞的,两弯罥烟眉微微立了起来,被紫鹃这突如其来的话儿给呛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你还提作甚。
水溶轻笑一声,接过茶盅递到黛玉的唇边,温声道:“颦儿,吃口茶润润嗓子。”
其实这会儿水溶是想说让黛玉补补,但是他知道一旦自己这话说了出来,黛玉指定又得羞愤的炸毛,便没再提。
黛玉见少年喂茶,粲然的明眸眨了眨,垂首吃起了茶来,那一抹清泉,好似蜜水一般,滋润起心田。
哥哥虽是荒唐了些,但也是个知冷暖的,这会儿她正口渴哩,便贴心的递了上来。
思及此处,黛玉似是想起了什么,皙白的玉颜浮上一抹熏红,两弯罥烟眉下,那双明眸盈盈如水,芳心羞臊起来,微微偏过螓首,道:“好了。”
她这会儿口渴,还不是少年害的。
水溶不觉有他,瞧着茶盅里还剩下一些,抱着不浪费的态度,凑在杯口处的那一抹嫣红,一饮而尽。
黛玉罥烟眉之下的星眸凝露含羞,嗔道:“你要吃茶,让紫鹃去倒便是。”
哥哥也是的,作甚吃自己喝剩下的茶也对,哥哥那儿都不嫌弃,又怎么会嫌弃自己吃过的茶。
水溶放下茶盅,笑着说道:“妹妹钟毓灵秀,天仙般的人儿,吃过的茶便像是有了灵性,清醇无比,旁的茶怎比得了。”
黛玉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羞红,星光熠熠的美眸嗔了少年一眼,啐道:“好歹话我知道,少拿话哄我。”
什么天仙般的人,这般哄人的话儿,以为她不知道?
水溶瞧着少女唇角勾起的一抹弧度,会心一笑,甜言蜜语的,即便明知道是假的,可也是按耐不住高兴,就像是拍马屁,谁都知道是奉承,但都喜欢听。
说起来,水溶身边娇花不少,但甜言蜜语之类的倒是甚少说,即便是元春,也说不上几句,偏偏面对黛玉,满嘴的甜言蜜语。
没办法,黛玉不同于旁人,她的纯真率性,就吃这一套,要是没有这些铺垫,你以为她会任由水溶这般捉弄?
抬眸看了一眼侍立的袭人,水溶招手道:“袭人,你过来。”
光顾着黛玉了,倒是把吃下苦果的袭人给忘了,娴静的侍立在一旁,倒像是个被遗弃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袭人娇躯一颤,红着脸移步近前,扬起螓首看了少年一眼,美眸涟涟,温声道:“王爷有什么吩咐?”
瞧瞧,任劳任怨的,顶尖牛马.
水溶轻笑一声,打趣道:“怎得,没有吩咐便不能喊你,都是自己人,你倒是生份起来。”
袭人闻言身子一颤,一张妍丽脸颊羞红如霞,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将螓首垂下,素手绞着绣帕。
自己人好是好,但袭人也有自知之明,王爷除却有需求之外,旁的时候也不会喊她啊!
黛玉听见自己人的话语,似是想起了什么,玉颊浮上一抹玫红,粲然的美眸白了少年一眼,啐道:“哥哥,你正经些。”
一不注意就捉弄人,也不知哥哥怎就这么无赖。
说着,黛玉抬眸看向袭人,柳叶细眉下的明眸闪了闪,眉眼间染上几许羞涩,轻声道:“袭人姐姐,你先去漱漱口吧!”
她可是知道的,不漱口的话,一点儿都不爽利。
袭人原本还没在意,经过少女的提醒,那股子软腻在口齿间萦绕,让袭人芳心羞臊,红着脸应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水溶见状会心一笑,倒也没有多言,女儿家之间的关系容易相处,如今有了今儿个这么一遭,有了共同之处,想来关系会亲近一些。
拉着少女的小手儿,水溶轻声道:“颦儿,袭人素来周到,眼下是自己人,有什么不方便的事儿,便让她去做。”
一旁侍立的紫鹃瞧着王爷对袭人不同的态度,柳叶细眉下的明眸闪过一抹异样,芳心略显几许黯然。
她不知道袭人早就是自己人了,还以为是今儿个是王爷兴致起了,便让袭人服侍,若是她没出去的话,想来就是自己了吧!
袭人这是把自己挤下去了。
黛玉闻言,芳心羞恼,罥烟眉下的明眸瞪了少年一眼。
旁人以为方便的事儿是正经事,可是黛玉心里清楚,哥哥指的方便的事儿,那是不正经的,就比如刚刚.真是满脑子的龌龊。
偏眸看了一眼黯然的紫鹃,黛玉心中了然,粲然的星眸眨了眨,声若蚊蝇道:“小妹这儿.还有紫鹃姐姐在呢。”
哥哥荒唐归荒唐,不过这出众的皮相以及素日宽和的性情,也不知多少丫鬟惦记,紫鹃便是其中一个。
同是好姊妹,黛玉也舍不得紫鹃,即使如此,那也就只能便宜哥哥了。
水溶闻言面容一怔,抬眸看了一眼俏丽的紫鹃,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笑应道:“颦儿说的也是。”
黛玉白了少年一眼,芳心暗啐,哥哥这花心的毛病,真真是让人无可奈何。
紫鹃不明所以,听着黛玉与王爷之间的对话,以为是王爷担心姑娘,美眸眨了眨,说道:“王爷放心,奴婢会尽心伺候好姑娘的。”
水溶闻言面容一怔,旋即轻笑起来,说道:“嗯,有这份心思便好,你是个好丫头。”
黛玉凝眸看着一本正经的紫鹃,心中感动之际,又颇为好笑,眉眼微微眯了起来,没好气的嗔骂道:“好蠢的蹄子。”
紫鹃:“.”
王爷不是夸她了,姑娘怎么好端端的骂她?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水溶笑了笑,也没有继续打趣,拥着少女玲珑的娇躯,轻声道:“颦儿,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看看老太君她们,你让人先收拾好东西,待会随哥哥一并回王府去。”
既然说好了带黛玉回王府,水溶自然不会食言,以自己的身份,贾母十有八九不会拒绝,故而让黛玉早做安排,并不突兀。
这是水溶的自信。
黛玉闻言,长长的眼睫敛了敛,柔声应道:“哥哥自去,小妹等哥哥的消息。”
水溶轻轻点了点头,将少女提了起来,在少女那娇嫩的脸蛋儿上噙了一口,只觉柔软细腻,随后便扬长而去。
黛玉眸光灼灼的看着少年离去的方向,待少年的身影消散,便收敛了心神,旋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玉颊涨红,提着绣帕在脸蛋儿上擦了擦。
哥哥也是的,还没有漱口哩
紫鹃瞧着少女的动作,心下也是了然,俏丽的玉容浮上一抹熏红,也没有戳破来,岔开话题问道:“姑娘,你刚刚为何骂我啊?”
黛玉闻言芳心一怔,粲然的星眸看着紫鹃,玉颊酡红如霞,憋了有一会儿,才甩袖道:“你自己想去。”
这种事儿,让她怎么说出口来,时机到了,紫鹃自会明白。
此时,黛玉想到紫鹃那羞窘的一幕,也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期待起来,毕竟谁让紫鹃这丫头目睹了一切,要是让紫鹃置身事外,她都不好意思见紫鹃了。
紫鹃瞧着黛玉那不寻常的态度,心中狐疑,也不知姑娘这是什么毛病。
黛玉所处的暖阁本就与荣庆堂相近,故而水溶出了暖阁,穿过一道门,便径直来到荣庆堂里,瞧见正轻声耳语的贾母、王夫人以及元春,心中不觉好笑。
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三个还是祖孙三代,想来这场戏精彩的很。
至于那一对双胞胎,想来是睡了,便让人抱了下去。
“王爷来了。”贾母起身相迎,苍老的面容笑容可掬。
水溶点了点头,落座在元春身旁,清声道:“先前我去看了看妹妹们,未曾过来见老太君,还望老太君海涵。”
贾母并未落座在主座上,而是在一侧的黄花梨木交椅下坐了下来,笑道:“王爷客气了,老身感激王爷还来不及,又怎会怪罪。”
诚然,王爷是去看那些妹妹们,可留给她们说体己话的空闲做不得假。
水溶闻言轻笑一声,目光微微一转,忽而道:“对了,有个事正要与老太君请示,今日见妹妹们,想着母亲素来爱热闹,想让妹妹们去王府小住一段时日,不知可否。”
既然话赶话了,水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元春粲然的星眸眨了眨,芳心了然于胸,什么母亲素来爱热闹,自从有了焱儿,母亲便满心欢喜的,可不得闲,这么蹩脚的理由可哄不住她,分明就是自个想念妹妹了。
说是妹妹们,其实就是林妹妹吧1
不过元春也没有戳破,丰润的脸蛋儿嫣然浅笑,附和道:“王爷说的不错,母亲一个人带着焱儿也颇为辛苦。”
夫唱妇随,这时一名合格妻子该做的事儿。
贾母浑浊的目光若有深意的看了水溶一眼,默然几许,应道:“也好,那边听王爷的,晚些时候让颦儿她们随王爷去王府吧。”
少年什么心思,眼下她也知道,既然两人之间有猫腻,留黛玉在荣国公也不长久,索性全了这对野鸳鸯,也能让自家宝玉安心。
“那就谢过老太君了。”水溶嘴角勾勒起一抹弧度,端起元春递来的茶盅抿了一口,心中畅然。
王夫人倒是不在意这些,捻着佛珠的手儿顿了顿,维持着平和的问道:“王爷,听说我家老爷要调回来了?”
先前与元春交谈之际,她们便知道了这个消息,眼下这也是王夫人最为关注的事儿。
水溶顿了顿,将茶盅放了下来,点头道:“的确如此,想来年底就能回来,到时也能回京陪老太君和岳母过个好年。”
王夫人闻言心下一喜,转而又问道:“那不知老爷回京后有何安排?”
贾母偏眸看了王夫人一眼,浑浊的目光微微闪动,倒也没说什么,因为她对于贾政以后的安排,也颇为关心。
水溶明白王夫人的想法,倒也不隐瞒,说道:“岳母大人,岳丈在都督府便有政绩,眼下外放到福建管理海茂,圣上对此甚为高兴,等岳丈回京后,想来便是入堂,说不得还得给岳母挣个诰命来。”
诰命夫人,这对于妇道人家而言是极高的荣誉,便是素来礼佛的王夫人也不能免俗。
王夫人压下心中的窃喜,眉眼开笑道:“诰命不诰命的,这都不打紧,倒是老爷外放这段日子以来,我这也担心的很,能留在京城,便是极好的。”
瞧瞧,一句话就把功利心给撇除了。
贾母心中亦是满意,笑着应道:“政儿媳妇这话说的是正理,老身年岁大了,也就盼着家里人团聚。”
贾赦:他贾政是家人,是儿子,难道他不是?
水溶也不戳破她们,开口道:“那这倒是衬了老太君与岳母的意了。”
贾母轻笑一声,倒也不言语,反而是王夫人,面皮上带着几分犹豫之色,她想问的关于贾政的具体安排,可是王爷却是有些模糊不清。
所谓知母莫如女,元春一眼就瞧出了王夫人的心思,为避免母亲闹出笑话来,便岔开话题道:“王爷,天色也不早,既然要带妹妹们回王府,那妾身让人先通知妹妹们。”
水溶轻点颔首,偏眸看着元春那丰润的玉容,温声道:“元春说的极是,你安排便是。”
到底是他的贤内助,替她查漏补缺。
元春嫣然一笑,粲然的星眸眨了眨,似是若有深意问道:“王爷,二妹妹、四妹妹和颦儿自是要通知的,不知那位邢家姑娘可要通知?”
那位邢蚰烟,虽是衣着寒酸,可一身的气派却不显寒酸,每回请妹妹们去王府小住,可都是会带上她的。
水溶心下一顿,清秀的眉宇顿了顿,说道:“随你的意思。”
元春闻言心下了然,以夫君的性格,若是不喜便会直言,不会与她拐弯抹角,而面对一个娴雅的俊俏女儿,但凡自家夫君不讨厌,其他的基本就管中窥豹。
此时的元春也知晓该怎么做了,没办法,自家夫君是堂堂正正的爷们,爷们的通病,夫君自然也不能免俗,她都习以为常了。
对于邢家的那位姑娘,贾母倒也不在意,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会在意这些小场面,对于元春特意点出来的做法,贾母心中甚至于是欣慰。
只要自身不失,外面一些新鲜顽意,王爷想尝便尝,腻歪了,自然也就不碍事了。
顿了顿,贾母相邀道:“王爷,不若今日吃了晚膳再走,老身让人尽快准备,想来不碍事。”
水溶摇了摇头,苦笑道:“老太君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您不知母亲对焱儿的喜爱,那是寸步不离,连元春这个做母亲都比不上,早先过来的时候,严词嘱咐我早些带孩子回府,可不能耽搁。”
王夫人从元春那儿听说了焱儿受宠的事儿,目光闪了闪,笑道:“都说是隔辈亲,我瞧着焱儿也甚是喜爱,太妃稀罕也是情理之中。”
水溶笑了笑,道:“那可不,焱儿是北静王府的命根子,自然是稀罕的紧。”
这话一出,顿时让在场的三个女人心中欢喜,什么叫北静王府的命根子,自然就是王府的世子爷,将来的北静郡王.(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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