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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大宽中途去洗手间的时候,柳广印又和苏乐喝了一杯,然后道:“苏乐,你不必担心,在酒桌上,我没有谈生意的习惯,在当初给你下聘书之前,我也并不知道你和大宽是好朋友。”
苏乐对柳广印的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怀疑,因为那时候他和高大宽都不认识,他们的结识还是在宴喜堂比赛之后。苏乐道:“我和大宽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们的友情却很深。”
柳广印笑道:“同甘苦共患难总会让人的感情得到迅速发展,你们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他将喝完的空杯放下,苏乐主动给他添满酒杯。
柳广印道:“有件事我始终不明白,当初我开出这么优厚的条件,你为什么要拒绝?”
苏乐道:“因为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并不值那个价钱,您给出的优厚年薪,无非是看在斩云刀的份上,让我加入宴喜堂只是想利用斩云刀的影响力。”
柳广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终于开始明白为什么沈英南会在苏乐的面前栽跟头,苏乐厉害的不仅仅是拳头,更难得的是他拥有一颗极其清晰理智的头脑。柳广印道:“所以你将斩云刀交给了苗青钰。”
苏乐道:“东西本来就是属于她的,交给她也算得上物归原主,而且我也省却了许多的麻烦。”
柳广印道:“站在你师父的立场上,你一定对我收购宴喜堂这件事存有反感,就算你不承认。我也能够看得出来。”柳广印的目光具有相当的洞悉力。
苏乐微微一笑,他的表情平静无波。就算是被柳广印说中了心思,仍然备有表露出半点的情绪波动。这让柳广印这个商场老将也不得不佩服这年轻人的镇定功夫了。
柳广印道:“你还年轻,你对商场上的事情并不了解,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最难拒绝的就是利益。如果不是齐翠云找到我,我也不会兴起收购宴喜堂的念头,她需要钱,而我看中的是宴喜堂的金字招牌。”
苏乐道:“现在您已经收购成功,应该如愿了。”
柳广印摇了摇头道:“斩云刀!宴喜堂的招牌之所以如此响亮,和苗老爷子的那些招牌菜有着分不开的关系,我虽然收购了宴喜堂。可得到的无非是一个空壳罢了,所以我才开出一个我认为你无法拒绝的价钱,想聘请你来宴喜堂当主厨。”
苏乐微笑道:“其实我的能力根本无法担当主厨的位子,您所看重的是斩云刀。”
柳广印道:“你是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大宽从小不在我的身边长大,我亏欠他实在太多,我知道他长这么大,还从未有过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朋友,能够认识你。是他的幸运。”
苏乐道:“其实大宽的身上有很多的优点,也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柳广印点了点头道:“我相信,如果你看到得全都是他的缺点,你不会把他当成朋友。精武武校的事情我很感动,至少我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肯为我出生入死的朋友。”
苏乐道:“可能商场上真正的朋友本来就很少。”
柳广印眯起双目:“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朋友会越来越少,所以对年轻时候的友情一定要懂得珍惜。”说这番话的时候。柳广印的目光充满了迷惘,似乎想起了什么。
苏乐婉言谢绝了柳广印父子的盛情相邀。他并没有在望湖大酒店留宿,而是仍然回到了云舟。这一天对他来说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
苏乐走入云舟大酒店的时候,一双眼睛正悄然窥视着他,左爷坐在车内,算命瞎子庞润良就在他的身边坐着,直到苏乐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左爷方才转过身低声道:“有没有觉得他和宗主真的很像?”
庞润良叹了口气道:“左爷,您相信他就是宗主当年失踪的儿子?”
左爷道:“我看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开了。”
此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左爷掏出手机,接通之后,听到对方的声音,阴沉的面孔瞬间变得恭敬而谦虚:“苏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苏东来懒洋洋的声音道:“你和庞润良在一起。”
左爷向庞润良看了一眼,他的目光显得有些惶恐,庞润良从他的目光中敏锐觉察到了什么,摘下墨镜,透过车窗向外面望去。
“有没有兴趣听戏?我在梨园!”
梨园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园林,这里的植被郁郁葱葱,小桥流水,曲径幽深,花香处处,却没有一棵梨树。
梨园靠近池塘的地方,有一座古旧的戏台,这座戏台是这座院子里最为古老的建筑,建于清乾隆年间,后来经历几次返修,不过基本保持着过去的原貌。
左爷和庞润良两人来到戏台前的时候,看到戏台上空无一人,只有苏东来一个人坐在那里,悠闲地喝着茶,缓缓摇着头,右手还在膝盖上充满节奏地拍着,似乎那戏台之上真得有人在表演。
左爷不像过去那般深沉,庞润良也不再是瞎子的装扮,过去最常用的道具墨镜早已摘下,一双眼睛灵动的很,两人有个共同点,目光中透出得全都是恐惧。
苏东来缓缓将茶盏放在身边的石几之上,微笑道:“你们知道我在听什么戏?”
左爷低下头,庞润良却扑通跪了下去,耷拉着脑袋不敢抬头。
苏东来叹了口气道:“你们跟随我这么多年,我的脾气你们应该知道。”
庞润良扬起右手狠狠在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道:“宗主,我错了!”
苏东来道:“我交代你们去做的事情,是不可以让第三人知道的,虽然你们两个都是在为我办事,但是你们却不该私下沟通。”他的目光冷冷盯住左爷道:“左强,我自问对你不薄,你在我的背后搞什么?”
左爷缓缓跪了下去:“我对宗主绝无二心,满腔忠诚对天可表!”
苏东来道:“话谁都会说,如果我不信任你们,就不会派你们去查这些事,可凡事都要有个限度,该查的不该查的,你们都在调查。”
庞润良颤声道:“宗主,我们是关心您的安全……”
苏东来端起茶盏,将一杯滚烫的茶水泼在了庞润良的脸上,然后扬起茶盏猛然击落在左爷的额头,庞润良被滚烫的茶水烫得一个激灵,左爷却被坚硬的茶盏砸破了额角,两人狼狈不堪地跪在那里,动都不敢动,生怕再度触怒了苏东来的逆鳞。
苏东来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有些轻微的气喘,他低声道:“左强,我让你去追查苏美红的下落,你非但没有查到,反而过早将她惊动,让她从你的眼皮底下逃走,这笔账我始终都没跟你算。”
左爷额头流出的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右眼,这让他本就丑怪的面孔显得越发可怖。
苏东来又望着庞润良道:“我让你去查苏乐,并负责保护他的安全,以你的聪明才智,早就应该猜到其中的缘由。”
庞润良点了点头,他的嘴唇已经颤抖了起来。
苏东来道:“你们两个却背着我私自沟通,你们在查什么?你们又查到了什么?”
左爷道:“宗主,我们可以对天发誓,我们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您的事情,只是那天我偶然发现夫人找庞润良问话,我才找他追问缘由。”
庞润良慌忙道:“我在夫人面前没有乱说话,她问我宗主去美国的事情,我只是按照宗主告诉我的话原封不动地转述给她。”
左爷道:“宗主,恕我大胆,我们都感觉宗主最近做事明显和过去不同,我们真得是担心宗主……”
苏东来道:“有担心我的功夫,为什么不多担心担心你们自己的性命,担心担心你们家人的安危?”
听到这句话,两人都是不寒而栗。
苏东来叹了口气道:“我不管你们看到什么,查到什么,都不能泄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如果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不该做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苏东来没有把这番话说完,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道:“走吧!太好奇的人,总会很短命!”
左爷和庞润良慌忙爬起身来,向苏东来深深一躬,狼狈不堪地走了。
两人走后,苏东来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他的右手握拳,用力抵住自己的肝部,难熬的疼痛让他的额头瞬间布满了冷汗,月光如水,照在苏东来的面孔上,越发显得惨白如纸。
身后响起一阵轻盈的脚步声,苏东来深深吸了一口气,转瞬之间驱散了所有的病容,低声道:“你来了?”
一位身穿古代戏服的美丽女子出现在他的身后,女子虽然已经不再年轻,但是岁月并没有夺走她的美丽和风姿,她轻声道:“来了!”然后她缓步走向戏台。
站在戏台之上,清唱道:“浪迹天涯三长载,暮春又入沈园来,输与杨柳双燕子,书剑飘零独自回,花易落,人易醉,山河残缺难忘怀,当日应邀福州去,问婉妹,可愿展翅远飞开,东风沉醉黄藤酒,往事如烟不可追,为什么红楼一别蓬山远,为什么重托锦书讯不回,为什么晴天难补鸾镜碎,为什么寒风吹折雪中梅……”浅吟低唱,声音低沉舒缓,唱出百转柔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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