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灯火映窗明,月上枝头鸟不惊。
此时已是三更天,西窗剪影仍在。
易尘在小厮的引领下推门而入。
桌案后,景王伏首在文山牍海当中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
“道长,您可算来了。”
“本王如今可是焦头烂额,实在没办法了。”
景王拍了拍手,门外立马便走出一列精干人马将桌案撤下,换上一张紫木香檀长桌。
紧接着便是一队侍女端着各色佳肴呈了上来,其中最显眼的便是易尘最爱的那道百鸟朝凤。
“太子殿下有心了,麒麟圣铠对贫道助力极大,这份情贫道一直铭记于心,若是有什么难处需要贫道出手,尽管开口,只要贫道能做到的定不推辞。”
易尘瞥了一眼桌上的百鸟雀舌,当即推开椅子大马金刀坐下,一番话说得是滴水不漏。
麒麟圣铠的情贫道认,但是用完了可就没了。
而且送命题不干,必须是他能做到的。
一样的意思,不一样的表达,这就是语言艺术的魅力。
景王苦笑起身,拿出两份火漆已经打开的情报递到易尘面前。
“如今多事之秋,道长且看看吧。”
易尘打开一瞧。
第一封记载的是大秦东域乾幽城附近水泉鼎沸,飞鸟暴死,赤地千里的异象。
情报之后还有着景王智囊团的分析建议:疑似天地五凶戾僵即将出世之前兆。
第二封记载的是….海山城附近天生异象,流云飞掠,呈七彩,持续时间在一两盏茶之间,疑似有邪胎出世,落款,海山城主铁山敬呈。
易尘:“.….”贫道热烈你的马哟。你才是邪胎,你全家都是邪胎。
易尘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突破竟然还搞出这么大的乌龙,这让他不禁心中暗自有些庆幸,还好他多留了一个心眼,特地跑到远离海龙城的地域这才选择突破。
“诶,第二件事查无实证倒也罢了,就是这第一件事却是迫在眉睫,如今的形势道长也知道,本王手底下能调动的人手着实捉襟见肘,东域乃是本王的根基之地,如今只能拜托给道长了。”
“若真是那天地五凶戾僵,此阴祟每次出世实力不定,道长气血纯阳,确是天克这阴祟邪物,烦请道长趁此獠未完全出世之时将其斩杀。”
“若是此獠凶猛,事不可全功,便一切以道长安危为重,本王再将此事上报父王处置。”
“当然,若是乾幽城异象乃是另有原因,道长可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说到这儿,太子景王脸色莫名,双眸流露出一抹狠辣之色。
【殿下你多虑了,若真是打不过,贫道比殿下想象的溜得还要快。】易尘心中腹诽,面上却是露出激昂之色,大手猛烈朝着桌案一拍!
“还有王法吗?”
“一切阴谋怪习,异行邪能,皆是涉世祸胎,殿下放心,为了天下苍生,贫道明天早上便出发!”
对于可能存在的深红点,易尘一时间积极性爆棚,没有和景王多拉扯,直接爽快的一口答应了下来。
“好!隐龙道长果真光风霁月,若是天下修行人皆如道长一般,何愁天下不宁。”
景王长身而起,亲自给易尘斟了一杯酒,心念一转,解开身上随身携带的一枚金令交到易尘手中,“这是本王金令,东域各部衙门,驻防军队,见令如见本王,或许可助力道长调查此异象真相,平此大祸。”
易尘从善如流,当即收下。
就在他接下金令之时,景王却是紧接着开口道:
“不知对海山城之异象,道长如何看?是否是邪胎为祸?”
“海山城距离陷界山前线太近,若真是邪胎,又是一桩天大的麻烦。”
易尘:“.….”
“这点殿下大可放心,贫道对邪胎多少有些了解,此物自晦,隐藏能力极强,海山城异象若不是有重宝出世,便是有人故布疑阵,殿下不放心的话加强戒备就是。”
“就让那位铁山城主去附近多巡视一番。”
“道长所言甚是。”景王略一思索,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他当即连连招呼易尘喝酒吃菜,对于东域尤其是乾幽城附近的大秦和宗门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一一解释起来。
流水般的美食一上便是一个时辰,待易尘离开之时已经是月满西楼。
此刻,一抹香风拂过,景王妃‘小考拉’飘然而至,她望着自家夫君凝视着易尘离去的方向,不禁笑道:“夫君,怎么了?”
“和道长谈得不顺利吗?”
“不,是太顺利了,夫人。”
“隐龙道长,贤能啊!”
“世人误解道长多矣,你也是如此,夫人且看。”景王大手一翻,一枚散发出灼热气息的美玉当即出现在了他的手中,“为夫刚提出请求,还没来得及将火殛玉拿出,道长便一口答应了下来,明日一早便出发。”
“真的假的。”景王妃好看的琼鼻微微一皱,望着易尘离去的方向露出一抹狐疑之色,她总感觉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不由得她不信。
“夫君,那这火殛玉…..”
“嘿嘿,为夫已经派人去搜罗冰殛玉的消息,若是道长将东域之事圆满解决,那咱们再凑齐一对,当做谢礼,让清韵给道长送去,这便是来往。”
“若是事情并未办妥,咱们便将这冰、火殛玉暂时留在自家手中吧,这年月,本王的手头也不宽裕啊。”
“哈哈,夫君真坏。”香风拂过,望着疲惫的景王,‘小考拉’眼中闪过一抹心疼,一双素手当即出现在景王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
“妾身倒是有些后悔没阻止夫君争这劳什子太子之位了。”
景王脑(垫)电波,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刻,眼睛舒服得眯了起来,却是没有言语。
因为他赢景并不后悔,并且乐在其中。
….
….
卷帘低,如钩挂树西。
星斗满天人不寐,一声鸡唱五更移。
等到易尘赶到元君洞府之时已经是五更天了。
“元君,到底发生了何等大事,竟然不能在星盘当中聊?”
乱糟糟的洞府内,满地狼藉,易尘扶起一把倒地的红木雕花座椅,拍了拍灰尘后笑道,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
这叙利亚装修风格的洞府,总不至于是元君大姨妈了吧。
“小狼,天主不见了。”
元君头发挠得有如鸟窝一般,双目有些微红,一根银白呆毛依旧不屈不挠的指向天空。
“什么?天主不是经常不见吗?”易尘闻言顿时一愣。
“不是小狼你想的那种,天主定然是迷失或者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元君挠着长发不断徘徊,蓦然间身形一闪,竟是来到易尘身边,两只玉手直接按在了易尘身后洞府的墙壁之上。
桃花面具之上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易尘的眼睛,蓝色的瞳孔如同大海一般深邃,紧紧的盯着他。
这….这是椅咚?
“元君,你要干嘛….”易尘有些懵。
“小狼,你说,我能相信伱吗?”
桃花面具上的眼睑蓦然合上,随即睁开,似乎在感知着什么,空间中散发着一股奇异的波动。
易尘甚至能感知到元君身上散发出的热气和一抹奇异的香馨味道,沁人心脾。
“信不信不在贫道,在元君你自己。”易尘轻声一叹,无奈说道。
“小狼,元君信你,这一次元君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上了。”
“天主失陷,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元君必须要亲自走一趟,这是元君的元辰神灯,你一定要保护好此灯,不要熄灭。”
“如果一百年后元君回不来。”元君一咬牙,一脸肉痛的拔下头上一根奇异玉簪,“我告诉你一个地方,这里面藏着元君毕生收藏的宝贝,簪子便是打开那秘藏的钥匙,那些东西就都是你的了。”
“你便是我北斗元君殿新的殿主。”
虽然不知道元君为何如此相信自己,易尘心中还是涌现出几分感动,他忍不住问道:
“元君,若是有贫道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小狼,保护好元辰神灯,不要让它灭了,这便是对元君最大的帮助,此灯若是灭了,元君也得在那处地方迷失。”
桃花面具女子摇摇头,却是欲言又止。
“定不辱使命!”易尘将玉簪和一盏燃烧的奇异星辰灯具收入囊中后忍不住问道,“元君为何将此事托付给贫道而不是玉清真王?”
“直觉!”
“嘿嘿,元君大多时候都机智得一匹,小狼,元君走后你莫要惹祸了,没有破限真君撑腰,元君也不在,那一纸盟约后面能有多大约束力还是未知数。”
“你且安心等着,等元君回归之时定然已经成就破限真君,到时候谁惹你你就报元君的名字,肯定好使!”
“记住了,凡事能忍则忍,没有破限真君坐镇,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
“还有….对玉清真王提防一些,不要对任何人说元辰神灯在你手中….算了,可能元君多虑了,一切等元君回来之后再说吧。”
“反正小狼你一肚子坏水,应该不会吃亏。”
“事不宜迟,元君先走了。”
声音一落,桃花面具女子身影瞬间虚化,竟是化作漫天桃花直接将洞府大门炸开,随即遁入冥冥。
易尘万万没想到元君找他竟然是说这等事,他从储物戒指当中拿出玉簪和元辰神灯。
神灯光焰有如星辰一般柔和,通体有如晶玉,十分玄异,散发着奇异的波动,在边缘处一汪金色液体正在缓缓消散。
这便是维持元辰神灯的能源,黄金精粹。
“能忍则忍吗?元君。”易尘摩挲着玉簪和元辰神灯,神色幽深莫名,不知在思虑着什么。
他忽然起身,嘴角咧开,露出两排白森森的大牙,快步走出洞府:“忍什么忍,贫道破限不就是咯?”
“元君,看人真准!”
….
….
“喝!”
“哈!”
此时六更天,天还蒙蒙亮。
校军场上,五百个通体金色的壮汉正在忘我搏杀,拳拳到肉之间发出金铁交击之音。
这些虎贲军士既然能被选来当做种子,自然個个武道资质皆是不凡,经历过严格筛选,在易尘的悉心调教和诸多资源的培育下,如今天地霸拳已经登门入室。
“虎大,虎二,你们是本座调教最好的两名天地霸拳修行者,今日本座有事需要出去几日,便由尔等带领众人修行,若是有不懂之处便等本座回来再说。”
“是,大统领!”两名如同熊罴一般的壮汉当即单膝跪下,目光狂热的望向易尘。
自打修行了天地霸拳之后,他们愈发感受到面前这位道人的武道智慧是何等惊世骇俗。
简直,有如神明!
安排好虎贲军这群牛马后,易尘当即将目光转向白师师。
“徒儿,为师走后,若是有修行者挑事,你能忍则忍,暗中把名单记下来便是。”
“当然,若是虎贲军有刺头炸刺,或者偷奸耍滑,你就用手中长剑督促一下这群糙汉。”
“是,师傅!”
在虎大虎二艳羡的目光中,白师师点头躬身。
易尘安排好一切后当即极元一震,消失在原地。
“白姑娘,大统领都走了,你还在看什么?”望着白衣胜雪的白师师,虎大虎二两名糙汉忍不住问道。
“你们,在教我做事吗?”白师师转过身,神色莫名,嘴角勾勒出一抹病态的微笑。
她不会告诉这两个蠢货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总感觉师傅的气息,愈发幽深,更加深不可测。
….
….
大秦东域,乾幽城,仙女湖底。
一个淡金色光罩内,四名僧者跌迦而坐。
三人着明黄缁衣,一僧则特立独行,竟是着一袭殷红僧袍。
此人容貌俊美至极,一双狭长丹凤眼格外引人注目。
“诸位大师,咱们却是赶巧了,刚刚贫僧收到师叔发出的消息,吾等刚至,那位义成子道兄便已经在前来赴死的路上了,倒是没有让吾等一番好等。”
红衣僧拿出一卷金色帛书,本来无字的帛书上蓦然浮现一行字迹。
“修罗僧,哪怕有人替咱们遮掩行藏,来到此处,吾等又如何吸引那位义成子道兄入彀,进入吾等这金刚伏魔大阵之内?或者说,咱们如何掌握这位义成子道兄的行踪?”缁衣上绣着一座金色神山的僧者忽然开口问道。
“哈哈,玄难大师终日苦修佛法,于斗战之道却是不如贫僧这多年魔境打滚之人了。”
“此事易尔。”
“吾不去就山,便让山来就吾等便是,此地风景秀美,便是吾为那义成子道兄挑选的葬身之地。”
“只要吾等在此处弄出些许异象,还怕那义成子道兄不前来探查吗?”
修罗僧脸上挂着嗜血的微笑,话音未落,飞掠仙女湖上空的一只白鹭蓦然爆成血雾。
“诸位师兄,吾等一同布阵吧,能够击杀这等天才修士,真是….让贫僧感到愉悦啊。”
“要不届时诸位师兄替我掠阵,让贫僧先试试此人斤两如何?”
修罗僧目光环顾,一股强大气势蓦然浮现。
三僧目光皆是一震。
修罗僧一人便隐隐可与他们三人分庭抗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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