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静不动声色地蹙了蹙眉,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同时在原主的记忆中翻找这个声音的主人。
却见不远处的客栈大门边,两个俊秀贵气、惹人注目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左边的男子看起来年长一些,穿着一袭月白色绣银线圆领袍服,一张白玉般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泛着冷光的斜长眼眸。
一张纤薄的唇却仿佛与他这清冷的眼神完全相反,微微向上勾着,那笑意却不带多少温度,至少,不会让人产生这个人很好接近的感觉。
右边的男子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出头左右,浓眉大眼,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长相阳光俊朗,穿着一身靛蓝色绣金边窄袖袍服,脸上的神情远不如左边的男子内敛,一见到徐静,那双墨黑的眼眸中就流露出再明显不过的嫌恶之色。
只是,他似乎顾虑着什么,别管那眼中的嫌恶是不是满得要溢出来了,一张嘴都紧紧闭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徐静打量了他们一会儿,却始终无法从原主的记忆中找到关于这两人一星半点的印象。
她心里很快有了判断,瞧他们的模样,他们显然是认识徐四娘的,还似乎对她很熟,徐四娘却不认识他们。
又看他们似乎是和闲云一起过来的,徐静微微一扬唇,眼神凉薄地看了他们一眼,道:“你们要找萧郎君的话,楼上请。”
说完,没再管他们,一瘸一拐地往不远处一张空桌子走去。
他们显然是萧逸认识的人,而且,和萧逸关系不一般。
然而,原主以前连萧逸都没见过几面,又怎么可能认识萧逸身边的人。
但他们显然是曾经在暗中观察过原主,这才一下子就把她认出来了。
瞧他们方才对她的态度,跟东篱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差不多,显然在替萧逸和长笑打抱不平呢。
然而,原主不认识他们,徐静更不认识他们,而且徐静也没和他们深入交流的打算,他们摆出这一番不怀好意的叙旧模样,恕她不奉陪。
见那女人完全无视了他们,竟就这样坐下了,还扬手让小二给她上早膳,赵景明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忍不住暗暗嘟囔道:“这徐四娘在嚣张什么,莫非她以为如今有砚辞替她撑腰,就能横着走了?她以前是如何算计砚辞的,又给砚辞惹了多少麻烦,我们可都没忘!”
赵景明声音不大,但此时时辰尚早,大堂里人还不多,因此格外安静,他的话也就一字不差地传入了徐静耳中。
徐静仿佛没听到一般给自己倒了杯茶,只是脸上的神情多少透出了几分不耐烦。
这些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知晓一旦跟与原主过去相关的人接触,就定然会有很多麻烦,这也是她不愿意和萧逸继续来往下去的原因之一。
她便是决定把业务发展到西京,在前期也不打算暴露自己的身份。
她初来乍到,只想好好地过好自己的生活,不想为原主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去填坑。
她因为情势所逼,与萧逸有了牵扯便罢了,萧怀安是个小娃娃,一心想找自己的亲娘也罢了。
但他们两个又是什么人物?她凭什么要花费时间精力去应付他们?
萧禾深深地看了那岿然不动的纤细身影一眼,突然淡淡一笑道:“说起来,我以前与徐娘子也算是亲戚呢,徐娘子这态度未免太无情了罢。”
徐静深吸一口气,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不远处的两个男人,道:“明明心里对我甚是不喜,又何必这般假模假样?还不如像你旁边那位郎君一般,既是不喜,就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见到我就绕路走,我也好落个清静。”
徐静不知道他们明明不喜欢她,还这般凑上来的原因是什么。
但他们那种充满算计和试探的态度,她十分讨厌。
<div class="contentadv"> 赵景明的嘴巴一下子很没风度地张得老大,指了指徐静,道:“你……你……”
这伶牙俐齿的女人,当真是当初那个又疯又蠢的徐四娘吗?
除了同样胆大包天这一点,他没看出她和以前的徐四娘有哪里像了!
萧禾也猛地眯了眯眼眸,不再掩饰深藏于眼底的审视。
一旁的闲云见几人间的气氛越来越不对,急得冷汗都要下来了,但他很快就明确了自己要保护的主子是谁,蹬蹬瞪地跑到了徐静身前,挡住了赵景明和萧禾看过去的视线,眼眸一瞪,大着胆子道:“萧郎君,赵郎君,徐娘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徐娘子了!郎君在安平县办事之时,徐娘子也帮了郎君许多!郎君十分……十分敬重徐娘子,请你们不要对徐娘子这般无礼!”
闲云的态度让两人都忍不住震惊了。
闲云可是一直照顾萧怀安的长随,没有人比闲云更心疼自己这个小主子,因此,对于先前那般苛待过萧怀安的徐四娘,他理应是比他们更憎恨嫌恶才对。
这徐四娘到底是发生了多么了不起的变化,才会让闲云这般不顾一切地偏帮她。
还没等两人理出个所以然来,楼梯上突然传来一个沉冷至极的醇厚嗓音,“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
闲云连忙抬头,脸上一喜,“郎君!”
却见一身墨色暗纹大袖袍服的萧逸站在楼梯上,一双暗沉冷冽的黑眸带着不加掩饰的不善看向赵景明和萧禾。
几人一起长大,哪里看不出萧逸如今的态度——他显然发怒了,因为他们对徐四娘的不善。
萧砚辞因为一个女人对他们发怒,这简直是再新鲜不过的体验了。
然而,那个女人却是徐四娘。
他们一时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见萧逸冷冷地看着他们,大有他们再嘴贱一句,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他们打包甩回西京去的架势,萧禾连忙举了举手做投降状,嘴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道:“你昨天突然快马加鞭离开西京,一直到早上都毫无音讯传来,我和长予不过是担心你,去你家打探消息的时候恰好见到你府上有一队人马要离京,因此跟了过来。
我和长予都是特意告了假过来的,为了以防万一,还带了不少护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也不用这般嫌弃咱们吧?”
萧逸眼中冷意不减,又看了他们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也没说欢不欢迎他们,径直朝不远处的徐四娘走去。
却见那徐四娘抬头看了砚辞一眼,淡淡地道了句“早”,便没事人一般低下了头,继续品着手中的清茶。
那态度冷淡得,他们觉得他们家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的住户的狗见到他们时的态度,都要比她热情。
萧逸微微一怔,本能地察觉到了不对。
这女子虽然对他向来不怎么热络,但这般冷淡的时候,也是从来没有的。
他原本打定了主意,要无比自然地走过去,与她坐在一处,一起用早膳,这会儿一双脚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前移动一步,静默片刻,嗓音微哑地道了声“早”,便默默地拉开了女子隔壁桌的椅子,坐了下来。
萧禾和赵景明:“……”
他们竟然从向来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萧砚辞身上,看到了类似于卑微的情绪!
这绝对是这注定不平凡的早上,最让他们震惊的一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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