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谷只觉得四肢百骸没有一丝力气,脑袋里像是被放进了一块石头,沉的要命,他努力的睁开眼睛,似乎天已经亮了。鼻子里传来一股食物的香味,他不想起床,但饿的有些抽搐的胃实在是忍受不了食物的诱惑。
大谷强撑着坐起来,却发现床对面的茶几边坐着两个年轻人,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满满一桌香味四溢的酒店早餐。其中一个好像就是昨天和自己一起喝酒的人。
大谷晃晃脑袋,喝酒之后的事只是有些模糊的印象,好像他们还一起去跳舞,又喝了很多的酒,还有两个身材火爆的洋妞,其他的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醒了?”林笑棠端着一杯水走到床前,“润润喉咙。”
大谷没顾得上道谢,赶忙接过来,几乎要冒烟的喉咙顿时被一股清凉所包围,舒服!
林笑棠招呼大谷穿上浴袍,一起来用些早餐。
看着大谷胡吃海塞的模样,林笑棠和火眼都笑了。
火眼起身先退了出去。林笑棠看大谷吃的差不多了,这才递给他一支雪茄,帮他点着。
“大谷君,昨晚那两个洋妞如何?”
大谷有些尴尬,“承蒙款待,可您到底是……?”
林笑棠呵呵一笑,“我们是生意伙伴哪,昨天我们谈好的,今后要一起发财的!”
大谷拍拍脑袋,有些疑惑,“生意伙伴,什么生意?”
“很简单,对我有用而且可以让你赚钱的消息!”
大谷一惊,“情报?”
林笑棠点点头,“别紧张,我不是什么抗日分子,只是对赚钱有着浓厚的兴趣。大谷君是来自于大阪,大阪人的生意头脑我是由衷佩服的,现在是战争时期,很多消息都是美国人、苏联人和英国人迫切需要的,我们所要做的就是把消息变成黄金。”
说着,林笑棠将两根金条径直推到他的面前,“这是对大谷君昨晚的酬谢。”
大谷一愣,“我做了什么?”
林笑棠耸耸肩膀,“一点小忙而已,不用在意。”
大谷的脸色有些苍白了,他放下手里的酒杯,深吸一口雪茄,面色复杂的看着林笑棠。
林笑棠继续说道:“还有,昨晚冒犯大谷君的那个家伙,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永远消失了。”
“冒犯我?”大谷愣了。
林笑棠指指大谷敞开的衣襟露出的肌肤上那个依稀看得出轮廓的脚印。
“你到底是谁?”大谷的表情有些恐慌。
林笑棠嘴里叼着雪茄,拍拍手站起来,“下次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会详细的告诉你。但你要确定一点,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
说着,林笑棠直接走到套间的门前,扭开门把手,大谷清晰的看到,两个金发的尤物正一丝不挂的躺在套间的床上对着他搔首弄姿。
大谷忽然觉得全身的血液都要沸腾了。
“下面,是你的狂欢时间了,大谷君放心,钱我已经付过了,足够你在这里住上一个星期,这也是我的诚意之一。”
林笑棠微微一笑,转身拿起外套,走出了房门。
林笑棠心里很明白,想要这样就牢牢的控制住大谷,未免有些太简单了。大谷毕竟是日本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个道理,林笑棠还是了解的。但没关系,接下来,自己有的是办法迫使他乖乖就范。
火眼就站在车边,冬日的太阳终于露出了头,看得出,今天应该是个不错的天气,林笑棠深吸一口气,对着火眼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火眼恭恭敬敬的答应,林笑棠笑着轻拍他的肩膀,钻进了汽车。
山度士咖啡馆里,沈胖子、马启祥和大头三个人挤在办公室里,焦急的等待着林笑棠的消息。
昨晚的行动,沈胖子和马启祥带着张啸林和李士群的人马在上海游了一夜的车河,当然,为了逼真起见,他们也和对方大打出手,血战连场,最后才在租界方面的调解下偃旗收兵。沈胖子的背上中了一枪,所幸不是要害,当他们看到张啸林和李士群气的快要吐血的表情时,他们觉得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唯一担心的,就是大事已了,林笑棠却失去了踪影,这让众人不免揪心不已。
“这家伙到底去办什么大事,人都送上船了,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赤着上身,裹着厚厚纱布的沈胖子终于忍不住了,呲牙咧嘴的问道。
马启祥弹弹烟灰,看向大头,大头一脸的茫然,双手一摊。
这时,门开了,一脸倦意的林笑棠旁若无人的走进来,进门就躺在了沙发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门外,是几个伙计惊喜的表情。
沈胖子、马启祥和大头三个人瞠目结舌的看着林笑棠,而林笑棠却睁开惺忪的双眼,微微一笑,“拜托,有什么事,等我睡醒一觉再说,或者,你们直接看今天的报纸。可千万别问我,跑了一夜,让我先睡会儿。”
话刚说完,一阵轻微的鼾声就已经响起。沈胖子三个人面面相觑,马启祥叹口气,抓过自己的外套,轻轻盖在林笑棠的身上,冲着其他两人使个眼色,三人轻手轻脚的退出了办公室。
一到外边,沈胖子就叫过来一个伙计,“今天的报纸到了吗?”
伙计回答,“报纸没到,倒是有份刚出的号外。”
沈胖子一把抓过来,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什么,段白虎死了!”
上海极司菲尔路的尽头是一座掩映在绿色植物中的楼房,这里曾是前安徽省主席陈调元的公馆。但现在,门口却站上了荷枪实弹的日本宪兵。门前的铁丝网、士兵手中步枪刺刀的寒芒以及不时经过的身穿黑色中山装汉子阴冷的眼神,使从此经过的行人,纷纷不自觉的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甚至没人有胆量转过头来看那楼房一眼。似乎在那里隐藏着什么恐怖的恶魔,多看一眼,便会被它狰狞的血盆大口吞噬进去。
耀眼的阳光映照着大门右侧白底黑字的招牌——“中央执行委员会特务委员会特工总部”。大门的左上角还有一个不起眼的门牌——“极司菲尔路七十六号”。
二楼的副主任办公室里,李士群不顾张啸林在场,还是大发雷霆,甚至是摔了平时自己最喜欢的玉制镇纸。
昨天晚上兴师动众,却连高陶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李士群深知他们身上带着什么东西,如果被两人捅了出去,南京政府和汪精卫将面对的舆论压力可想而知,关键是这两人还是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的。万墨林这个老狐狸,被自己压制成这个样子,居然还能顺顺利利的将人安全送出上海,看来自己和张啸林还是低估了他和杜月笙在上海的影响力。
张啸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此前,他信誓旦旦的向李士群保证,上海滩各个堂口将不会有一兵一卒支援万墨林,但这样的结果无疑是往他脸上重重的打了一个耳光。
张啸林铁青着脸站起来,接过手下递过来的文明棍,“李主任,这次的事情是我的疏忽,你放心,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敢在这时候不给我面子,老子杀了他全家!”
说完,一拱手,带着手下离开。
此时,李士群也察觉到刚刚的发火有些不太合适,毕竟张啸林是目前上海地下世界的掌控者,这个时候与他产生隔阂不是明智之举。李士群刚要劝阻,但张啸林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出门外,他只得悻悻的将伸出的手收了回来。
一个行动队的队员在门外看来等了段时间,门一开,就冲着屋里的吴四宝不停的打着手势。
李士群眼一瞪,“有什么事,进来说!”
那名队员诚惶诚恐的进来,将一份报纸的号外双手递到吴四宝的手上,又在他身边耳语几句。
吴四宝匆匆看了一眼,顿时变了脸色,慌忙来到李士群身边,“主任,您请过目。”
李士群不耐烦的接过来,看看吴四宝,奇怪的是,他总感觉吴四宝的眼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
待到李士群看到那醒目的标题,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上,吴四宝赶忙一把扶住。
李士群站稳了身躯,拿着号外的手竟然有些颤抖,段白虎原本是黄金荣的门生,自己费劲心机将段白虎挖到自己的麾下,原来是希望他能够以七十六号的名义蚕食上海的帮会势力,逐步取代张啸林,让青帮的势力为我所用。昨晚的行动,李士群是忌惮他的帮会底子,生怕他和万墨林产生什么瓜葛,所以才将他暂时冷藏,却没想到段白虎竟然悄无声息的死在自家的老巢里。
“怎么回事?”李士群稳稳心神,沉声问道。
吴四宝回答:“刚刚发现的,是警察厅通知的我们,说是段白虎和他的情妇,还有十二名手下,全都死在他在静安的别墅里。我们的人已经去看过了,暂时没发现一点痕迹。不过有一点可以证实,凶手用的是无声手枪。”
“无声手枪!”李士群的瞳孔霎时收缩起来,“军统!”
吴四宝点点头,“应该是,上海滩能使用无声手枪的寥寥可数,最大的嫌疑就是军统方面。”
李士群一掌击在桌面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戴笠这一招玩的的确是妙啊,利用高陶混淆我们的视线,却暗中铲除我的左膀右臂。他这是在向我们宣战哪!”
李士群站直了身体,眼中逐渐散发出一缕神采,“立刻备车,我要去特高课走一趟。戴笠想玩,我们就陪他玩把大的!四宝,从今天开始,全力搜捕上海的军统人员,我要把军统从咱们的地盘上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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