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笑棠迈步走上舞台,马启祥的这一系列安排,他都毫不知情,不过,他能了解马启祥的用意,以这些噱头来吸引日本人和七十六号的注意,从而能让他们有机会查找尚振声的下落。
不过后遗症也是蛮大的,首先就是马启祥不知道段羽然可能是日本间谍,自己虽然对这个女人有那么一点点的好感,但林笑棠宁愿让自己相信那不过是男人的正常反应,面对这样一个尤物,只要不是瞎子或者相公,谁有可能不动心啊?其次,最大的隐患是董嘉怡,不可否认,董嘉怡的再次出现在林笑棠的心里激起了不小的涟漪,但如果说那是爱情,林笑棠自我感觉还差了点火候,因为他的心中一直还未能摆脱那个已嫁为人妇的女人的身影。
站在聚光灯下,回头看看段羽然依然有些无法掩饰激动的脸庞,林笑棠深吸一口气,走到了话筒前边。下面的灯光已经打开,他甚至可以看到最后排严孝义和一群特务正在抓捕那三个一样打扮的人的情形。那个被特务架着的男人也进入他的眼帘,林笑棠看看不远处舞台下强一虎的那个手下,发现他的嘴唇冲着自己轻声读出了一个名字,透过嘴型林笑棠可以轻易的分辨出那三个字:“钱新民!”
钱新民果然来了。想到这儿,林笑棠的心头倒是没来由的一松,他轻轻用手指弹了弹话筒,话筒好像在试音,但他的手指却在无声的下着命令,“狙杀钱新民!”
下面是一张张期待的眼神,人们都已经发现了林笑棠和段羽然之间微妙的关系,一些参加过财政部舞会的显贵们依然将那次的舞伴事件和今天的事情联系到了一起,人们的八卦之火顷刻间被点燃了,他们盼望着林笑棠能说出些什么示爱的言语,以此来满足他们好奇的心理,但更多段羽然的歌迷却将嫉妒和愤恨的目光毫不保留的投向林笑棠。
“感谢诸位今天能够莅临段羽然小姐的告别南京演唱会,作为她的朋友,同时也是她的歌迷,我很了解诸位此时此刻的心情。羽然小姐在这里演唱、在这里成名,同时也将天籁般的歌声和无数的欢乐带给大家。这一点,我相信羽然小姐会牢牢的记在心里并且会伴随她的一生……”。
林笑棠说着话,心中忽然豁然开朗。钱新民既然已经叛变,强一虎和尚振声之间的联系方式必然曝光,再通过预先约定好的方式和尚振声取得联系已经不太可能。他既然布置三个替身来混淆视线,也就说明了他对新亚酒店这个联络点已经产生了怀疑,今天如果不能和尚振声取得联系,很可能就会潜伏起来,而他也只会和重庆方面联系,自己再想将他纳入囊中可就困难了。
林笑棠可以肯定,尚振声现在就在这个会场,不知道藏在哪个角落里,冷眼观察着失态的发展,或许他已经开始找机会撤退了。那现在如何才能让在现场的尚振声知道自己就是他的联络人呢?
林笑棠忽然想到了尚振声在临澧训练班时的一幕情景。
那是一中队刚刚成立的时候,尚振声奉命到训练班临时代课,负责的科目就是密电码,据他所说,英美军队的密电基本上是英文字母和数字的组合,且字符与字符紧密相联,多为ML、HL、GI等,而这样的英文双字组正好有十组,分别代表着不同的频率,尚振声为了能让学员们尽快掌握这种密码的规律,就用其中的部分组合和歌曲的八个音阶相对应,教会大家如何在唱歌的同时学会密码的使用。
想到这儿,林笑棠心头一松,笑着继续说道:“我忽然想到羽然小姐的成名之作《春日晴好》,现在正值春暖花开之际,虽然要面对离别,但春意会冲淡这些许离愁,如果大家不嫌弃,我就以这首歌送给羽然小姐和在座的诸位。”
说着,没有和段羽然以及乐队打招呼,便自顾自的清唱起来。段羽然更加惊讶了,她没想到林笑棠竟然会唱自己的歌曲,心头瞬间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的丝丝甜蜜占据。
“春天的脚步向我走来,带着花的艳红、雨的沉醉……”。说实话,林笑棠的歌声确实不怎么样,他努力控制自己的节奏和音调,将讯息通过歌声的声调起伏传送到会场的每一个角落,在外人听来,他不过是走音的离谱,但在内行人听来,那其实是在不停传递着一句话:“尚,与我联系!”
林笑棠坚信,尚振声一定能够听得出来,因为这,就是他的发明。
但,林笑棠忽略了一个人。
钱新民被两个特务架着,本已无精打采,忽然听到这段刺耳的歌声,猛地抬起头来,“这是!”
中年胖男人一扭头,“钱桑,有什么发现吗?”
被抓的三个穿着一样衣衫的男人,跪在中间的哪一个似乎也被这歌声惊动了,身子微微一颤,偷偷抬起头,看向钱新民,他发现钱新民似乎也能听懂这旋律的含义。
中间的汉子猛地从地上跳起,飞身向着钱新民扑过去,身旁的特务们大惊,还没来得及拔枪,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已经插在了钱新民的胸膛正中间。
中年胖男子大喊“八嘎”,一旁的两个日本特务的佩刀便刺穿了那长衫男子的胸腹,长衫男子口吐鲜血,倒地而亡。
中年日本特务,一把抱住摇摇欲坠的钱新民,“钱桑、钱桑,到底有什么发现?”
钱新民挣扎着伸出手,还没来得及吐出一个字,一旁的侍应生队伍中忽然冲出一个人,到了钱新民的背后,举起手中的无声手枪,“扑、扑”连开两枪,钱新民的脑袋当即被打开了花。
鲜血和脑浆溅了中年日本特务一声,严孝义大喊:“植田少佐,小心!”和手下的特务一起开枪,那侍应生身中十余枪,但依然站着不倒,手上用力,从腰间拔出一根线束,顿时冒出白烟,他飞身上前抱住了日本特务植田。
严孝义和一群特务还没来得及闪避,侍应生腰间的手榴弹便轰然爆炸,鲜血夹杂着断肢残臂四散横飞。
会场中顿时大乱,林笑棠赶忙扶着段羽然下了舞台,夜总会的保安和段羽然的下人赶忙将她保护起来。段羽然不停的回头看着被观众们踩的一塌糊涂的玫瑰花和蛋糕,再看林笑棠时,他已经被慌乱的人群遮挡的严严实实。
马启祥和郭追、林怀部等人赶忙将林笑棠卫护起来,林笑棠命令众人躲到舞台的侧角,“别乱,先不要走,看看情况再说!”
严孝义奋力将身上压着的一具无头尸体推开,这才感觉到左臂钻心的疼痛,一看之下,大惊失色,自己的左胳膊被炸飞了半截,严孝义惊痛之下,差点昏过去,剩余的几个手下,从硝烟中和人群中挤过来,保护着严孝义退到了落地窗旁边。
“一个都不许走,通知外边的宪兵,封锁大门,要犯就在会场中,一个也……”,已经陷入癫狂状态的严孝义挥舞着仅剩的握枪的右臂,状若疯虎,对着手下大声喊道。但喊到一半,声音却戛然而止。
众手下回头看去,严孝义大睁着双眼,额头赫然被开了一个血洞,众人已经,赶忙放开手,还没来得及逃跑,对面一阵连射,连枪声都没有听到,剩下的几个手下无一幸免,全部被爆头。
对面楼上的火眼收回还在冒烟的枪口,用力抹去眼角的泪水,对着刚才长衫男子和侍应生殉难的方向郑重的敬了一个军礼。这才站起身,迅速的将手中kar狙击步枪分拆成零件,装进一个小皮箱,转身跑到顶楼阳台的另一边,顺着一根早已垂下的绳子滑下去,像灵猫一样迅捷的消失在黑暗中。
会场很快就只剩下一片狼藉,除了几个伤者在呻吟之外,大队的巡捕和宪兵陆续冲进会场,段羽然此时才在众人的保护下,从后台走了出来,看到林笑棠,忍不住快步跑过去,抓住他的双手,,“你没事吧?”
林笑棠笑着摇摇头。
段羽然拢了拢纷乱的发梢,这才长出一口气,逐渐平复下来,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的在林笑棠的脸上轻吻了一下,在他耳边说道:“我明天会去上海,以后到了上海一定要和我联系。还有,今天除了刚才的意外,对于我而言,的确是一个大大的惊喜,我,我会记在心里!”
说完,段羽然松开林笑棠的手,转身向外走去,边走边回头。
马启祥一干人等早已识趣的转过去头去。
林笑棠摸摸脸上的口红印记,苦笑不已。
顺利通过宪兵的检查,林笑棠等人这才除了夜总会的大门,酒店的经理陪着笑脸,连胜说着对不起将林笑棠等人送下了台阶。
门前已经被宪兵队和七十六号的车堵严了,林笑棠等人无奈,只得到对面找自己的车。
林笑棠的手下开着车就在对面的一个街口等待,林笑棠和马启祥刚刚钻进车里,右手边的车门忽然被打开,一个黑影钻进了车里,郭追和林怀部大惊,立刻拔枪对准了这个不速之客。
黑影压低了帽檐,对着林笑棠说道:“不是要找我吗?怎么,不认识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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