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厉天阙低眸瞪着她。
难不成还要捡起来吃?
有汤圆掉在餐桌底下,楚眠索性趴到地上去捡。
发什么疯!
厉天阙冷着脸一把将她从餐桌底下抓出,,手指狠狠握住她纤细的腕,低声喝道,“不就死了个女佣么,你要不舒服,我给你报仇就是了。”
在他眼中,动女佣的人他一定会教训回去,但为此伤心到吃这些凉掉的汤圆就大可不必。
闻言,楚眠的指尖一颤,猛地回头瞪向他,眼神像只小狼要吃人一般。
不就死了个女佣么?
你只是个连亲生父母都不要的弃婴。
大家都只是贫民窟的贱民,等死就行了,费心活着干嘛?
为什么?
为什么她从小到大都要听这样的话,凭什么?
厉天阙站在她面前,被她眼中的血丝震到,本来觉得她这一通闹得毫无理由,但此刻不由得放软了语气,低沉地道,“我给你报仇。”
她喜欢方妈,受不了方妈的死,他帮她。
“我自己来!”楚眠一字一字道,“你敢插手,我杀了你!”
这女人……
厉天阙低眸匪夷所思地瞪她,“你要为个女佣杀我?”
“……”
楚眠不说话了,面无表情地挣开他的钳制,又要弯腰去捡汤圆。
“不准捡!”
厉天阙一把又攥回他,冷声喝道,“孟墅!”
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孟墅连忙跑进来,低头站在那里。
“把这些汤圆拿防腐剂封起来,给她塞木盒里去,让她这辈子都珍藏着!”厉天阙吩咐道。
“是。”
孟墅连忙开始做事。
见状,楚眠挣扎的手软了下来,也不再弯腰去捡。
厉天阙懂了她的意思,这个安排显然她是满意的,可他不乐意了。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磨着牙道,“狗东西,我救你两次,怎么不见你这么对我?”
他怀疑他现在要是死了,她溜得比谁都快。
还能开两瓶香槟庆贺一下。
“……”
楚眠沉默地重新在轮椅上坐下来。
那不一样,他是救她两次,可他一直高高在上,以权迫她,和她不是一路人,她对他没什么感觉。
但方妈是真心疼她,拿她当女儿疼的那种,她从来没有这种被长辈呵护在心尖上的感觉。
从来没有。
方雪的疼爱从来都是虚伪的。
厉天阙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跷起一腿看着她,眼底不豫。
“方雪怎么知道我在那家医院?”
楚眠面无表情地问道。
楚家一直都摸不到她的踪迹,怎么就知道她在那家医院了?
闻言,孟墅抱着汤圆的锅站在那里,有些抱歉地道,“是手下做事没分寸,绑楚家母女的时候说漏了嘴,我已经处罚他了。”
“方妈的后事怎么操办?”
楚眠又问道。
“方妈是在厉家做久的老人了,一辈子没婚没嫁,膝下连一个儿女都没有,我会通知她家乡的侄子来领遗体。”
孟墅作为厉天阙的助理,做事样样恰到好处。
“不,方妈的后事我给她办。”
楚眠一字一字道。
“都洗过一次胃的人了还搞这些,你不嫌麻烦?”厉天阙不悦地睨向她,“不准搞。”
“我就要!”
楚眠厉色瞪回去,不容分说。
“楚、眠!”
厉天阙咬牙切齿。
“要是你看不爽可以杀了我,要是不杀,那这事我一定会包揽到底。”楚眠丝毫没有示弱,字字硬刚。
“……”
厉天阙瞪着她,呼吸都沉了,随意搭在桌沿的手慢慢握成了拳头。
“……”
孟墅站在一旁抱着汤圆锅默默地往后退了两步。
小姐怕是要完,说这些话还不是想爬到厉总的头上来,厉总能忍?
“啪!”
厉天阙黑着脸一拍桌站起来。
孟墅别过脸去,不忍看楚眠的惨状。
“随你!”
厉天阙冷冷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
孟墅错愕地看回去,就看到厉天阙头也不回的背影。
诶?
不是说好要镇住蔷园这一位的么,怎么放了句狠话就走了?
这不是厉总的风格啊。
……
夜深人静,漆黑的房间里,男人沉稳的呼吸声落在她的耳边。
楚眠睁着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看着眼前的黑暗,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痛得她脚趾都蜷起来。
她掀开被子起来,无声地冲进浴室,趴到马桶前,干呕不止。
半点东西都没吐出来。
楚眠在马桶前趴了许久,站起来往外走去,穿过卧室,伸手将轮椅推到阳台上,静默地坐在上面,看着黑沉沉的天空。
她以为她在贫民窟呆了那么久,见惯死亡,一颗心早已麻木。
原来,还是会痛的。
很难受。
真的很难受,她感觉现在的自己正溺在贫民窟的海里,海水没过她的身体、她的唇鼻、她的视线,夺走她的呼吸……
疼。
楚眠安静地坐在那里,伸手死死地抓住心口的衣服,五指恨不得伸进去将自己的心脏捏碎。
那样,就不会疼了。
身后,有低沉的脚步声响起。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人从后抱住,厉天阙俯身站在她的身后,侧目盯着她,嗓音有些不悦,“还不睡?打扰到我的睡眠了。”
抱半天没抱到人。
烦。
楚眠坐在轮椅上,任由他抱着,一双眼直视前方,没有感情地道,“我很难受。”
声音发哑。
“……”
厉天阙的眸光一沉,定定地看着她。
一个女佣死了而已,有必要这么痛苦?
“可以借你的烟抽么?”
她问道。
她真的难受,这种感觉比死还难受。
他烦燥的时候抽烟解闷,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闻言,厉天阙的眼底深了深,松开她转身往里走去。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伸手拖过一张椅子到她旁边,摊出手掌。
掌心放着烟盒和长长的火柴盒。
楚眠低眸看去,伸手要接过来,厉天阙没让,径自取出一根烟含在薄唇间,“你不会点烟,我给你点。”
他单手推开烟盒,弹出一根火柴,一个帅气的动作将火柴划燃。
火柴的光在黑夜中更显明亮,映亮了他英俊得邪气的脸庞。
他斜着脸,将烟点燃,烟底顿时燃起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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