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张脸他记得很清楚。
他去求厉擎苍的时候,这两人就在旁边,阻止他继续哀求,把他扔到一边。
他们是厉擎苍的手下,如今年纪大了,头上都多出白头发,视力差,在黑暗中找不到他。
他对付不了厉擎苍,不代表对付不了他们。
这么想着,厉天阙站在那里,连跑的心思都歇了,眼底迸射出一抹兴奋的光。
趁着两个保镖一边搜索一边要去开灯的时候,厉天阙抓起两个烟灰缸就朝着他们后脑勺砸过去。
“砰”一声响,两人重重倒地,昏死过去。
厉天阙蹲到他们面前,伸出双手就掐住其中一人的脖子,和掐楚眠时的玩闹不同。
这一回,他下了死劲。
是厉擎苍毁了母亲,毁了姐姐,他什么都没有了……
他不好过,谁也别想好活。
去死吧。
都去死。
厉天阙黑暗中的眼因染上刻骨的恨意越发显得妖异,身下的人被掐得开始稍稍回神,迷茫地痛苦挣扎。
“……”
厉天阙看着他垂死的挣扎,不仅不觉得慌,反而觉得浑身的血液都热得沸腾。
他更加兴奋地用力,死死往下掐。
忽然,一张脸跳入他的眼前,她像看个孩子一样看他,那般宠爱地笑着,笑着拭去他唇上的奶渍,“厉天阙,再陪陪我吧。”
只这一念,他的血液便凉了。
一双手松开来。
那保镖再度昏死过去,厉天阙蹲在那里,有些懊恼。
他不知道是懊恼自己竟然会起杀意,还是懊恼这突然的闪念居然能轻易左右自己。
厉天阙看着倒地上的两个人,忽然,窗户被映亮,外面燃放起烟花,声震如雷,绚目多姿。
“……”
厉天阙沉默地看着,薄唇勾起一抹邪气的弧度,他从地上摸了一把枪,在烟花的亮光下他研究着,修长的手指抚过枪身,上膛。
他将枪口对准其中一个保镖的腿,计算着烟花燃爆的频率,在烟花声中开了一枪。
后座力让厉天阙觉得虎口一烫,他看着手中的枪,慢慢站起来。
有了第一次经验,接下来就顺利很多,厉天阙接连废去两人的腿。
“啪——”
屋内的灯突然被打开。
厉天阙冷着脸转过身,就见西装革履的孟墅站在门口,呆呆地看着他。
孟墅出席今晚的慈善拍卖盛宴,他想着来见厉总一面,没想到就撞上这样的一幕。
两个中年保镖昏死在地上,四条腿四个血窟窿。
厉天阙站在那里,手里握着手枪,裤管、衬衫上溅着血,绘制成一幅近乎诡异的画。
他的身后,漫天焰火璀璨。
而他,如妖如魔。
“……”
厉天阙还是有些不够冷静,突然被孟墅撞见,人一慌,枪便掉落在地上。
“厉总!”
孟墅急忙冲进来,护到他面前,生怕手枪走火,“走,我先陪你换身衣服,这里交给下属就好。”
“……”
厉天阙沉默地看着他,没有异议。
……
孟墅在门外等着。
过了片刻,门被人从里边推开,厉天阙走出来,身上换了一身衬衫西裤,身姿挺拔颀长,眉目英俊至极,一派清爽,哪里还有之前半点开枪时的样子。
甚至,厉天阙手里还握着一袋橙子味的果冻。
“厉总。”
孟墅目光复杂地看向他,“那边的监控我已经毁了,血衣我也处理掉了。”
监控。
现在到处都有监控。
厉天阙明白自己太过大意,他拿起一顶鸭舌帽扣在头上,然后往前走去,一路吃着果冻。
孟墅跟着,这画面怎么看怎么违合。
“我九岁以后,变化是不是很大?”
厉天阙突然问道,漫不经心的。
孟墅被问得一僵,语气有些沉重地道,“厉总九岁之前有大小姐护着,还有点童真,但大小姐一死,蔷园来了新的佣人,没了大小姐的庇护,一个九岁的孩子要是没点变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
“所以,你刚刚看到我,虽然震惊但不意外。”
厉天阙了然地道。
他现在做的事情不过是重复自己的当年。
“……”
孟墅眼神更复杂了,几日不见,厉总的语气已经越来越不像个九岁的孩子,他成长的速度快得叫人心惊。
“我是不是害过人,害死过很多人?”
厉天阙忽然停下脚步,转眸看向他,“并且,我不以为恶,反而很喜欢这样。”
他们都说他现在是厉氏财团的总裁,他夺了厉擎苍的财团。
可没人告诉他,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可刚刚面对那两个保镖,他血液兴奋到沸腾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那个自己是什么样子。
那才是真正的他,而自己正在一点点复苏。
“……”
孟墅停下来,沉默,根本不敢说实话。
厉天阙看他这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低眸看向手中的果冻袋,低沉地问道,“楚眠也知道?”
“我不太清楚。”
孟墅如实说道,“小姐可能知道您的一些名声,但您一直很宠爱她,没在她面前有过特别的出格行径,后来,您也是对外手段越来越软了。”
不自觉的,孟墅连称呼都换成了“您”。
眼前的厉天阙让孟墅想起在楚眠出现之前的厉总,孤独、冷血、暴戾。
“那就别把今天的事告诉她。”
厉天阙冷冷地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楚眠不会喜欢他这个样子。
他宁愿她就拿他当个九岁的孩子。
说完,厉天阙继续往前走去,忽然就听到前面的会场传来主持人从音响中破出的声音——
“今天的第五件拍卖品很有意思,是一幅油画,油画的主人是很个很神秘的人,至今没人见过她真正的样子,只知道她是个女的,只知道她网名叫香辣蟹,听起来很可口又太过随意,但她的第一幅画作就斩获黑曜奖,还被拍出过天价,不止如此,她更是房老的唯一传人!”
前面的会场里传来一阵哗然,似乎是都没想到这第五件拍卖品是这个。
油画。
厉天阙沉吟,他听楚眠和手下谈了那么一点,好像是今晚的重头戏。
他修长的手指一握果冻袋,吃完最后一口,随手将果冻袋扔给孟墅,拿出口罩戴上,朝着会场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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