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然替大家割绳子,闻言不由得看向厉小懒。
只见他站在那里喊得小脸都红了,眼睛水汪汪的,却还强忍着,两只小拳头捏得很用力,用力到抖,小小的身体完全绷直了。
在外面吐完的孟墅跌跌撞撞走进来,就见厉小懒冲着楚眠一脸剑拔弩张,顿时觉得自己被楚眠的车子晃出幻觉了。
霍烨站那皱眉看着,“好好和你妈咪说话。”
“我有好好说话!”
厉小懒还是很大声地喊。
楚眠低眸定定地看着面红耳赤的儿子,乌色长睫下的一双眼充斥着疲惫。
厉小懒仍是一脸倔强。
渐渐的,她眼前蒙上一层淡淡的雾气。
看了很久,她无力地低下身子,蹲了下来,伸手环紧自己,淡淡地道,“你觉得我在害他,是么?”
也是。
如果她不答应谢傲然以婚礼为饵,还不会有今天这一出。
她担心厉天阙一个人在外面面对世界的参差、认知的落差,加外一个不稳定的厉小懒,她担心有不好的后果。
可她忘了,她的儿子是一个最纯粹的存在。
他不懂那些弯弯绕绕,他拼命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他的爸爸。
而她设计的一切正在伤害着他,伤害着一个儿子的心。
“……”
看着这样的楚眠,厉小懒小小的心脏一下子就软了,松开拳头,小手摸上她的脸,很是自责,“妈咪,你在难过吗?对不起,我不凶你了。”
他可真是太不乖了。
楚眠看着眼前的厉小懒,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你不用和我道歉,是我错了。”
她顾着这个,顾着那个,唯一没顾的就是他。
“妈咪……”
厉小懒的气势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
“可我就是太想他了,我只是很想见到他……”
她和自己的儿子轻声解释着,低低的声音有些颤,鼻尖酸得厉害。
她只是想见厉天阙。
再见不到他,她真撑不下去了。
“……”
厉小懒很少见到这般脆弱的楚眠,他心里一慌,急忙伸手抱住她,“妈咪不哭,爹地就说出去一趟,晚点就回来,不哭不哭哦。”
算了算了。
下点药就下点药吧,绑就绑吧,爹地可以的!
闻言,楚眠从他小小的怀里抬起脸,红着眼睛问道,“出去一趟,去哪了?”
明知道陆公馆是个龙潭虎穴,他不是要以人质搏一搏婚礼终止么?
怎么会把八个人质和厉小懒丢在这里,自己走了?
“他往这走的!”
厉小懒拉起楚眠的手就往外走,站在街上指了个方向,“就一直往那边走,我看得清清楚楚,没拐弯,直着往前。”
“……”
楚眠愕然,往那边走,不是陆公馆的方向么?
“是不是很难找?”
厉小懒瞬间又成了她的小军师,“不怕,我们把门关上,偷偷的,悄悄的,等爹地回来你就能抓住他了!”
所以她就不要难过了,更不要掉眼泪。
“……”
孟墅站在门口叹为观止地看着厉小懒这副转变极快的嘴脸。
这小孝子对老父亲的爱是不是过于短暂了点?
“把人放了,我们去陆公馆。”
楚眠说道。
“……”
孟墅警铃大作。
……
三分钟后,孟墅抱着厉小懒从车上下来,一大一小扶着树一起吐。
“你们一家三口,爱得都特别短暂。”
孟墅拍着厉小懒稚嫩的肩膀痛苦地道。
绝了,上一秒还跟自己儿子道歉,抱在一起母慈子孝,下一秒就飞车……
“我不晕车,我是鸡腿太油了,呕——”
厉小懒对着树吐。
孟墅一闻那带着鸡肉芬芳的味道,顿时吐得更厉害了。
陆氏公馆前满地的鞭炮碎屑,很安静,静得就好像被谁按了暂停键一样。
“有点不太对劲。”
霍烨皱眉,这婚礼就算终止也不会如此安静,肯定是生了什么变数。
楚眠不管这些,不作多思地一脚踏进院门。
满院的红绸红灯笼,喜气至极,红毯从门口一路铺向里边,两边的宾客此刻全都站在一起,个个表情僵硬,在他们面前的脚边铺了一长排的老式炸弹。
楚眠心里一沉,抬眸往前望去,大门口的红色绸缎在风雪中轻晃,扬下一片红光。
红光淡去,一个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立在大厅里。
满室喜红,唯独他着一身墨黑。
“……”
楚眠的心口狠狠跳了下。
这算什么?
她以婚礼为饵诱他入局,他却让她以为他是要逃,她以为他是要以人质胁迫婚礼终止,结果,他又来陆公馆了?
他怎么进来的,明明周围都是他们的布防不是么?
这会,大厅里是完全静止的。
谢傲然一身喜服坐在轮椅上,一只手握紧腿上的红缎,本该俊朗的脸孔此刻面色铁青。
昨晚,他的手下就收到九天递来的威胁纸条,说是有八个无辜百姓在对方手里,要是不终止大婚,这八条命就计在陆家头上。
如此恶劣卑鄙。
他思索片刻便将那张纸条烧了,他知道这纸条一旦落进楚眠的手里,这婚就成不了。
他不能失去这个机会,他必须要在今天成婚。
没由来的一种执念,豁出一切的一种执念。
他以为九天自知无力抵抗这里的天罗地网,只会守着那八个人质到天黑,没想到他和楚眠一拜都没拜下去,这个人就堂而皇之地闯进来了。
一群人跟在他的身后进来,拿着炸弹就先把所有的宾客围了。
而九天,就用枪指着唐瑾辰的头迈进大厅,一枪打断他与楚眠手中的红缎。
红缎一分为二。
他紧紧握着,指尖摸到上面被灼黑的边缘,亦如他的肉、他的骨被人生生地剜下一大块来。
痛。
以及怒。
“九天,今日是我大婚,你若想讨杯喜酒,陆某这里有,你若敢害人性命,陆某保你出不了这个门。”
谢傲然抬起眼冷冷地看向厉天阙。
厉天阙逆光而站,横手以枪抵着唐瑾辰的头,闻言笑了,“喜酒?怕是我能喝上的也只有你的白事酒了。”
“……”
唐瑾辰站在那里,背挺得很僵,强行插入话题,“我想坐会。”
他手脚不协调,站这么久站得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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