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君臣父子 (一)
太子一回帝京就直奔辉月宫,将自己一路的见闻略去了顾凉和叶青那段稍加改编说与了风若水。
风若水听完道:“如此说来,先祭司是真的重生到了轻轻身上。”
太子焦急道:“师尊为何就如此笃定被夺舍的是轻轻?明明白染说她自己才是祭司转世啊!弟子和她交过手,她的灵力变强了许多,若非弟子逃脱及时,早已为她所擒。”
“白染的所作所为这段日子,本座也听闻了不少。她那般自甘堕落,仗势欺人,先祭司再入魔也不会重生到她身上。她啊,给先祭司提鞋都不配。她那一身灵力,怕不是有了什么特殊的境遇。什么祭司转世,怕是得了疯病。”
风若水承认自己暗自给白染输送灵力,是希望她能胡作非为败坏先祭司的名声。可她的所作所为,着实令人恶心。过犹不及,只要脑子不是有病的,谁会相信她是月夕转世。抹黑人都没有这么抹黑的。
弄得修士界都嘲笑她辉月宫出了这么一个凶恶荡妇,害她这祭司丢尽了脸面。
“倒是轻轻,单纯善良,是个绝佳的魂魄容器。”
见太子白了脸色,风若水安慰道:“殿下先不要担心,此事为师会好生调查。也许她重生到了别处也说不定。”
太子点头,“我相信绝对不是轻轻!”
即便他已经知道事情的真相,可绝对不能往外透露半个字。且不说先祭司可能已经和轻轻融为一体,单是她那天阻止顾凉,救他性命,他也不能害她。
说到底之前的历练中,她阿凤阿凤地唤着,他们高低也算是朋友。他应当恩怨分明。
“师尊,弟子如今已至灵阶初,还请师尊遵守承诺放无暇师兄出镇魔狱。”
其实太子的灵力一直都停留在术阶巅峰,这次死里逃生,倒是让他意外的突破了瓶颈,不知是喜还是忧。
“殿下能够成功突破,本座很是欣慰,可是月无暇他……”
见风若水面露难色,太子的心也沉了下来。
“呈上来吧。”
一名弟子双手托着一把血迹干涸的断剑缓缓走上殿来。太子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月无暇的佩剑。修士剑如其人,往往都是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风若水叹息道:“那孩子是个根骨不错的,可是很不安分,竟然越狱。殊不知囚禁他的牢房在镇魔狱中亦是他安身立命的屏障,离了囚牢。”
“他被镇魔狱中游荡的妖魔群起而攻。长老们前去搜寻的时候,只有这一把染血的断剑和一些沾染碎肉的衣料。在那种群魔环肆的地方,他活不下来。”
太子浑身的血液就像被冻僵了。他不由地想起那一日月无暇对他的告别,没想到竟是后会无期。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许月无暇早就知道这一点,才会在历练途中对他百般照顾。
他把他所会的驱魔之术,处世之道都交给了他,甚至在他被叶青劫持的时候,也义无反顾地追了出来。可明明他才是弟弟啊!都道皇室无情无义,可月无暇却担负起了照顾他这个哥哥的责任。
他只有十七岁,却被负担压得老气横秋,明明是生命最应绚烂的时节,却过早凋零。
如果知道那日便是永别,他说什么都要留下他。
往日种种都定格在少年一去不回的背影。
他到底是没有师兄了。
泪水迷蒙了太子的双眼,心底的愤恨和悲伤,最终只能化成一句低沉的哽咽。
“弟子想回皇宫一趟。弟子太久没有回去了,想回去看看。”
死过一次的他对事物的看待也更透彻了些。对待风若水这个所谓的师尊,他终究是防备的,更别提她间接害死了月无暇。
风王爷说得对,没有人会在意无能者的怒火,因为他们碾死他就像是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所以在自身实力强大之前,只有忍。
风若水不疑有他,像极了关心弟子的长辈,“殿下一路经历的太多,是该回家看看。”
“多谢师尊。”
离开辉月宫,太子直接御剑回了皇宫。
和以往的轻视不同的,所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太子知道他们是在畏惧他祭司亲传的身份。
想来也是可笑,一个不确定的未来祭司身份竟要高过名正言顺的皇储。神权已经将皇权碾压至此。皇权何来尊严可谈。
皇帝寝宫,南境皇帝隔着屏风第一次召见了自己的太子。
“是行儿吗?”
虽是隔着屏风可一点都遮盖不住皇帝言语间的慈爱。这与他之前的冷漠,相对应,简直天壤之别。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个多么疼爱儿子的慈父。
可太子知道,自己的父皇不过是猛然发现自己这个最看不起的儿子有了利用价值,方便利用而做的戏罢了。同样都是父亲,皇帝这般虚情假意的模样还真比不过风王爷平日里的横眉冷对。
太子作揖道:“回父皇,是儿臣。”
“行儿,今年十九,快要到及冠之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一晃二十年就要过去了。你长大了,朕也老了。你长得可真像玦儿啊!”
皇帝追思感慨。孙玦,是冷宫废妃的闺名。如果不是她生了这么个异军突起的儿子,他都把她的名字给忘了。不过仔细看来,太子的容貌倒真随了他母妃的画像。
母亲是太子心底的温暖,如今被猛地提起,他却如同被扎了一根刺,只觉又是疼痛又是恶心。
“当年朕和玦儿也是年少夫妻,朕爱她如同爱自己。可你的外祖千不该万不该有了谋反之心。朕将他们灭族,实属无奈之举。你母妃属于罪臣之女,朕若是不将她打入冷宫,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朕愧对她,也愧对你。你一定怪朕这么多年来,为何对你们母子不闻不问,可前朝后宫哪个是让人省心的。冷落才是对你们最好的保护。不然旧事重提,朕也不一定能保住你们母子。”
是啊,是挺冷的。冷到寒冬腊月,旁人在踏雪赏梅的时候,他和娘被冷得起冻疮。奴才们势力,衣食苛刻,炭火也苛刻,周围还都是些疯了的嫔妃鬼哭狼嚎。而夏日的时候,则是热的火烧火燎,暑热都是常有的事。
哦,对了,因为他是娘在冷宫生下的孩子。他的出生就像是皇宫中某个犄角旮旯里多了个小猫小狗,就连名字都是娘给他取的。
由于冷宫光线幽暗,他又长期营养不良,从出生没多久就患了眼疾。他从小到大视物只能极力地眯着眼睛,算半个瞎子,哪怕后来轻轻用丹药治好了他的眼睛,他也养成了眯眼视物的习惯。
他也不可能得到什么学术名家的教导。如果不说娘教他读书写字,教他道理,他到现在都只是个文盲。
可以说如果不是他还有娘的保护教导的话,他大抵也会变成一个为了仇恨和权势不择手段的疯子。
别的嫔妃若似娘这般境遇,大抵都会教会孩子如何争气复仇。可娘不一样,娘时常会给他讲宫外的故事,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自己的儿子有朝一日可以走出这个吃人的皇宫,看天的广阔,地的博大,择一人,终一生,不求百子千孙,但求生死相依。
他的娘亲一直都是温柔且善良的人啊。她柔弱又刚强,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对抗整个世界。哪怕临终之时,她也都是眉眼温柔。
因为她知道自己只要流露出一丝的痛苦和不舍,她的儿子就要承受更多的凄痛。可她眼中打转的泪水到底出卖了她。
娘死后,他们把她带走,他再也没有娘了。
后来他才知道,他们把她的尸身烧成了灰,倒在了枯井里,和那些枉死的宫女、太监作伴,要她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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