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昏惑。
陈紫荆凑近了,才看清楚金项圈上,用隶书刻着“国公府魏紫”五个小字,并一行生辰年月日,依稀可见刻上去有些年头了。
除了刻字,雕刻的花纹也十分精致细腻,像是宫中匠师的手笔,绝不是民间工匠能伪造的出来的。
陈紫荆眸色沉沉。
如果魏紫所言属实,那么按照她的说法,三个月就能验证她的身份,他只需要耐心等待三个月,就能知道她是否当真是镇国公府嫡女。
魏紫……
她可比那座酒楼有价值的多。
陈紫荆这么盘算着,心底却已是信了魏紫七分。
镇国公府嫡女,做他的正妻绰绰有余。
将来,镇国公还能在仕途上帮到他。
看来红莲舫上的两千两纹银,花的很值。
他沉吟良久,态度缓和许多,作揖行礼道:“今夜,倒是我唐突了佳人。”
魏紫知他所想。
至于她的身份,她并不担心陈紫荆说出去,这个男人自私自利,只会算计在她身份曝光以前,独自占有她,因此不可能主动泄露。
她道:“不知我能否请动陈公子替我办事?”
“魏姑娘请说,但凡陈某能出力的地方,必定在所不辞!”
魏紫心底又轻贱他几分,面上不显,认真道:“我想拜托你,亲自给萧杜鹃下帖子,邀请她出去吃茶。”
“邀请萧杜鹃吃茶?”陈紫荆笑了笑,“魏姑娘是不是误会什么了?陈某对你的小姑子并没有任何想法,苍天可鉴,陈某的心里眼里,只有魏姑娘一人。”
男人口蜜腹剑。
魏紫懒得拆穿他,解释道:“并不是单纯吃茶。”
江边起了风浪,她压低声音,絮絮说了几句话。
陈紫荆挑眉:“你让我干这种事?!”
“陈公子不肯吗?”
陈紫荆沉默。
“陈公子不肯,那就算了。”
魏紫寒着脸,转身就要走。
“且慢!”陈紫荆连忙叫住她,深情款款,“也不是什么难事,魏姑娘让我做,那我做就是了!陈某别无所求,只要魏姑娘高兴,我就高兴!”
从江边回到萧宅,已是深夜。
闺房没有点灯,黑黢黢的。
魏紫唤了两声“青橘”,没人搭理她。
她只得解下斗篷,摸索着取出火折子,小心翼翼地点燃灯盏。
橘黄色的灯笼光在黑暗中渐次亮起。
魏紫接着点燃书案上的那盏灯,却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脚,她惊呼一声,直接跌进了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她靠着男人的胸膛,白着脸仰起头,萧凤仙不知几时来的,也不知在黑暗里坐了多久,此刻正端坐在她的交椅上,居高临下地打量她。
刚刚绊倒她的东西,想必就是他的脚。
而她坐在他的大腿上,他的手正扶着她的腰,姿势尴尬而又暧昧。
魏紫迅速收回视线,正要起身,却被按住。
他的手紧紧箍着她的腰肢,烙铁似的滚烫。
萧凤仙微笑:“嫂嫂去哪儿了?怎么半夜才回来?”
魏紫也不知怎的,莫名就很心虚。
她垂着眼睫:“没去哪儿……”
萧凤仙凑近了她,认真地嗅闻片刻,道:“嫂嫂身上除了酒香,还有男人的味道。嫂嫂今夜,私会男人去了?可是陈紫荆?”
魏紫咬牙。
这厮是狗吗?!
鼻子那样灵!
她无法再撒谎骗他,只得老老实实地交代:“他邀请我赴宴,因为酒楼的事情,我不得不去江畔见他,不过没说上几句话,我就回来了,未曾被他欺负。”
萧凤仙仍然在笑,灯火中的笑容却有些扭曲瘆人。
他按捺住杀意,道:“他的宴会,以后不准再去了。”
魏紫有些不大乐意。
这小叔子管的可真宽,连她去哪里都要限制。
春闱会试在即,她不想跟萧凤仙闹矛盾,于是敷衍地点点头:“知道了。”
她的腰肢极其细软,萧凤仙舍不得松开手。
他保持姿势不动:“我这趟过来,是想问你,可想好了,是否要随我一起去上京?”
“去。”魏紫答复得干脆,“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二弟要是着急,可以先行一步,我明年开春再去上京跟你汇合。”
“啧。”
萧凤仙玩味。
如今,他这寡嫂也是个忙人了。
看起来娇憨呆笨,心里却好似藏着许多秘密。
今夜去见陈紫荆,恐怕并不只是酒楼生意那么简单,否则她不会跑这一趟。
不过,除非魏紫打算找男人,否则萧凤仙不打算干涉她的事。
他知道他的长嫂,被萧家人囚禁在后院太久太久,她不喜欢再被囚禁约束。
烛火跳跃。
孤男寡女。
魏紫坐在他的腿上,只觉屁股发烫,也知道这是不合乎规矩的。
她红着脸道:“你,你松手。咱们这样,像什么样子……”
“哦。”
萧凤仙松开手。
魏紫急急忙忙地站起身,正想离他远些,才刚迈出步子,就又被自己的裙角绊了一下。
她连忙扶住桌案,然而却没能扶稳,眼见要摔倒在地,屁股底下却被人托了一把。
她双颊更红,几乎是弹跳起来,迅速离萧凤仙三尺远,低声嗔怪道:“你,你这人怎么这样?”
萧凤仙捻了捻指腹。
触感绵软,很有弹性。
他抬起狐狸眼,无辜道:“嫂嫂,这不能怪我。要是我刚刚不扶你,你就要摔的屁股开花了。”
屁股开花……
这人讲话一点也不文雅,其他的举子和读书人都斯斯文文的,偏他私底下什么都敢干,一点儿也不像是个满腹诗书的解元郎。
魏紫想着,羞臊道:“你还不快走?”
“走就走。”萧凤仙不在意地往外走,“这么凶干什么?”
他刚踏出门槛,魏紫就“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她靠着房门,抬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的细汗。
她望向萧凤仙坐过的那把交椅。
不知怎的,她直觉今夜,大约又会梦见他。
……
次日。
魏紫去给邢氏请安,正巧撞见刘氏也在这里,姑嫂两个正在商量婚期。
自打邢千日回来,刘氏也不病殃殃了,满面春光地笑道:“我请人看了日子,下个月初二就很好,宜嫁娶。虽然匆忙了些,但千日还在床上昏迷不醒,杜鹃早点嫁过来,说不定他就能早点醒。”
邢氏点点头:“还剩十天,应该来得及。”
言语之间,就打算置办婚礼了。
魏紫听了片刻,独自去了萧杜鹃的闺房。
闺房里被砸得一塌糊涂。
她踏进门槛,迎面就扔过来一个枕头。
她接住枕头:“杜娟妹妹。”
萧杜鹃正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见来者是她,立刻坐起身指着她的鼻子:“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魏紫走进来,把枕头放在她的床上。
她盯着萧杜鹃,柔声:“我是来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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