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 倒霉透顶的三大爷
“三大爷,我这就帮你装粮食。”
徐庆对阎埠贵要抽奖,没感到一点意外。
阎埠贵就这样一人,能占便宜,绝不吃亏。
这位大院三大爷,在大院里,除了在要脸面的事情上偶尔羞于张嘴外,其余方面,能捞好处,一点都不手软。
只是徐庆刚侧身让小舅子马解放去装棒子面,阎埠贵却又脸上露出难为情的神色,略显磕巴道:
“小庆.那什么,我跟你三大妈之前不是没少托你和静红,从伱这帮我们家带粮食回咱们院,嘛,我今儿算了一下,每个月六十斤棒子面,三十斤白面,小半年时间下来,共计差不多五百五十斤,每一笔,我都让你三大妈记着。”
徐庆静静听阎埠贵说,没打岔。
阎埠贵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往前一递,展开道:
“小庆,今儿你能不能让三大爷我多抽几次奖,元旦了,我们也沾沾你们粮站搞活动的喜庆。”
徐庆望着阎埠贵,心中不由一笑。
三大爷果真是三大爷,算计起来,完全没别人啥事。
真要由着三大爷这么来,可不行。
五百五十斤粮食,三十斤抽一次,要抽十七八次。
抽多少次没关系,只是随了三大爷的意,往后大院人知道,跟着学,那就麻烦了。
徐庆思量道:
“三大爷,那成,你跟我三大妈一人抽五次。”
阎埠贵听见徐庆的话,心中先是一喜,随之猛地一震。
慕然感觉十次太少,早上出门前,他在家可按照五百五十斤粮食算了三遍,应该能抽将近二十次奖才对。
然而,转念一想,又觉得,以往都是徐庆和静红帮忙把粮食捎回院里,他两口子没大老远来买过几次。
今天这么唐突地说,徐庆没直接拒绝,已给足了他这当三大爷的面子了。
毕竟之前没抽,现在让依原来那个次数抽奖,也不合理。
阎埠贵精明的脑袋连粒米都立不住的人,稍微一想,打着哈哈道:
“十次就是十次,小庆你是老板,我跟你三大妈,我们俩是顾客,你说啥,我们都没意见。”
阎埠贵一说完,笑着又道:
“咱们院其他人,今早上还有其他家过来你这买粮了没?”
徐庆带马解放过来的晚,不太清楚,先前那阵子人多,乱哄哄的挤作一团。
他忙着收粮票,哪能顾得上瞧自家大院谁过来了。
而且,刚到粮站那会儿,注意力全都被混子老杨吸引了,后来又来了雨水男人的三姑,站在跟前非纠缠。
徐庆压根不可能分心再去注意别人。
马静红在一旁听见三大爷的询问,帮自个男人道:
“三大爷,一大妈和二大妈,她们过来买了些棒子面和小米。”
阎埠贵哦了一声,心中顿时明悟,脸上又露出笑呵呵的神情道:
“今儿元旦,又是月初,咱们大院大伙儿,各家屋里余粮没剩多少,你和小庆是咱们院开粮站的,咱院的人,那肯定得照顾你们这边的生意。”
马静红抿嘴笑了一下,没再跟阎埠贵说话,走到三大妈身边,连说带笑的聊起来。
徐庆则领着阎埠贵朝柜台跟前走去。
“三大爷,您先抽。”
徐庆站在柜台跟前,右手手指轻轻敲了两下抽奖的大缸。
阎埠贵把刚点着烟的叼在嘴角,将右手棉袄袖子撸起,伸手往大缸内探。
徐晓雅在忙着算上午卖出多少粮食,一直没抬头,这会儿忙完了,把算盘一晃,白嫩纤细的手指一拨,算盘上下的珠子归正后,笑嘻嘻地凑到自个大哥和阎埠贵身旁,边休息,边想瞅瞅三大爷能抽出个啥。
此时的粮站内,再没其他买粮的人。
惠丽华和罗红娟,吴秀英,李淑珍,连同三虎子媳妇,以及美娟,也围在柜台前望着。
阎埠贵莫名的有了压力,右手在大缸内搅动着,不知道该抓哪个出来。
他实际上跟其他人一样,也是奔着抽头奖来的。
徐庆摩托车让菜市场的李老四抽中,全城的人都眼红。
阎埠贵又岂会一点不动心。
尤其是他原本就有爱占便宜的毛病。
今天一早出门逛街,没多一阵儿,就溜达到东单,直奔菜市场找那个李老四去了。
买菜那是其次,主要是想向李老四打听打听,是怎么抽中头奖的。
他好学学经验,争取也抽中那粒金米,拿个头奖。
此时阎埠贵右手在抽奖的大缸内还没出来,马解放跟刘建军可是把三十斤棒子面装好,放在了柜台上。
阎埠贵见状,这才把手抽出。
马解放和刘建军也凑在跟前低头瞧着。
只见阎埠贵缓缓打开右手,只有一粒白色大米静静躺着。
马解放笑着道;“阎大爷,您手气好像很一般啊,啥都没有。”
阎埠贵脸上露出失望,暗自叹息一声。
想对马解放的话进行反驳。
但想到这是徐庆小舅子,静红弟弟,又听自个儿子阎解成说,马解放最近要在三厂升副厂长了。
阎埠贵心知不是自己能得罪起的人,就没敢吱声。
否则,换做别人,依着他从不吃亏的心性,哪能让人在言语上对他说道,非辩解一番不可。
可此刻,阎埠贵只能欲言又止,把右手中的大米倒在柜台上,再次探手进去抽,同时心里默默地向马克思祈祷,伟大领袖祷告,希望能抽中金米。
然而,结果并未如愿。
第二次抽出的还是白花花的大米。
阎埠贵有些不信,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接连又抽了两次,依然啥都没抽中,连绿豆都没摸出。
不禁眉头皱成川字,心头恼火。
他可问过那李老四了,人家是一抽就中。
他倒好,一连四次,全是大米。
他一个教书快一辈子的人,竟然没一个卖菜的运气好,凭什么?
阎埠贵心中一狠,再次把手伸进抽奖的大缸内摸索起来。
马静红和三大妈在粮站门口处聊了半响,走到众人跟前,想看阎埠贵最后一次能抽出什么来。
阎埠贵铆足劲头,果然,抽中的又是大米。
就连徐晓雅都绷不住了,俏脸露笑道:
<div class="contentadv"> “三大爷,您今儿运气实在是不好,一大妈早上都抽中了一粒绿豆,还只是一次,就中了十斤白面,您五次抽完,都是大米。”
刘建军暗暗地拽了自个媳妇衣襟一下,示意别再说。
但徐晓雅没听。
阎解成三兄弟之前跑后院欺负自个大哥,这事她当妹妹的,没找阎解成三兄弟算账,已是看在同住一个大院多年的情分上,给足面子了。
今儿三大爷过来抽奖,还非算计的要多抽几次,怎么着,一家老小都欺负人是吗?
阎埠贵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有些蔫儿下来,听见徐晓雅说,老易家那口子都一下能抽中,心头备受打击。
他堂堂大院管事三大爷,又当教书育人的老师,没李老四运气好也就罢了,连自个院里的女人家都比不上。
一大妈能抽中绿豆,他五次机会,没抽中头奖的金米也就算了,竟连二等奖的绿豆也没摸出一粒,心有不甘。
“我继续抽,你就别了。”
刚想伸手试试运气的三大妈,听见自个当家的对自己这么说,只好打消抽奖念头,站在一旁瞧。
徐庆无所谓,就十次机会,三大爷抽还是三大妈抽,他都不介意。
阎埠贵狠嘬两口烟,又抽奖起来。
然而,第十次的时候,才好不容易抽出一粒红豆。
阎埠贵阴沉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笑意。
“小庆,抽中红豆我记得是三等奖吧?”
徐庆应声道:“三大爷,没错,红豆是三等奖,不过三等奖不送白面,只能骑摩托车一圈,可现在,我摩托车没有,这三等奖也就.”
阎埠贵一下子郁闷了。
他可连续抽了十次。
没料到,一斤白面没捞到不说,费尽心思才抽中的三等奖,因为徐庆摩托车没了,想骑上兜一圈也泡汤,心头暗暗叹息一声,说不出的五味陈杂。
这什么事嘛!
而一旁的三大妈,脸上又流露出刚进粮站时,对自个当家的埋怨神色。
阎埠贵也察觉到自个脸上挂不住,找补道:
“小庆,你设的这个抽奖,不合理,你应该.”
阎埠贵话刚说一半,徐晓雅直接一撩头发,接茬道:
“三大爷,您可别这么说,一大妈今儿可是抽中了二等奖,白得了十斤白面。”
阎埠贵顿时被噎的无话可说,羞臊的脸色泛红,忙抬手扶眼镜,掩饰尴尬,重新辩解道:
“应该是我在菜市场,被那黑心菜贩子害的,沾了晦气。”
徐晓雅还想继续再呛阎埠贵一句,徐庆笑着用眼神示意别说。
“三大爷,您说的没错,您要是一早先来我这买粮,说不定三十斤白面都让您跟我三大妈抽走了。”
徐庆没让阎埠贵脸上过于难看,便如是说道。
毕竟这位三大爷,小毛病是不少,但为人上,在大院里还算可以。
而妹妹晓雅接连几次拿话呛三大爷的用意。
徐庆当大哥的,心里很清楚。
自个妹妹啥想法,他要是猜不透,那就目前来说,怕是再没人能知晓了。
不管怎么说,当年妹妹还小的时候,父母过世之后,是他这当大哥的,拉扯长大的。
自家妹妹啥脾气,性子,徐庆了如指掌。
就是事情不能这么一味的来。
像先前,阎埠贵要把以前没抽奖的次数,今儿一下全用掉。
他没答应,而是选择让三大爷抽十次。
为的是让其知道,第一,以前没抽,现在想抽,不能作数。
没有说抽奖还能攒的,要这样的话,所有人买完粮食,都不着急抽,攒到一块,要是都遇到同一天,他粮站生意还怎么做?
第二,让抽十次,是看在同住一个大院的份上。
阎埠贵当大院三大爷,开口说起以前买粮食没抽奖,那么作为小辈,他不能让下不来台阶。
纵然他跟阎解成三兄弟有过节。
但一码事归一码事,不能把账算在他们老子头上。
不然,那样的话,跟阎解成三兄弟就没分别了。
而阎埠贵也借坡下驴,说明是明白了。
徐庆就不能让妹妹一直怼。
徐晓雅是心思灵敏的人,听见自个大哥的话,就没再言语。
三虎子媳妇则双手揣在小碎花的棉袄中,附和道:
“掌柜的,您这说的对,我就是早上运气最好,今天一早我出门就捡了个钱包。”
三虎子媳妇说着,伸手把左侧棉袄口袋内,一个精致的人造革皮钱包掏了出来。
马解放一瞧,笑问道:“王姐,您可以嘛,出门就能捡钱包,我都没遇上过,瞅着这钱包挺好的,里面装了多少钱?”
“我没敢打开,来了粮站准备问下静红怎么处理,这不一早就有人进来买粮,就没找到空闲。”
马解放呲牙嘿笑道:“嗐,王姐,既然是你捡到的,你就该打开瞧瞧,万一里面除了钱,还有其他东西呢?”
三虎子媳妇这一打岔,众人都没再在意阎埠贵抽奖的事情了。
谁让阎埠啥都没抽中,自也就没啥好说道的。
阎埠贵算是得救了,不至于羞愧地的找个地缝钻进去,趁着众人都在盯着三虎子媳妇捡到的钱包在看,拎起柜台上的粮食,灰溜溜地朝粮站外走去。
徐庆目光一瞥,给媳妇静红递了个眼神,让去送送。
他就不去了,不能让妹妹心里别扭。
马静红悄悄地送阎埠贵两口子走出粮站,在门口稍微寒暄了几句,送走后,转身就折返回粮站。
街上这会儿人没见多起来,空气冷,太阳倒是高悬,骑自行车的不断按着车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声,玩闹累的小孩,不顾脸蛋冻的通红,一手捏着火烧,一手捏着筷子,跟父母吃着路边卤,开心不已。
可这一切落在阎埠贵眼中,令他更心乱不已。
天空湛蓝,冬日的暖阳虽说没啥温度,但阳光是灿烂的。
而阎埠贵的心情低落在谷底,他推着自行车,没骑,就走着,三十斤棒子面搭在车子横梁上,没管跟在一旁挎着菜篮子,胳膊都发酸的三大妈,心中暗觉:
“今儿真是倒霉催的,抽那么多次,居然啥都没抽中,真是倒霉透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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