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春楼画舫,无限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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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渐近黄昏,起了风。
褚秀才第一次来到陈晋的宅院中,东看看,西瞧瞧,一脸掩饰不住的羡慕之色。
地理临江,视野开阔,一等一的上佳位置;至于屋子布局更不用说,房间多,厅上宽阔,还带着院子。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稍显偏僻了。
不过偏僻也有好处,清幽安静,远离市井喧嚣,适合闭关读书写字等。
褚秀才忍不住问了价钱,得到回答后不禁睁大了眼睛:“这么便宜?”
陈晋道:“因为是个凶宅。”
“凶宅?”
褚秀才顿时不淡定了。
陈晋简要地说了下情况。
“那你们住进来后,没发生什么事吧?”
“没事,风平浪静,一切安详。”
“那就好。”
褚秀才松了口气,站在他的立场上,心里隐约间产生了些疙瘩,他可不愿住在凶宅里。
转念一想,不禁自嘲一笑:纵然是比正常行情价便宜许多,但那个价格也不是他所能支付得起的……
想在江州买房,大不易。
得亏祖上是城里人,褚秀才一家才能有个蜗居,想要更进一步,除非能中举,才能改变命运。
“我一定要发奋读书,金榜题名……”
望着浩荡的江水,褚秀才心里暗下决心。
陈晋很熟练地搬出躺背椅,摆在岸上,然后坐下来,开始垂钓。
小圣敏捷地过来,蹲在那儿,给他捶脚,捏肩等。
这一幕把褚秀才瞧得一脸呆滞:这猴子乖巧如斯?也太灵性了吧……
可不对,在店里时,自己要想去摸摸它,差点被挠了一爪子。
他走过去,找话题道:“公子,你这是在钓鱼吗?”
陈晋回答:“嗯,晚上没买到多少菜,钓条鱼上来加个菜。”
褚秀才:“……”
他可是跟着去了菜市场的,还帮忙拎菜:一扇羊排、一只大肥鸭、三斤卤肉……
这叫“没买到多少菜”?
普通人家的日常生活,每顿肉食有这十分之一,都称得上丰盛了。
不得不说,自从跟随陈晋开餐吃饭,褚秀才都胖了一圈,两个小孩也胖了,还有妻子,明显丰满起来了。
吃得好,是最大的幸福,但褚秀才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像是做梦,一觉醒来化作一场空。
所以在陈晋面前,他总想着有所表现,好体现出自己的存在价值:
“公子,今天风大,浪浊水急,恐怕难钓到鱼……”
唰的!
陈晋一甩鱼竿,一尾大鱼被甩上岸来,落在地面上活蹦乱跳,还想着跳回江里。
“吱吱!”
小圣迅速扑去,一拳打在硕大的鱼头上,直接把它打晕,然后脱了鱼钩,提着鱼跑回宅院厨房,交给小倩处理。
这番行为动作一气呵成,明显不是第一次干。
陈晋回头问:“褚秀才,你刚才说什么?”
褚秀才:“……公子威武,钓鱼都比别人厉害几分。”
“可惜今天这条鱼小了点,但算了,凑合着吃吧。”
陈晋收了鱼竿。
褚秀才也是有眼力的,刚才看过,那条鱼起码四五斤重,不折不扣的大鱼。
但他学聪明了,公子说小,那就是小。
又忍不住探头看江里的状况,只见浪涛滚滚,水流湍急,正常而言,如此水势是很难钓到鱼的。
可刚才陈晋放下鱼钩,也就一会儿工夫,大鱼便上钩来。
难道是因为陈晋的鱼饵很好?又或者此段水域中鱼类特别多?
褚秀才想不明白,心里不禁遐想:如果自己家能住在此地就好了,每天一钓,天天吃鱼,再不用愁肉食了……
留在家里吃过晚饭再出门,是陈晋的意思。画舫上自然也有吃食,可那等地方,讲究一个精致小巧价格昂贵,要吃多少才能填饱肚子?
不如做一顿好吃的,吃得饱饱再说。
陈晋一向是个实用主义者。
吃过饭后,暮色四合,阴天黑得快,看样子,晚上会下雨。
真下雨的话,就有点天公不作美了。
“我们走了,伱留在家里注意点。”
陈晋叮嘱小倩一句,与褚秀才离开了宅院。
在路上时,褚秀才问:“咱们选择上哪一条画舫?”
“有什么区别?”
“呃,我不知道。”
褚秀才老实回答,很多事情他只是听闻,甚至连听闻都没有,毫无了解,又哪里知道上哪条画舫好?
陈晋朝着江面上看了眼:“那就随便上一条,哪艘船近,上去便是。”
褚秀才心道:这也太随性了。
也罢,随性才是缘,其实挺好的。
到了这般时辰,一艘艘春楼画舫早已开动,驶来文庙附近的江域上。
这些画舫体型修长而巨大,高达数层,装修精美,当灯火亮起,一艘艘都是金碧辉煌的模样,显尽奢华。船上自有丝弦音乐隐约传出来,未成曲调先成情。
画舫吃水深,都是在江中心处游动,其中不少客人是在码头上船的;而到了这边后,临时有客人要登船的话,则要通过一艘艘接驳的乌篷船送去。
“公子,前面有艘乌篷船!”
褚秀才叫道,见到小船船头挑起一盏灯笼,上书三个黑色大字:秋月楼。
这是代表春楼的名号,乌篷船只会把人送到对应的画舫上。
褚秀才听说过“秋月楼”的名号,在江州府中,属于二流水平,并不算顶尖。
他倒不嫌弃,反而觉得正合适。若是顶尖的那两三间勾栏,虽然花魁金钗多,秀色可人,然而消费标准也是吓人得很。据说坐台,光是标配送上的茶水,便要好几两银子。
虽然陈晋请客,但褚秀才万万做不出使劲宰人的行为来。
人贵自知。
“公子,咱们便上此船吧。”
“好。”
陈晋自无不可,不管对方是“秋月楼”,还是“明月楼”,并不觉得有什么区别。
负责接驳的乌篷船,自不是什么人都随便拉的,上头命令,要接有诗才文采的人。
诗才文采摸不着,拿不到,不好界定,但读书人的身份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陈晋与褚秀才都拥有秀才功名,上船自无阻碍。
接到两人,乌篷船当即开动,朝着秋月楼的画舫划去。
陈晋站在船头,问那皮肤黝黑的艄公:“老丈,你在江上划了多少年的船?”
“回禀相公,在下自五岁起,便跟着父亲在江上讨生活了。今年已五十五岁,前前后后,一共走了五十年的船。”
老艄公很恭敬地回答道。
陈晋又问:“金陵江都走遍了?”
老艄公笑笑:“哪能呢?在江上过日子,也是分区域的,不能贸然去别家的地方去,否则会引起纠纷矛盾,甚至导致厮杀。”
渔业是重要产业,这样的行当势必会招惹觊觎,从而被瓜分殆尽。
有句话说得好:水里的鱼儿是自由的,水上的渔夫则未必。
陈晋接着问:“老丈在这片水域营生多年,可曾听说过什么志异怪闻?”
“怎会没有?可多呢。”
老艄公当即口若悬河地说起来。
旁边褚秀才听得有些无语,他一向对山野怪谈不感兴趣,总觉得太假,多有浮夸之语。
世上有妖吗?
也许有。
在他看来,陈晋买回的小圣的表现就挺妖的。
可小圣的妖,与传闻中的妖完全不同,还觉得有点趣稚可爱。
陈晋则听得津津有味,甚至认为听老艄公讲故事,比登上画舫听姑娘们唱曲还要有意思。
其实对方所说的,并非是虚构的故事,很多都是有事实基础的,只是流传的版本有所添油加醋罢了。
其中还说到了鱼神的传说。
鱼神,便是憨憨了。
陈晋每次垂钓,必有斩获,多得此鱼的帮忙。
“两位相公,到了。”
老艄公嘴里说不停,却也没耽误活儿,撑着乌篷船来到一艘巨大的画舫边上。
双方交接,画舫放下两口大箩筐,让陈晋和褚秀才坐进去,然后运上大船。
陈晋未曾坐过,觉得挺好玩的;褚秀才则有点慌,脸色发白,紧紧地抓住箩筐边缘处。
当来到甲板上,阵阵丝弦乐声,各种嬉戏笑声,纷纷传到耳边来,一下子热闹起来。
褚秀才何曾见识过如此阵仗,下意识往陈晋身边挪,心里直发虚。
来之前陈晋说“人生地不熟”,要褚秀才带路,现在看来,却是陈晋带着他了。
甲板上摆开方桌,坐着个老学究模样的人,乃是负责给登船的客人进行登记的,包括姓名住处等个人信息,都要记录在册。
褚秀才老老实实上去写了;陈晋写的地址却是三味书斋。
见是两位秀才公,并不值得隆重欢迎,老学究只淡淡说了句:“两位兄台进入画舫玩耍便可。”
离开之际,褚秀才低声问:“公子,你说咱们进去玩耍,要不要用钱?”
陈晋哑然失笑:“这不是废话吗?没钱谁给你玩耍。”
“我还以为王氏诗社他们出钱全包下来了。”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这次大赛,只是提供一个机会,众人登上船后,想要享受,就得另外给钱。文人士子要名,春楼画舫要利,名利一拍即合,才有这番热闹。”
褚秀才点点头,闷闷道:“原来如此。”
陈晋说:“此次前来,我说了请客,不用客气的,你如果看中哪位姑娘,尽管把人留下。”
褚秀才连忙摆手:“不用,我就是来看看。况且我已答应绣娘,不能在船上沾花惹草。”
在白天时被榨得干净,如今抬不起头来。
陈晋笑笑,带着他走进画舫。
春楼画舫,实则便是把操作形式从陆地搬到船上来,一边驶动,一边游玩。沿途能欣赏到大江风景,又有浪涛颠簸助兴,别有一番乐趣,因此颇受欢迎。
但说起来,金陵这边与相邻不远的秦淮相比,始终稍逊一筹,金陵十二钗的名声,一直被秦淮八艳给压着。
这让江州人感到不忿。
关于这一点,陈晋一度感到疑惑,在他认知里,还以为金陵与秦淮是同一个地方。
可在乾朝的疆域版图里,却不是一回事。
金陵是金陵,秦淮是秦淮。
不过贯穿两地的水脉,却都是金陵江,差异是分流支脉而已。
春楼画舫构造精致,分了层次,第一层迎面是一个宽敞的大长厅子,摆着数十圆桌,供客人入座。
长厅前头,则是个戏台子,姑娘们轮番在台上吹拉弹唱,展示才艺,所谓“勾栏听曲”者也。
这属于入门级的大众享受。
只要入座坐下,便得最低消费,不同的春楼标准,也是存在差异。
秋月楼的行情算是比较亲民的了,每位一两,提供的茶水可无限续杯,只是会越冲越淡……
想要更体贴的服务,则要更上一层楼。二楼三楼等也有厅,但厅子要小得多,楼层四周是一个个雅间,那就是包间的价格了,直接翻几倍。
至于翻姑娘的牌子,进行一对一的服务,则又是不同的收费,上不设限。
了解到这些规矩后,陈晋不禁想起了顾乐游,道士若在此,定然会勒紧裤腰带,也要翻某位姑娘的牌子吧。就不知在江州的春楼,是否也有一位名叫“琴操”的姑娘。
应该是有的,代号而已,人人都可以是“琴操”。
说起来,计算时间,顾乐游可能已经动身,在前往江州的路上了。
期待与他的别后重逢。
陈晋与褚秀才登船的时间已不早,一楼大厅客人云集,几乎都坐满了。
好不容易,两人才找到个地方坐下。
这一桌,位于左边的后方角落处,视野欠佳,由于距离得远,都难以听得清楚台上的曲艺。
褚秀才有所不满,差不多的入座费,可位置却差远了,很不公平。
陈晋倒无所谓,他又不是真得来勾栏听曲的,坐在座位上,饶有兴趣地顾盼左右,打量四周的客人。
楼层的差异,等同于阶层的差异,坐在一楼的,基本都是混得不甚如意的普通读书人,最多就是有个秀才功名。
物以类聚,大概如此。
褚秀才这时开始表现出当地人的人脉交际,他已经认出几名同窗,相互打起招呼来。
陈晋仍是老神在在地坐着,耳力敏锐的他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闷雷声。
今晚,有大雨将来。
不知不觉,四十万字了,算是又实现了一个小目标。作者自己都没想到在如此惨淡的成绩之下,能坚持到现在,也许,是因为热爱吧!感谢书友“浪里浪啊”的慷慨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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