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596.师徒对决
对决的两人，相同的刀法，交织的过去，师与徒中间，仿佛隔着一面镜子，映射彼此的沉重与迷茫，纠结与疲惫。
孤独缺自知罪孽深重，曾经沉溺杀戮的他，犯下太多不可饶恕的罪行。
羽人非獍自觉罪孽深重，一个意外，让他背负上了大逆不道的罪行。
当年，娆女霏霏带他进入罪恶坑，将他当成了累赘，任由姘头一次次的对他辱骂毒打，甚至姘头要杀死羽人时，她反而有甩脱累赘的欢喜。
羽人反抗那个姘头，却失手误杀娆女，酿成悲剧，在他的心口，割开至今无法愈合的心伤。
孤独缺看不到赎罪的方法，想要一死了之，又不想行此懦夫之举。
羽人非獍看不到释怀的方法，他不能原谅自己，也没人告诉他，他可以原谅自己。
孤独缺不想逃避，却在不停逃避，他累了，想要结束了。
羽人重返罪恶坑，让孤独缺下定决心，他要让亲手培育出的徒弟，亲手结束他罪恶的一生。
但在那之前，孤独缺还要做一件事情。
不是赎罪，帮助愁落暗尘，假意杀死公孙月，让她和蝴蝶君安然退隐等等，孤独缺只是顺手为之，只是他心态改变后，做了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孤独缺要做的，是撕开笨徒弟心口的伤疤，让伤疤堵住的淤血、脓血，全都流出来，让笨徒弟知道，当年的事情，不是他的错，不用刻意隐瞒，直接说出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孤独缺就直接说了出来，用最恶毒的语言说了出来，用最凶狠的手法，将伤疤撕开，将伤口血淋淋的暴露出来。
孤独缺都想好了，羽仔怒极，极招相对，将他砍了，他再最后吐露心声，点醒笨徒弟。
笨徒弟得到救赎，他也得到解脱。
完美。
然而天下间，哪有完美之事。
月不全孤独缺，缺是缺憾的缺。
“羽仔，最后一招了，你若仍是六翼的水准，你必败无疑！”
最后一招，孤独缺超越了六翼的水准，背后六翼之外，刀身亦凝聚一翼，七翼展翅，速度与变化更上层楼！
“我说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而让孤独缺意外，甚至震撼的是，笨徒弟竟然真的超越了六翼刀法的极限，甚至超越了他这个创造者的极限，刀身凝聚双翼，速度与变化更在他之上！
瞬息间，两人身形不断闪烁模糊，最终面对面，刀锋不断交错，最终碰撞，结果，八翼之刀比七翼多了一变，一道刀芒划向孤独缺。
孤独缺最后看了羽人一眼，轻轻闭上双目。
好小子，虽然笨了点，但不愧是我的徒弟，我这辈子做过的恶事数不清，而造就伱，是我做过最正确的一件事。
呲。
锋锐轻响，孤独缺等待的解脱，却并未到来。
他只是感觉臂膀一凉。
剧痛传来，孤独缺惊讶的睁开双眼，就见鲜血飞溅，自己的右臂离体飞起。
笨徒弟，连我用刀的胳膊都舍不得砍吗？
忽然的寂静，孤独缺五味陈杂，羽人非獍疑惑不解。
“为什么要留手？”
“你只砍我一只手，你问我你为什么不砍两只？你被肖狗咬了？”
“回答我！”
“我累了……”
败得欣慰，败得释然，心中的纠结，仿佛随着断臂一起砍落下去，孤独缺卸去了所有的伪装，卸下了所有的心防，说他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只想要一个解脱。
“所以你就要我背上弑师的罪名！”
“孤独缺烂人一个，杀了我，只会获得无数赞誉。”
<div class="contentadv"> “自欺欺人！你只是恐惧报应，只是逃避罪责，真想了结，就去赎罪，将你欠下的，还给你伤害过的人！”
“赎罪……”
孤独缺何尝没有想过，但……不愧是他教出来的笨徒弟，看他看得真明白，真透彻。
不过，现在他还有什么可恐惧的？
“你看我倒是看得清楚，但你自己呢？你又赎了多少罪？你又何尝不是在逃避？”
“我的罪，赎不清。”
“哪里赎不清？谁定下的你该赎多少？公理正义？忠烈王？还是你自己？是，你杀了娆女霏霏，你的亲生母亲，但那是什么情况？公理正义审判过吗？忠烈王了解过吗？你自己，真正面对过吗？”
“我、我……”
“你怎样，你若正视过自己的内心，就对我说一次，‘我，羽人非獍，杀了我自己的老母’。”
“你不要逼我！”
“我就是要逼你！”
孤独缺瞪视着笨徒弟，面对斩来的神刀天泣，面不改色。
“……我、我、我杀了我的母亲。”
良久，羽人非獍终于单手捂面，说出了血淋淋的事实。
“谁都知道，那是一个意外，你没做错什么，但忠烈王和你那群‘朋友’，没人对你这样说，你自己也从不这样想，层层的回避和掩埋，让意外的过错，成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
羽人无言，忽见孤独缺转身就走，“你要去哪里？”
“等你想清楚，再来找我吧，那时，或许我们都将有所不同。”
可能吗？羽人期盼着，陷入了迷茫。
半山腰。
岳天行一行人，看着孤独缺踉跄下山，默默的让开了道路。
孤独缺扫了一眼众人，忽然有些欣慰，他是对忠烈王、慕少艾等人很有意见。
但他也承认，这些人都是真心关心羽仔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
好心总比没心强，有人关心，总比孤独一人强。
孤独缺无言下山，岳天行想了想说道，“西风，你们去看看羽仔的情况，我去看看孤独老头。”
“……好。”
西风小妹看着风雪中孤独的坐在凉亭的羽仔，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她最不擅长面对这种情况了。
狂欢，是一群人的孤独……岳天行忽然想起记忆中的羽人非獍，说过的一句话，一时间，也不由感触，“不用说什么，让羽仔知道，就算孤独，也不是孤单，就够了。”
孤独，并不用孤单吗？
燕归人看看周围一群人，看看远去的孤独缺，亦不由感触，很多时候，不用孤单，就已经是幸运了。
良久，离开落下孤灯的孤独缺，忽然回身，看着跟在身后的岳天行，恢复了嘻嘻哈哈的口吻，“呦，这不是岳少侠么，怎样，打听到了我是个多么烂的人，准备为武林除一祸害？”
“怎么，害怕本侠道趁人之危？”
“月不全孤独缺，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不。”
“那本侠道要帮你止血疗伤，你也不怕我做手脚了？”
“……尽管来，谁怕谁是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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