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佛国。
范离面前是一座大城，甚至可能是皇城。
只见来往商旅宾客络绎不绝，城中人口繁密。
但不论士、农、工、商，皆是面带笑容，彬彬有礼。
进入城中，范离又发现商品繁茂，百姓衣食丰足，俨然盛世景象。
如此富饶、安宁、祥和。
掌中佛国，简直是人间天堂一般！
“好夸张。”范离忍不住道：“我的大晋虽然富饶强盛，但战争如利剑悬头，百姓也到不了这种精神状态。”
人比人比死人。
国家也是如此。
范离发现，自己治下百姓活得不如掌中佛国这般幸福，顿生自惭形愧之感。
“夫君，这些都是假象。”青丘在一旁轻声：“所谓佛国，是长乐用于迷惑囚困四凶的牢房。”
范离微微发愣，随即醒悟过来。
真不愧是长乐的手段！
就连自己，也瞬间被佛国的虚假繁荣迷惑。
可是，四凶者，饕餮、穷奇、梼杌、混沌，都是大妖。
像这样繁华的世俗城镇，如何能对付大妖？
范离正发着呆，突然就有一营身穿金色华丽盔甲的卫士，将自己一行人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
“擅闯皇城，难道意图谋害陛下？！”
金甲卫士的首领，手持宝剑警惕的盯着范离一行人。
奇怪。
居然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武者？
范离只看一眼就发现，金甲卫士们都是凡人，连炼气境修为都不具备。
不仅是卫士们，迄今为止他在这座皇城见到的所有人，都是真正的凡人。
“我们……我们只是普通的旅人，并不想谋害什么陛下。”范离答道。
“旅人？”
卫士首领上下打量范离，目光仍充满警惕。
“你们身份可疑，不可在皇城中随意走动。”
“且随本将军走一趟，等调查你们身份无碍，才能放行！”
这是要抓捕关押自己一行人？
范离有些纠结。
按说，区区一百凡人，他打个喷嚏的功夫就全部收拾了。
但这里是掌中佛国，长乐镇压四凶的小世界。
自己擅自行动，万一影响了掌中佛国的稳定，岂不是给长乐帮倒忙？
“诸位，暂时忍耐吧。”范离沉声道。
众人以范离为首，当然他怎么说就怎么做。
于是，一百名金甲卫士押着范离等人，真送到了皇城监牢里。
“看你们还算识相，都给本将军老老实实待着。”
金甲将军把牢房的木门锁好，但未给范离等人上枷锁。
或许是范离配合，金甲将军的面色也和缓了几分。
“放心吧。”
“最多三五天，本将军查清楚你们的身份来历，只要不是作奸犯科的歹人，马上就还你们自由之身。”
“牢房简陋，但每日两餐饿不着你们，都早早歇息吧。”
金甲将军甚至交代了几句，注意裹紧衣服，睡觉不要着凉之类的话，这才告辞离开。
范离实在哭笑不得。
这掌中佛国，还真是个礼仪之邦啊？
面对自己这群来历不明的可疑人员，只是简单的收监，没有严刑拷打，甚至还关心自己吃饱穿暖？
要知道古代刑罚严苛，恐怕很难有哪个朝代，会如此宽容善待自己一行人。
“范离，咱们啥时候开溜？”朱允炆突然凑上来，小声问道：“这都是你的计划对吧？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计划？
他刚刚来到掌中佛国，两眼一抹黑，哪有什么计划？
“不能开溜。”
范离摇摇头。
“平白惹出事端，不利于我们调查四凶。还是忍忍吧，三五天后或许就能获得合法身份。”
“啊！？”朱允炆目瞪口呆：“真要坐牢啊？不至于吧？就这破牢房，我一根手指头能……”
朱允炆说着，用力去戳牢房的木门。
范离吓了一跳！
他生怕朱允炆一指击破牢房，引出太大动静，惊动四凶。
正要阻止，却听见朱允炆‘嗷’的一嗓子，居然捂着手指在地上打滚。
“疼疼疼！”
“这牢房有问题，木门也有问题？！”
只见朱允炆的右手食指指甲外翻，难怪他疼得满地打滚。
牢房有问题？
范离打量周围环境，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他也学着朱允炆的样子，用手指戳了戳木门。
疼。
但木门没问题，只是力量反震得自己手指生疼而已。
“不对！”
“我们的修为？”
范离猛然发现，自己好像变成了一介凡人？
他惊讶的望向寒月、青丘等人，才发现她们好像已无修为在身？
“我们……”寒月秀眉微皱。“我们无法使用仙力了？”
“我也不能。”青丘说着，却做沉默思索状。
张道陵和张居正也是一样。
两人都变成凡人，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这是怎么回事？”范离苦笑：“难道掌中佛国已经沦陷，我们自投罗网，中了四凶的埋伏？”
“不……不可能。”
出乎范离意料，说这话的居然是朱允炆。
他从地上爬起来，红着眼眶，不停给手指吹气。
“为什么不可能？”范离好奇问道。
“因为佛国上善。”朱允炆语气坚定道：“我能感觉到，维持佛国的力量，隐隐在劝人向善。邪魔外道不可能施展这种力量，这是佛法，是慈悲念力！”
范离闻言很是惊讶。
说实话，他心中多少有些瞧不上朱允炆。
身为大明王朝最最有名的皇孙，朱允炆在范离的记忆中，实在没什么值得称道的优点。
可眼下，朱允炆的判断，连范离都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这小子天生有佛性！
“他是对的。”
青丘突然结束思考，开口说话。
“佛国，仍是长乐在主持，我可以确定，”
“我们之所以会失去力量，是因为身在佛国，必须遵守佛国规则。”
“换而言之，此刻的四凶也失去了力量。”
“甚至，四凶可能变成了凡人模样。”
对于青丘的判断，范离绝对信任！
只是，四凶也变成人了？
这实在大出范离意料之外！
“把四凶变成人？”寒月有些不太理解，疑惑道：“长乐到底想干什么？”
她是剑仙，遇事不决，从来都是用剑解决问题。
剑，是唯一答案。
像长乐这样，又是掌中佛国，又是把大家都削弱成凡人，寒月实在无法理解。
这能解决问题，能干掉四凶？
“我也不知道。”青丘摇摇头，诚实道：“净土诸多秘书，唯独佛法我修得极少，此道与我天赋不合。”
确实。
范离也没听说过，古往今来有成佛的狐狸精。
“头疼啊。”
范离忍不住叹了口气。
“长乐到底需要我们做什么？”
“要是她能现身，亲口告诉我该有多好？”
寒月也学着青丘的样子，一阵凝眉沉思。
许久，她才开口道：“或许把四凶变成凡人，是为了更容易杀死他们？所以，四凶藏在暗处，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四凶然后杀之？”
范离听着，觉得似乎有些道理，却好像哪里不对？
杀人，就能解决问题？
似乎太容易了？
“不对，应该不是这样。”青丘否定道。
但见众人向她投去询问的眼神，青丘却又摇摇头。
“我只是觉得不对，但说不出哪里不对。”
“我刚才说了，佛法我修得极少，几乎没有建树。”
讨论，暂时停滞。
张道陵和张居正，也想不出合理的解释。
张道陵修的是丹道，对佛法一窍不通。
张居正博学鸿儒，偏偏嘉靖一朝崇道抑佛，大明王朝市面上连一本佛经都见不到，就算有，张居正也是不敢捧起阅读的。
“那啥。”
一个怯怯喏喏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又是朱允炆。
“我有个想法，不知道对不对。”
“快说！”范离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催促起来。
“我也没什么道理，就是直觉哈，说出来你们别笑话我。”
朱允炆一副羞答答不好意思的模样，像是大姑娘坐花轿似的，完全没了他平日纨绔子弟的作风。
“范离你也知道，我平日出了游手好闲，唯一的爱好就是读那本《阿弥陀佛经》。”
“佛说，一切众生，悉皆具足如来智慧德相。只因妄想执著，不能证得……”
“我的意思是，既然咱们身在掌中佛国，佛一向不主张杀生，都是劝人向善。”
“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朱允炆越说声音越小。
尤其他被范离直勾勾的盯着，越发心虚没自信，感觉自己是在胡说八道，浪费大家时间。
“你接着说，接着说啊！”范离隐隐听出些滋味，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
“哦哦。”朱允炆缩了缩脖子，才小声到：“有没有可能，武周仙王她……想要渡化四凶，而非杀死四凶？”
渡化？
不是杀生？
范离只感觉脑子‘嗡’的一声响，仿佛瞬间开窍了！
有可能！
真的有可能！
从掌中佛国的情形来看，居然是朱允炆的猜测最有可能！
是渡化，不是杀生。
如此想来，找出并杀死四凶的想法是错误的！
四凶应该不难找，难的是将它们全部渡化！
“就是你们几个吗？来历不明，在皇城中闲逛？”
突然牢房外传来一道声音，清丽甜美，却又透着公事公办的生硬。
范离浑身一震！
这声音，他曾经无数次在记忆中重现。
因为，这是他第一个女人的声音。
范离转过头，果然看见牢房外面，一道熟悉的曼妙柔美倩影。
“本官大善王朝丞相长乐，奉旨查问你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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