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功夫过后。
谢暮烟和董能一前一后,抬着刘驽沿绳索往上爬。谢暮烟会点武功,因此走在前头,每一步都走得极其吃力。
董能跟在后面爬,他不会用劲,于是奋力用脑袋去顶刘驽的腿。怪颅躲在刘驽腰间的皮囊里,不时紧张地向外张望。
大理寺众人围在坑边指挥,不时有人急喊,“董副卿,你的头又顶着大人的腚儿了!”
董能急忙一缩脑袋,调整头顶发力处的方位。
谢暮烟带着董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刘驽从巨坑中抬出。两名士子紧随其后,抬着曹东篱沿着绳索飞身直上。
众人七手八脚地挤了过来,抬着刘驽和曹东篱放到一旁的平地上。二人从始至终昏迷不醒,连眼皮也未睁一下。
刘老学究见刘驽胸口血迹斑斑,心中着急,“人不会有事儿吧?”
董能跟随正卿大人已经有些日子,耳濡目染,懂了些医术。
他上前为刘驽号脉,而后道:“大人伤势沉重,然脉搏强健,身体应该没有大碍!”
“那怎么还还不醒?”刘老学究有些不信,又指了指曹东篱,“你看那娃子也是。”
董能于是又给曹东篱号了号脉,道:“这两人都没有大碍,他们之所以没有醒,倒像是筋疲力尽后被饿得迷糊了!”
刘老学究一听,堂堂大理寺卿竟然被饿得昏迷不醒,这还了得!他连忙指挥着众人将刘驽和曹东篱抬上了马车,准备返回大理寺。
谢暮烟挂念刘驽的安危,便命五名士子回去复命,自己骑马跟在马车后面。
“你下去!”李菁不知从甚么地方突然冒了出来,对坐在车辕上的车夫恶狠狠地说道。
车夫是大理寺的仆役,深知此女的厉害,顿时吓得屁滚尿流,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远远地跑到另外一辆马车上坐下。
李菁自以为得计,一跃坐上车辕,驾着马匹前行,心里美滋滋地想道:“待会傻蛋醒过来,他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我,定会心生感激,以前那些不快也就烟消云散了!”
谢暮烟跟在马车后头,见原先的车夫被赶了下去,换成了另一个人。她担心此人对刘驽不利,于是策马赶了过来。
“这位姑娘,你为甚么要赶走那车夫……”她话音未落,便认出了李菁,“……是你!”
李菁同时听出了谢暮烟的声音,冷冷一笑,“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千人骑万人耍的柳哥公主啊!”
她伸出手想要撩开谢暮烟的面纱,口中恶狠狠地说道:“我倒要看你这个狐狸精羞也不羞!”
谢暮烟微微侧身躲开,“李姑娘,咱们之间的误会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便是!”
李菁勃然大怒,伸手朝背后拔刀,“敢躲,看我毁了你的……”
“李菁,你闹得够了没!”刘老学究喝道,不知何时骑着马出现在二人身旁。
“我……我……”李菁低下了头。
她先前曾经得罪过刘老学究,此时又寄人篱下,须得看人脸色过日子,因此心里有几分发虚。
刘老学究不再看李菁,向谢暮烟施了一礼,满脸歉意,“这位姑娘,你不要往心里去,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他亲眼看见谢暮烟率先下坑救人,因此发自内心地对这个姑娘产生了好感。
谢暮烟急忙还礼,“多谢老大人解围!”
“不谢,不谢!”刘老学究笑着连连摆手。
李菁气得脸色发黑,一路上沉默不语,心中却愤怒不平,想道:“当年在草原上时,没有一刀砍死这个骚蹄子简直是一大失误。待会儿若是寻着机会,须得好好地治她一治。”
一行人赶着车骑着马狂奔,很快回到了大理寺。
刘老学究带着董能去了他的厢房,找出那些习武学生平日里孝敬给他的蜂蜜牛奶,要喂给刘驽和曹东篱喝。
另一边,谢安娘将马交给仆役后,二话没说,就风尘仆仆跑进了厨房。
李菁悄悄跟了过去,藏在一个柴垛后面,只听厨房里传出一阵切菜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又飘出炖肉的香味。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在李菁等得快要忍不住的时候,谢暮烟提着一盅汤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径直往刘驽的厢房方向走去。
李菁趁其不备从半路杀出,拔刀搁在谢暮烟的脖子上,“贱人,汤交出来!”
谢暮烟戴着面纱,看不清脸上表情,她轻声叹了口气,道:“谁送不一样呢,这汤是补血养气的,你记得给刘将军喝下!”
“我自然知道!”李菁将脖子仰得老高,从谢暮烟手中抢过汤盅,兴冲冲地朝刘驽厢房方向直奔而去。
厢房内,刘老学究已然给儿子喂下了蜂蜜,等待儿子自然醒来。他见李菁冲进了屋,连忙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出声。
李菁性子急,提着汤盅在屋子里团团直转。
她足足等了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听见榻上传来一声痛苦的声音,原来是刘驽醒了过来,于是赶忙提着汤盅跑了过去,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兴奋地说道:“傻蛋,我给你送汤来了!”
刘驽缓缓睁开双眼,看见李菁坐在面前,微微一愣,“甚么汤?”
“额……”李菁一时语塞,打开汤盅盖子,“啊,是莲子乌鸡羹,我喂你喝下吧!”
“没关系,我自己来吧。”刘驽吃力地坐起身,伸手将汤盅接了过来,放到鼻前闻了闻,抬头道:“这汤是你做的吗?”
“当……当然是我做的!”李菁嘴硬。
“哦!”刘驽没有戳破她,淡淡地答了声,“你出去吧!”
李菁怒气冲冲地走出厢房,心想:“肯定是谢安娘那个贱人耍了甚么心眼,傻蛋这才看出汤不是我做的。”
她拔出刀,在院中四处寻找谢暮烟的下落,吓得仆人和衙役们四散奔逃,纷纷去找老太爷庇护。
李菁找遍了所有屋子,也未发现谢暮烟的踪影,狠狠地挥刀剁在一块青石上,将好好的一口磨刀石劈成两半,心道:“谢安娘,总有一天我要扒了你的皮!”
厢房中,刘驽捧着汤盅,眼里闪着泪光。
汤盅的底部粘着一封书信,粗心李菁先前并没有发现。如今这封信就躺在刘驽的手里。
“将军亲启:
李菁姑娘有今日之变化,罪责多半在我,还请你不要怪她,多给她一些耐心。
另:我本想等你醒来后见上一面,可惜事务繁忙,身不由己,只得先行离去,勿怪!”
署名:谢暮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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