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红梅舔了舔舌头上未干的血迹,她不慌不忙地伸指在崔擒鹰脑后诸穴连点,真气滋滋地透过她的指尖渗出,刺入崔擒鹰脑后的“玉枕”、“风府”、“哑门”和“天冲”四大要穴。
崔擒鹰体内随之真气激荡,遍体通红如炭,他发出啊啊的一阵怪叫,载着薛红梅往前疾奔而去,片刻间又将刘驽远远地甩开。
刘驽正大感颓丧之际,只觉有一阵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转眼一看竟是李菁追了上来,好似一阵烟般往前射了出去。自从练会乾坤迷踪步法和真气绵绵不绝之法后,李菁的轻身功夫普天之下已是少有人可以匹及。
她拔刀抄至薛红梅面前,两道寒光一闪,刀尖直刺薛红梅的胸口。薛红梅勃然大怒,身形略略闪过,右手抓出,直取李菁的脖颈。李菁直感一股真气巨压扑面而来,直压得她喘不过气,急忙矮下身子往地上一滚,双刀转而朝崔擒鹰的四肢削去。
薛红梅怎肯让她轻易地伤了自己的心爱坐骑,她抓住崔擒鹰衣服的后领使劲往上一提,两人凌空跃起,让李菁双刀落了个空。她趁李菁未及收刀之际,挥手又是一爪,逼向她的额前。
李菁急忙一个后空翻,堪堪地躲开。薛红梅见一击不成,跟着又是一抓攻来。她招式刚使出一半,突闻身后传来刘驽的喝声,“八师父,看招!”
刘驽追上前来,他欲救下李菁,却又不肯对自己的这位师父行背后偷袭之事,是以先以喝声喊破。薛红梅左手肋下仍夹着那个名叫颐敦的粘珠可汗遗子,只得撤回右手,回身迎击刘驽。
然而她单掌之力怎能敌过刘驽直如惊涛骇浪般的一式“东海潮来”,随即惨叫一声,身子被震得飞起丈许,滚落在了一旁的草地之中。她连吐数口鲜血,也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刚才所吸那婴儿的。
她四肢一软,肋下那个名叫颐敦的孩子滚落至一旁。李菁趁机抢过,将那孩子抱在怀里,一点脚,如风般退后了数丈远。薛红梅见想夺回已是甚难,气恼得直摇头,张嘴啊啊大叫,披散的黑发在风中四散飞起,整个人如同厉鬼一般。
片刻之后,她神色方定,呵呵冷笑道:“好个刘驽,你的这掌力道可真够狠!你是怕我将你们这些狗贼们假仁假义的脸皮在全天下人面前揭了开去,就想杀我灭口么?”
李菁插道:“呵呵,我们做了甚么丢人的事情了,不过是没有在虎冢中救你这个如今祸害人间的妖怪!”
薛红梅一听怒极,眼中复又露出杀机。刘驽见状遮至李菁身前,“八师父,你这门温候功邪门得很,徒儿想再次劝劝您,不如别练了。崔擒鹰他人不管好坏,究竟是您的授业恩师,就此饶过他罢!”
薛红梅哈哈大笑,“真有意思,你大难来临之际对自己的师父不管不顾,到头来还要教我怎么对待自己师父,要脸吗,羞吗?”
刘驽沉默了片刻,当日虎冢中他被岳圣叹诓得离开石牢,而后长桥断绝,凭他当时的功力,即便是想回身去救师父薛红梅,也只会落得跌得万丈深渊、身死骨碎的下场,可谓是有心无力。此后每想及此事,他心中愧疚之意顿起,绝不敢说自己从未有过一丝一毫怕死的念头。
他应道:“徒儿自己犯下的不忠不义之事,自当向八师父负荆请罪。不过还请八师父回头是岸,不然只能……”
薛红梅喝道:“只能甚么?我绝不会受你们中间任何人的操控!”她朝崔擒鹰一招手,崔擒鹰得令冲至她跟前,将她载于背上,哼哧一声,迈开四肢便要逃跑。
刘驽追步上前,说道:“八师父,对不住了!”他双掌齐齐推出,使出一招“碧波万顷”,惊骇如浪的真气在草原上卷起一片飞沙。薛红梅和崔擒鹰被飞沙之力波及,被掀翻在地,往前连跌出了数个跟头。
薛红梅就地一滚,她单掌运力撑地,身子跳至半空。她借一跃之力将地上的崔擒鹰拉起扶正,随后她身子下坠,正好落在了崔擒鹰的背上。两人趁机拼命往前逃开,将刘驽远远地落于身后。
薛红梅犹不心甘,回头留下一句,“刘驽,算你狠,今日之仇我绝对饶不了你!”
刘驽望着薛红梅绝尘而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张了张口,不知该说些甚么。随即他转头望向一边默默地观战的铜马,“铜马先生,你观战了如许久,还请就此下马出刀吧!”
经过刚才一战,铜马早已将三人的行藏识得透透的。孙梅鹤虽是在一旁躲躲藏藏,只差未装作一名路人,然而他忽悠遥辇泰诸将的名声早已在草原上传得沸沸扬扬,铜马又怎可能不认识他,是以望着他微微一笑,直吓得他心里发毛,赶紧转头朝他处望去,扮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铜马环视了诸人一圈,答复刘驽道:“哦,我本想好好地培养于你,没想到你竟能如此快地自学成才,实在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你的报仇来得有些快了,我都没有一点准备!”
刘驽怒道:“杀师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不敢一日稍忘!”
铜马哈哈大笑:“除此之外,你是不是还恨我送了你一本假的《六军镜》呢?”
刘驽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那是本不错的书,即便不是《六军镜》。”
铜马点头道:“你说的不错,我送给你的乃是朝廷大内虎组的《行事秘要》,其中精义便是‘一往直前,先死后生’。”
刘驽疑惑不解,问道:“你为甚么要送我这本书?”
铜马道:“我一直注意为国家选拔良才,自打见了你第一眼,我便看中了你。虎组不需要奸滑之徒,而是你这种耿直忠心的人。”
刘驽怒道:“就因为看中了我,所以反而要杀死我的师父?”
铜马朗声道:“不妨告诉你,你的大师父韦图南也是我杀的。杀师之仇是一种绝好的邀请,让你永远不会忽视于我,是以我无法选择不用这样一种方式。”
刘驽双袖一拂,真气鼓鼓而起,“杀人便是杀人,杀人便得偿命。当今朝廷任用你这种凶徒治天下,那离灭亡也不远了!”
铜马不以为然,喝道:“我大唐高祖于两百年前顺天意而得天下,江山自当永固不绝,何来灭亡一说?你勿要随口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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