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云眼底的那一抹惊艳自然是没逃得过青草的火眼金睛,她笑眯眯地叉腰,脸上尽是小得意。
“西云姐姐,我的手艺不错吧?娘娘这样是不是美多了!”
西云抿着嘴笑开了,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青草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娘娘被你这么一打扮,可真是比那九天玄女还美上几分。”
舒宁惊奇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她的贴身婢女,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西云啊西云,我以为依你这性子,肯定说不出这种夸赞的话。想不到这一次竟然是我看岔眼了?”
她以为西云一向稳重少言,情绪也很少外露,故这种甜甜的夸赞她从来没有和她联系在一起过。如今这么一看,倒是舒宁要打破以往对她的印象了。
西云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面色微微的懊恼。
“娘娘!”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御花园那边如何了?”
西云正色的回道:“刚宫女来传话,说是贵女们都已经到了御花园了,娘娘随时可以前去了。”
舒宁颔首,几人便移步前往御花园。
因着如今后宫之中只有她和皇后两个主子,加上皇后这会儿还在凤鸾殿关着禁闭,是以她到的时候,底下的那几个贵女都报以热切的目光。
“臣女拜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千岁。”
这十几二十位贵女整齐划一的行礼,看起来还颇有几分壮观。
舒宁一眼就望见了人群中那略眼熟的一人,而后习惯性的眯了眯眼。
“不必多礼,今日本宫接着御花园的满园春色,设宴宴请几位,还希望大家能尽兴而归。”
贵女们接到来自宫里的帖子时,就被家里人叮嘱过此行赴宴的主题是为何。所以大家面上一幅其乐融融的模样,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有人希望能借此宴会一飞冲天,从此受尽帝王的宠爱。当然也有人并不想入宫为妃,心里默默祈祷自己不要被选中。
底下那些人的心思,舒宁都看在眼里,心里倒是颇有些感慨。
这些如花一样的贵女个个都是难得的好颜色,听说那穿着鹅黄色蜀锦的女子,是如今余清欢特别其中的户部尚书之女。其女名唤刘云兰,其父刘泰在朝堂上颇有建树,是以他的闺女还未到及鬓的时候,便已然有不少求娶的人。
舒宁本以为这刘泰会将自己的宝贝闺女嫁给一个靠得住的同僚之子,然后安安心心的做一个高门之妻。却不料今日她竟然会出现在这次的宴会上,难不成那刘泰想在朝堂上再进一步?还是说这是余清欢的授意?
舒宁坐在上首,看着底下四处散开赏花,或者三三两两凑成一团小声交谈娇笑的贵女们,然后叫来了西云,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西云听完,看向不远处那鹅黄色的身影,行礼之后便朝那里走去。
“刘姑娘,我们家娘娘想请你过去说几句话。”
西云微微低头,神色平和又不失恭敬,一身女官的气势自然而然露了出来。
刘云兰迟疑的望向坐在上首的贵妃娘娘,却不料望进一双含笑和善的双眸之中。她想起来之前父亲的叮嘱,说这位贵妃娘娘能从一个被窃国的长公主到如今盛宠一身的贵妃,万万不能小看。父亲还说,她进宫为妃是板上钉钉、没法改变的事实,在不必要的情况下万万不可与这位盛宠的贵妃娘娘交恶。
“有劳西云姑姑,贵妃娘娘为人和善亲切,云岚在闺中早就慕名已久。”
西云不懂声色的打量了这位面若桃李般娇艳的女子,心里暗道:倒是一位会说话的。
她将刘云兰带到舒宁面前之后,便站在舒宁后面眼观鼻,鼻观心。倒是旁边的青草,好奇的看了刘明兰好几眼。
“刘姑娘与娘娘看起来,竟然有几分相像呢!”
听她这么一说,舒宁倒是起了兴趣,细细的看着刘云兰的眉眼。这一看还真是让她发现这个刘云兰真有几分像她。
“青草你这眼力果然是无话可说,这么一看,刘姑娘还真是有几分像本宫。”
舒宁眉眼含笑,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但是一旁的刘云兰却吓到连忙跪下,颤抖的说道:
“贵妃娘娘赎罪,云兰蒲柳之姿,怎可和娘娘相提并论。”
这位贵妃娘娘看起来和善亲切,但是宫里的女人又怎么会是这样好相处的人呢?今日可以因为她有几分和贵妃娘娘相似的面容而受宠,他日也有可能因为这样一幅面容,被这贵妃娘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舒宁愣了下,嗔怪的扶起跪在地上的刘云兰。
“你这姑娘,本宫又没责怪你,好端端的跪什么?难不成和本宫有几分相似,便是委屈了你不成?”
刘云兰刚想回答,一道低沉的男声突然想起。
“谁和你有几分相似?让孤瞧瞧。”
刘云兰随着几位贵女一同跪下请安,而后看到一缺明黄衣角和一双黑色靴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你今日可是来晚了。”
舒宁的态度很是随意,甚至都没有弯腰行礼。这看在刘明兰的眼里却是如同一道惊雷,而后对这位贵妃娘娘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看来父亲说的对,这位贵妃娘娘能有此盛宠,必然有着常人不能企及的手段。
余清欢也不在意舒宁有没有行礼,他和她做了几年的夫妻,又做下那等子事情,所以这些虚礼他不会在乎。相反的,因为深觉得愧对舒宁,他恨不得有千百种方式去弥补她。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对她情根深重,可是这一日日过来时,他才发现眼前一颦一笑的女子早就不知不觉住进了他的心里。
“朝上有些事情耽搁了,但是你要的画师,我确实找来了。可要如何感谢我?”
舒宁眼珠子一转,目光瞥向旁边的刘云兰。
“我见这位刘家姑娘尤为面善,不若……你替我赏赐她一番?”
余清欢一愣,目光也随之瞥向她。
“我刚听你说什么相似,难不成这位刘姑娘和你有相似的地方?”
刘明兰能感觉到有一双清淡又威严的眼神在她脸上打转,不知为何心里却起了几分羞涩。她是见过这位帝王的,在那日登基大典之上,她与他有那一瞬间的惊鸿一瞥,自此夜夜梦中出现那张温润俊逸的脸。
舒宁捂着帕子轻笑,“你没发觉她的那双眼睛,像极了我吗?”
余清欢细细打量,而后点头。
“还真有几分相似。既然这么有缘分,孤就将前日进贡上来的东珠赏赐给你一斛吧。”
刘明兰神色激动的下跪谢恩,一双像极了舒宁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余清欢。
“好了,孤命人叫了宫里的画师,等下你们每人会留下一副美人图。你先下去吧,可别错过了。”
刘明兰下去了,自然吸引了一波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那些不想进宫的贵女倒还好,只是感慨她有此殊荣。但是那些想进宫受宠的贵女可就不一样了,不少人恨恨的骂她是狐媚子,又嫉妒她有这样的好运气。如果上去领赏赐的是她们自己就好了。
“你这样喜欢那姑娘?”
余清欢试探的问道,“以往我可没见到你有什么一见如故的人。”
舒宁不在意的说道:“一见如故也是要看缘分。那刘姑娘的父亲身居高位,她入后宫是你势在必得的,对吧?”
余清欢被这样直白的言语梗住了,继而面色古怪的点点头。
“既如此,我提前和她释放善意又有何不好?难不成我把你的后宫折腾的鸡飞狗跳,你才欢喜?”
余清欢摇头,“自然不是。罢了,你要是喜欢,日后便与她多多走动吧。刘泰教养出来的女儿应该不会差到那里去。”
舒宁嗤笑一声,顺着他的说继续说道:“那你打算给她个什么位分?”
在这点上他也不瞒她。
“刘泰在户部办事向来出色,今日又替我扯出了不少贪官污吏。所以他的闺女,我想把位分提的高一些。本来想给她一个九嫔之首,既然你这样喜欢她,不若给她个庶妃如何?”
舒宁皱眉,而后摇头。
“不成,这位分给的太高了,再说这首辅之女也在,如果那首辅之女的位分比她低,或者说平起平坐,你让人家怎么想?不若就九嫔之首吧,赐个封号就行。”
余清欢看了她一眼,颇为意外。
“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个刘泰的闺女了,这么为她考虑。”
舒宁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转移了话题。
“看来你心里对这些贵女已经有计划了,不若这次选妃你自己来?”
“说什么呢,这事既然交给你了,就放手去做。晚些我让苏吉祥给你一份名单,这上面的人你着重安排,其他的贵女你可选可不选。”
舒宁闻言心里一阵冷笑,她就意料到是这种结果。
“诚儿这几日食欲不佳,你打算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舒宁口中的“她”,自然指的是那位皇后娘娘。
“等过几日吧,那些贵女入宫受封的时候再说。”
她也不过随口一提,实际上那俞婉宁什么时候出来对她而言一点影响都没有。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又看了画师呈上来的美人图之后,这场宴会就结束了。此时,余清欢才想起舒宁身边少刻一位贴身婢女。
“往日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青草呢?怎么不见她?”
舒宁面上的笑意顿了下,想起她吩咐下去的那件事,手里捏着帕子紧了紧。
“她担心殿里熬着的药,所以先行回去看着了,之前还是在的。”
余清欢皱眉,“那日之后你吃了药不是好了许多吗,怎么还在吃药?可是那御医开的方子不好?”
她缓缓摇头,“御医说我那日落水之后伤了身子,所以又开了一张调理的方子,说是有益我慢慢调理身子。”
他颇为赞同的点头,“你这身子是越来越差了,那日可是吓到我了。好了,我还有奏章要批,你先行回去吧,晚上我再过来陪你用膳。”
余清欢走后,舒宁找了个借口让西云去送一送刘家的姑娘,说担心她捧着一斛东珠会遭人妒忌。
原本西云是不想的,但是见她态度坚决,便无奈的离去。
西云走后,舒宁快步赶回漪澜殿与青草回合,因为心里惦记着事情,她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主子,我见着雨燕姑娘了。她让我把这份信交给主子。”
舒宁神色激动的躲过青草手中的信筏,而后一目十行的看起来。半晌,她面色平静的将这一方信筏丢进香炉之中燃烧殆尽。
“她还说什么了。”
青草犹豫的说道,“其余的雨燕姑娘也没多说什么,不过她给了奴婢半块玉佩。”说着她从怀中掏出一块血色半月形玉佩递给她。
她看到那玉佩的时候又一瞬间的失神,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总是终日绷着脸的少年。
舒宁颤抖着手结果玉佩,又将藏在首饰夹层里的另外半块找出来。两块血色玉佩纹丝合缝的合在一起之后,她长长的输出了一口气。
“慕容……他终于要回来了。”
青草惊诧,她虽然带回了信筏和云佩,但是却不知道这里边的事情。
“慕容将军不是奉命镇守边疆吗?没有皇上的旨意,慕容将军怎么能回来?”
舒宁含笑的收好那块完整的玉佩,而后放进首饰盒夹层之中。“
“我原以为没有贝珠的消息,八成她是凶多吉少。却不料她找到了早年从慕容家退役下来的百户长,然而几番波折之后又联系上了慕容。雨燕姑娘的父亲曾经是慕容家的养子,这事知道的人很少,慕容托她来找我们,是为了让我安心。过不了多久,朝堂上就会有人造势,让慕容回来。”
“那贝珠姐姐现在在雨燕姑娘的府上?”
舒宁摇头,她望着那飘着袅袅细烟的香炉出神,神色淡淡。
“贝珠躲在那位百户长家里,现在十分安全。青草,那日我让你取回来的药丸拿到了吗?”
青草点头,“奴婢把它放在没人知道的地方,只要娘娘要用,奴婢立刻去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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