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氶城位于今天的枣庄市峄城区,距郯城约一百多里,杨彦倒是不急,以日行数十里的度,缓慢前行,三日后抵达了氶城。
氶城是个小城,难以驻扎数万兵马,根据来使的交待,除了沈充的极少部分军队,其余诸军全部驻扎城外,此时便是依着土墙,营帐连绵,一眼望不到边。
荀豹现出了羡慕之色,赞道:“沈充果是江东豪,就看这物资,恐怕朝庭都未有如此之多,某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荀华冷哼一声:”光有钱财又有何用,沈充不明白兵贵精,不贵多之道理,你看看这次找来的都是些什么人,各怀鬼胎而己,当然,我不是说将军,而是刘遐、苏峻、王邃之辈,岂肯甘心为沈充所用?“
“诶~~”
杨彦摆摆手道:“你莫要轻视了沈充,仅从营寨的驻扎来看,便颇具气象法度,此人少读兵书当非虚言,那钱凤虽名声不显,论起智计却不会逊于三国中的诸多谋士,用兵之道岂会不懂,无非是打着为王前驱的主意罢了。”
荀虎点点头道:“还亏得将军及早识破了沈充的奸谋,我军皆为骑兵,他若是强令我军攻城,那某倒要问问他,脸字如何写。”
杨彦摇头笑道:“其他人未必看不破沈充的心思,只是没有我们这么多骑兵,徒叹奈何,好了,别说了,沈充来了。“
迎面驰来了数百骑,为者正是沈充与钱凤。
那天隔着河,有一百多丈的距离,看不大真切,这时,沈充和钱凤均是仔细打量着东海军的军阵。
东海军虽只千余骑,却列队齐整,人马喑声,刀枪盔甲鲜明,尤其是杨彦,一袭明光铠,把那俊秀的容颜托衬的英勇异常。
沈充回想起了沈劲,感慨道:“琼枝毕竟是琼枝啊,虽生于万韧绝壁,却终有长成参天大树之日,与此子相比,我那不孝子便如犬豚一般,哎,生子当如杨彦之啊!“
钱凤嘿的一笑:”兄虽器重杨彦之,但此子或以兄为大敌呢,他只带千余骑,分明是担心被兄驱赶攻城,因此把主力留在了郯城,而兄还不好以此指责他,毕竟我等军中,最缺的就是骑兵,有他这千余骑助阵,即便石虎来援,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且观此子于郯城作为,所图甚大,或许将来终有与兄为敌之时。
刘遐老矣,王邃守户之犬耳,苏峻嚣戾,唯此子待人有礼,谦躬和善,诸般庶务井井有条,所行诸事皆有分寸,乃枭雄之相也。
况此子不顾骂名,好不容易谋得了东海国相,岂会再屈居于人?故弟劝兄一句,莫因爱才行那妇人之仁,今次若能借机扼杀此子,可为破徐龛之外的次功。“
“嗯~~”
沈充一边策马,一边沉吟,许久点了点头:“士仪言之有理,不过此事急不得,先观察一阵,他若肯投我,我未必没有容人之量,而此子与刘遐有怨,明日刘遐将带兵亲来,即便扼杀此子,也未必由我动手。”
说完,便绽现出豪爽的笑容,拱手大笑道:“杨府君果是信人,沈某感激不尽,在此有礼了。”
钱凤也微笑着拱手。
杨彦回礼笑道:“沈府君客气了,徐龛恶贼,滋扰淮北已有多年,百姓深受其苦,今沈府君挟王命,举义军,与我等会盟,为民除害,杨某自当随附骥尾,进献一份力量。”
“好!”
沈充又一扫杨彦身后的骑兵,赞道:“有此精骑,何愁徐贼不破,因城中狭小,只得暂时安置杨府君于城外,营帐业已备好,若有轻慢之处,还请见谅。”
杨彦摆了摆手:“沈府君不必客气,该是杨某厚颜叨扰才对。”
“请!”
沈充伸手示意。
一行人跟着沈充向边上行去。
沈充行事还是很大气的,营寨占地宽广,营帐被褥都是新的,规划布局虽然达不到李卫公兵法那样井井有条的程度,但放在当时,已经相当便捷了。
骑兵们各自安置,沈充也领着杨彦等将领一路看过来,颇为自豪的笑着问道:“杨府君,若有不满,尽可提出,沈某能改则改。“
杨彦笑道:”沈府君说笑了,此处条件已比我军好了太多,其拳拳心意,将士们深为感怀。“
沈充拱手道:‘那好,沈某也不和你客气,烦请杨府君于城外暂歇一宿,明日刘使君到来,沈某再于城内为诸君摆酒设宴,告辞!“
说完,便与钱凤等人向外走去。
杨彦与众将把沈充一直送出了营门,回来不久,就有亲卫来报:“将军,下邳蔡将军与候将军来访。”
“哦?快请!”
杨彦大喜,沈充送信的次序是从远往近,先给苏峻,再给刘遐,然后王邃,最后才是杨彦,这是考虑到各家行军需要的时间,东海军仅比刘遐早到了一天,正想了解些情况呢。
不片刻,蔡豹那爽朗的大笑声传来。
“杨郎啊杨郎,想不到你我又要并肩作战了啊,哈哈哈哈~~”
蔡豹依然是老当益壮,步伐稳键,候礼也微笑着颌,二人孤身入营,没带任何护卫,对杨彦的信任可见一斑。
“蔡将军,候将军,先进入帐!”
杨彦把二人领入帐中,分宾主落坐,略一寒喧之后,便问道:“王府君可在帐中,琅琊王氏高门大族,理由该我亲去拜见。”
“这……”
蔡豹与候礼相视一眼,均是面现难色。
还是蔡豹苦笑道:“杨郎,你我也不是外人,老夫实话实说罢,当日沈充遣使前来,处重大怒,说什么南乡土豪,安敢辱我,羊鉴与诸葛颐亦是怒不可竭,但沈充有朝庭诏书,不便当面强拒,故处重托病不就,着老夫与候将军各率部曲相助沈充。”
王邃的反应合情合理,若是讨伐徐龛由王邃主持还差不多,现让王邃屈居于沈充之下,他如何肯干休?不过没能把王邃钓出来受死,杨彦仍是暗道了一声可惜。
候礼接着道:“其实不仅是处重,沈充亦向郗鉴出邀请,望郗鉴能派军协助,郗鉴却以军卒疲弱为由婉言谢绝。“
蔡豹痛心的摇头道:”朝庭虽未下诏着郗鉴进剿徐龛,可是郗鉴久被徐龛侵扰,于情于理都该出兵啊,这些士族啊,根本就瞧不起我们。“
”哼!“
候礼冷哼一声:”某与杨府君倒也罢了,出身本没什么可夸耀之处,但蔡公你亦是高门,即使不及琅琊王氏,却不会低于郗鉴,你堂堂陈留蔡氏能来,他高平郗鉴为何来不得,此人着实可恶。
某观郗鉴要么是胆小如鼠,不敢与徐龛为敌,要么就是端着臭架子,拉不下脸来。“
杨彦心中一动。
郗鉴在军事上,确实没什么可圈可点之处,但投靠他的几个兖州军头均是身经百战,不可能看不出这是围攻徐龛的最好机会,错过今次,再无下回,哪怕没有必胜信心,怎么着也该试一试。
再退一步说,若郗鉴真是放不下身份,也该如王邃那样,遣手下代为前来,因此杨彦不得不猜想郗鉴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意图。
郗鉴这种人物,如果有游戏公司编个如三国志系列那样的晋末群雄传,武力值虽未必多高,政治与魅力却绝对在九十以上,智力也该有八十几,是个军师型的角色。
这倒是让杨彦暗暗头疼,随着沈充到来,徐兖地面全乱套了,郗鉴有兵近万,若是于双方两败俱伤之时突然杀出,未必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徐兖的水,本就是杨彦搅浑的,他绝不愿意便宜了别人。
‘郗公啊郗公,你若是不仁,可莫怪我断你南归之路!’
杨彦的眼里闪出了一抹精芒,不过没根据的话他不会乱说,也苦笑着摇了摇头:“郗公的顾虑,非我等所能猜测,对了,候将军可知苏峻是否亲来,又带了多少兵卒?“
候礼道:“苏子高以淮陵乡豪尚未归服,无法抽身为名,着麾下猛将韩晃率三千卒相助。”
韩晃是苏峻的心腹,果敢勇武,以箭法称著。
杨彦沉吟道:“韩晃足以代表苏峻,算是给足了沈充面子。”
蔡豹叹了口气:“明日刘遐将来,军中的势力越来越繁杂了,只怕未必能齐心去战徐龛,前景堪忧啊,老夫与候将军各领了两千部曲,而杨郎你亦有一千余骑,若是分开,不说与沈充比,即便相对于韩晃、刘遐亦不占优,不如你我三部同进共退,至少免得被人算计。“
凭着本心来说,杨彦不愿意和蔡豹候礼同进共退,毕竟他是骑兵,机动灵活,打不过可以跑,而蔡豹候礼的四千卒,骑兵加起来不过六百,三千多都是步卒,乍一看人多势从,可实际上是个累赘。
而且杨彦是有底限的,不是那种轻易毁诺之辈,一旦答应了,在遇上危险时,就没法弃蔡豹与候礼而逃。
只是砌词婉拒的话,与蔡豹的交情将立刻完蛋。
既使不考虑利益的因素,杨彦还是很珍惜与蔡豹的情谊的。
实际上得知了杨彦只带一千多骑前来,蔡豹和候礼就都清楚杨彦打的什么算盘,与己结盟,是放弃优势,杨彦是吃亏的一方,只是这二人自来到之后,越想越觉得此行风险难料,而东海军骑兵给蔡豹留下了神秘莫测的印象,如有杨彦与自家结盟,安全性将大有提高。
这时见着杨彦为难,都有些紧张。
其实杨彦的为难是装出来的,打一开始,他就决定了不能放弃蔡豹和候礼,作出为难之色只是让两人明白,别拿自己当傻子。
不片刻,杨彦点点头道:“蔡公所请,杨某备感荣幸,好,自即日起,你我三家同进共退,不负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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