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向宫城方向拱了拱手,不急不忙道:“士瑶公休要血口喷人,杨某于太极殿上,受主上亲口赐封为东海国相,奉主上诏讨大将军无可厚非。
请大将军怨我直言,末将原打算收编了周家兵马,驱之夺回石头城,但是主上已命公卿百官来石头城拜见大将军,并大赦天下,宣告大将军清君侧无罪,以大将军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食邑万户。
由此可见,主上只是受奸邪蒙蔽,而今奸邪已被驱逐,主上终于得知大将军的良苦用心,故委大将军以国事,海晏河清指日可待,那末将何苦再与大将军为敌,故一入建康,连王妃都顾不得拜见,先来石头城进见大将军!“
陆玩向周琳一指:”黄口小儿,说的倒轻巧,莫非周家满门白死了?“
杨彦无奈道:”两军交战,总有死伤,周家那是倒霉,谁知道主上前一阵子还喊打喊杀,突然就醒悟呢,当然,为表示歉意,杨某会将周家上上下下的头颅择一风水宝地掩埋,再请鲍老神仙施法超渡,助其升入仙界。“
陆玩哼道:”老夫这贤侄之事,可留待日后再算,不过你既口口声声道歉,那为何不将掠得财货与丁口还与他,他已是义兴周家的家主。”
杨彦呵呵一笑:“士瑶公倒是说的轻巧,张口就是数万丁口与天量财货,他周琳什么都没了,能养得起么?其实杨某也没想过据为己有,恰王妃孤身入都,无荫客部曲相随,故我欲将周家财富丁口献与王妃,以报王妃知遇之恩!“
”这……“
陆玩哑口无言。
说到底,在财货丁口的争夺方面,首先是以实力为后盾,其次,一切的道德文章都是借口,杨彦表明了态度,献给裴妃,作为家臣,把俘获献与主君天经地义,他无话可说。
王敦也是眉头稍稍一挑。
周家的财富丁口,他也动心啊,只是依着他的身份,不方便从杨彦手里强夺罢了,因此才纵容陆玩刁难杨彦,万一把杨彦说的理亏,他就可以判令杨彦把财富丁口交还给周琳,而周家只剩周琳一根独苗苗,放在身边便是,他日夺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可是杨彦口口声声献给裴妃,这是尽忠,也是尽义,谁都没法阻拦,尤其是王敦这个越府旧臣,更是连一丝不悦都不能表现出来。
不过转念一想,裴妃一介孤寡妇人,又无子嗣,过一阵子给立个嗣不就得了?
当然了,立嗣还得杨彦走了之后才能立,免得横生枝节,王敦也看出来了,这小子是个刺头,打着裴妃的名号,胆大包天,留在京中就是个祸害,只是杨彦暂时还杀不得,毕竟他才拜会过裴妃,转眼就杀了裴妃的宠臣,于名声不利,而且杨彦自圆其说,并没有马脚落给他。
想到这,王敦看向周琳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厌恶,家产没了,兵马也没有,还哭哭啼啼扰人心烦,周琳在他眼里十足废物一个。
谢鲲一看王敦神色,呵呵笑道:“杨府君拜见大将军,是为何事?”
杨彦正色拱手:“末将除面见大将军尊容,还专为大将军诊病而来!”
“什么?”
满殿文武面面相觑。
给王敦治病?
大将军龙精虎猛,红光满面,哪有病?
这小子不会是想死吧?
“哈哈哈哈~~大将军怎可能有疾?”
陆玩已是忍不住的放声狂笑。
王敦也现出了一丝不悦之色。
杨彦却道:“末将斗胆请问大将军,是否偶有心悸,非烈夏亦会大汗淋漓,并于饱腹之后常有饿感?“
”呃?“
王敦目中现出了惊色,杨彦就知道,自己蒙对了。
实际上他来见王敦,除了表示顺服之意,另一个目地是给王敦治病。
王敦曾两下建康,第一次获得了全体士族的支持,第二次虽分歧较大,但哪怕是皇帝,在探得王敦病重之后,都要伪称王敦身亡才能聚起兵马,由此可见王敦的威仪,如果多活几年,取晋室而代之的概率至少在八成以上,但可惜的是,王敦大事未成就病死了,杨彦要尽自己的能力给王敦续命。
其实古代的很多常见致死病,在现代很容易治,而现代的致命病症,古代并不多见,如三高,哪怕皇帝与公卿权贵都等闲高攀不上,再如癌症,几乎很少有人能活到得癌症的年龄。
杨彦从一进来就在观察王敦,史称王敦蜂目豺声,什么是蜂目呢,就是眼珠子凸起,如鱼泡眼,豺声则是说话的时候因为气管受压迫,声音显得尖利,如豺嚎叫,再加上王敦红光满面,脖子也略粗大一圈,可以初步判断为甲亢。
部将杜弘也道:“大将军,杨府君曾为荀公诊过病,料来医术了得,大将军不妨让杨府君给看看,若是并无病症,岂不是好事一件?”
“嗯~~”
王敦点了点头。
“那末将冒味了!”
杨彦施了一礼,上前为王敦搭脉,并就近观察其余体貌特征,有关生活作息方面的信息他是不敢问的,否则被扣上一顶别有居心的帽子,那是跳黄河里也洗不清,不过纵是如此,他也有把握判断王敦得的正是甲亢。
甲亢是种慢性病,可并发症也是能要人命。
许久,杨彦放下手,沉吟道:“大将军肝火稍旺,血脉略有淤积,三两年内,或于身体无碍,但旺火烹油,岂有不油尽灯枯之理,大将军切莫轻忽视之,待末将为大将军开上一副药,小心调理,别的不敢说,享古稀之寿还是有几分把握的,甚至若大将军念头通达,烦恼尽去,耄耄之年亦非不可及。”
王敦心中一动,深深的看了眼杨彦。
什么叫念头通达,自己的心意是什么?不就是取晋室而代之么?曹魏能代汉,司马氏能代魏,自己堂堂琅琊王氏,天下第一高门为何代不得晋?
再联系到杨彦主动为自己调理身体,他很容易认为杨彦有了投靠自己之心。
这个想法一旦滋生,就再也摁灭不下去,毕竟杨彦出身低微,充其量只能达到陶侃的高度,可陶侃也并非浪得虚名,其父好歹做过秩两千石的高官,早年于洛阳游学时,也曾受张华、顾荣器重,靠着这层关系,才能于张昌之乱中,被时任荆州刺史,兼南蛮校尉刘弘任为长史,自此开始了腾达的人生。
而杨彦是实实在在的良人出身,根底比之陶侃更有不如,又因攀附裴妃的关系,被污为幸臣,这样的人,即便是效法陶侃也很难,显然只有投靠自己,以从龙之功才能在庙堂据一席之地。
想到这,王敦倒是释然了,自行为杨彦的种种行为作了脑补。
如灭周札满门,是争宠的表现,就象主家养了两只狗,一只把另一只咬死,剩下的一只不就独得宠爱了么,同时还能向主人展现出勇猛,更得重用。
再如杨彦把周家财富丁口献与裴妃,将来在宗室中为裴妃寻个合适子弟立嗣,只要稍微使点手段,这不又成了自己的么?
‘能以此法向寡人暗示投靠之意,此子倒非是浪得虚名!‘
王敦暗暗点着头,给杨彦贴上了一记标签,当然了,是否真的要重用杨彦,他还要观察,考虑,于是向左右道:“取纸笔来!”
“诺!”
一名军卒取来纸笔,摊于案上,杨彦提笔书写,很快,一副方剂呈给了王敦。
首先,王敦看的是杨彦的字,杨彦穿越快两年了,又不停的写,书法日益纯熟,兼具卫夫人书法的委婉含秀,柳公权书法的骨力劲健与欧阳修书法的法度严谨。
王敦是识货的人,杨彦的书法炯然有异于当下各家的书法,本来他是不会太细看的,可杨彦即有投靠自己之心,那就得去了偏见,好好看了,这一看,不禁啧啧称奇,越看越有韵味。
‘此子之才,确如传言!’
王敦暗赞了句,又掂量起了杨彦开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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