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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面天翻地覆,胆子小的都不自觉的紧闭上双眼,毕竟两船相撞的威势太猛了,胆量稍大一点的,则是被那盖过了整个船头的泛红巨浪吸引过去,反倒是遍布于水面的尸体杂物,无人去关注。
苏峻等人迫切想弄清楚,这一撞的结果。
只是前面翻起的浪花还未落下,后面又再度激涌而出,这一段水面就如条条水龙在低空盘旋飞舞,庞大的身躯遮掩了内里真相,但让人生疑的是,夹杂在水花声中,唯一能听的竟然是极为刺耳的滋滋磨擦声,而诸如惨叫及船体破裂的喀嚓声全都被巨大的水响盖了过去。
这磨擦声从何而来?
水浪来的快,退的也快,顿时,苏峻军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韩晃揉了揉眼睛,又晃了晃脑袋,脸上现出了呆滞的表情,一遍一遍的喃喃自问:“怎会如此?怎会是这般结果?东海军战舰怎会如此坚固?”
苏峻虽不至于如此失态,却好足有限,这时的他,头脑里也一片空白,六艘船啊,在东海军水军那挟带着巨大冲击力的大铁锥刺击之下,被当中剖开,生生劈成了两半,在翻滚的淮水中以极快的速度下沉。
但更让他心疼的是,六艘船上载着的一千多军卒全部落水,照撞击的威势来看,即便通水性也难以幸免,这就是说,仅仅一撞,他损失了一千多精锐,比什么铁甲精骑,无敌铁军都厉害百十倍不止。
在陆地上杀人,好歹一刀一枪的杀,可是在水面上杀人就这么简单,弄沉你的载具,一个都跑不掉。
反观东海水军战舰,虽不至于毫发无伤,却未散形,也就是船首及侧边震碎了些女墙与木板,又或是有那么两三根大铁锥当场断折,除此再没什么了。
而更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虽有沽沽江水快速灌入东海军战舰的木板碎裂处,船只竟没有半点下沉的迹象,依然稳稳当当的乘风破浪而来,这怎么可能?
事实上除了龙骨战舰自身坚固,还有两方面因素,首先苏峻的船是民船,对坚固没有太多的要求,毕竟船身越坚固,造价越高,民船讲究经济实用,不可能如专业水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去提升船只的坚固性。
其次东海水军占据上游,顺水下冲,苏峻军处于下游,在水战中,占据上游的优势非常明显。
不过这一撞虽然船体结构经受住了考验,可船上的人也不好受,蒋炎父子头昏脑胀的从船仓中钻出,眼冒金星,天旋地转,猛晃了几下脑袋,才看清楚了前方的情况。
蒋炎无奈道:“阿翁,若是再来一下,怕是我们的船也吃不消,只待桨帆战舰研制成功,把床弩装上船,就不必以蛮力硬撞了。“
蒋钊摆摆手道:”将来的事,将来再说,此时当一鼓作气,击溃苏峻,若是能活捉苏峻更妙!“
说着,便转头大喝:”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府君大破四贼,步军骑军立功无数,我水军亦当仁不让,儿郎们,此正是我等水军建功立业之时,让我等活捉苏峻,献与府君!“
”咚咚咚!“
蒋钊登上望楼,亲自檑鼓!
”杀!“
”活捉苏峻!“
顿时,全军气势如虹,杀声震天!
苏峻原有三十条船,失控两条,撞沉六条,还乘二十二条,与东海水军相比,实力仍略占优势,可苏峻的兵与水军一点边都沾不上,在波涛中,箭都未必能射出,又被东海水军的强悍震住了,再无半点斗志,不待苏峻的命令,纷纷调转船头,向下流逃去。
“转舵,转舵!”
“快啊!‘
”你他娘的,会不会开船?“
慌乱中,又有四条船失去了控制,被卷向下游。
苏峻也无心再战,大吼着转向,可越急越难转,眼看着东海水军顺流而下,越来越近,甚至船上的弓弩手都看的清清楚楚,于舰首蹲成一排排,只待张弓搭箭。
仅这本事,自己的军卒远不能相比。
“啊,啊!”
“扑通,扑通!”
东海水军开始放箭,最前的三艘船笼罩在了箭雨当中。
其实在船上射箭准头是非常差的,上百枝箭矢射出去,真正被射中的不超过十人,但心理压力能让人崩溃,陆续有人跳水逃生,拼命往对岸游。
只是有的忘了卸甲,这就悲剧了,披着数十斤重的铁甲,还没划两下,就渐渐的向水底沉去。
“将军,将军,速跳水逃生啊!”
韩晃心知此战已大败亏输,连一丝转机都不会有,于是急的大吼。
说到底,苏峻部不是水军,却和水军在水面作战,这不是开玩笑么?
苏峻也是果决之辈,大叫道:“全军各自逃生,此仇此恨,来日必报!”随即就要往水里跳。
苏逸连忙提醒:“阿兄,甲还未卸!“
苏峻赶紧卸了甲,扑通一声,跃入水里。
“扑通!”
“扑通!”
如同下饺子般,身后众将一一跳入水里,向岸上拼命的游动。
有了苏峻带头,全军终于崩溃,通水性的全部跳水逃生,毕竟盛夏时节,水温宜人,游回岸上就能获救,而不通水性者,一边竭尽所能的控制船只,一边呼救投降,水面乱糟糟一片。
不得不说,混乱是苏峻的最好掩护,水里黑压压的人头,根本无从分辩哪个是苏峻,还有乱作一团的船只也挡住了水军的路途,这个时候,也没法生擒活捉苏峻了,船只散了开来,一面受降,一面捕杀落水者,凡喊话不听,立刻射杀。
江面上,一团团的血水涌出,一具具的尸体被冲向下游。
……
而此时,杨彦正向崔访、刁协等僚属演示水泥。
他总算有了时间把水泥搞出来。
工匠把水泥粉末加黄沙与碎石子加水搅拌,糊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水泥墩,正在渐渐凝固。
这种水泥是最为普通的硅酸盐水泥,以二氧化硅和石膏为主要原料,添加生石灰、粉煤灰、二氧化铁和氧化铝,按一定比例调配。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杨彦上前捏捏按按,又擂了两拳,觉得差不多了,招手唤道:“你来试试!”
一名亲卫拨出腰刀,狠狠劈上!
“当!”的一声闷响。
水泥墩上出现了一道白印子,但腰刀几乎卷了刃。
众人面面相觑,目中现出了讶色,开始议论起来。
“你来!”
杨彦又招了招手。
一名亲卫挺起腕口粗细的长矛,疾步冲上,狠狠一枪扎去!
“叮!”
水泥墩上现出了一个连指甲大小都不到的淡淡凹坑,却由于用力过狠,矛杆迸裂开来。
“下一个!”
杨彦继续招手。
这是一名手持大铁锤的亲卫,一锤锤的砸,咚咚作响,每一起落间,粉屑纷飞,水泥墩上渐渐地现出了放射状的裂痕,用手扒开,有大小不一的碎块哗啦啦落下,但仅此而止,水泥深处仍然完好无损。
“诸公,这水泥如何?”
杨彦问道。
实际上他是大满意的,目前的水泥和现代水泥相比,在强度和凝固速度方面,还是有些差距,而且不耐海水腐蚀,不过这都可以逐渐改进,先解决有无的问题。
刁协怔怔看着杨彦,拱手道:“府君果是不凡,此物夺天工之造化,硬度与砖石类似,制造起来却比砖石简便,若依老夫之见,以水泥砌城墙,可将砖石联结为一整体,比之夯土城墙怕是坚固数十倍都不止,莫非府君欲重修郯城城墙?
那老夫得提醒一句,建造城墙工期长,工程量大,耗费民力颇具,非数年可以完工,目前郯城百废待兴,人手捉襟见肘,府库在分了红之后,也未必宽裕,还望府君善用民力,量入而出。“
崔访也道:“玄亮老儿言之有理,以府君今日之兵威,除了石勒举倾国之力来袭,郯城已无恙,修建城墙倒是可以缓上一缓。“
杨彦无语的看着这两个老家伙,他弄不明白,怎么就会把水泥联想到修建城墙上面,讲真,以水泥筑城其实没太大的用处,古往今来,天下的坚城很少从外部打破,十之八九被破都是内因起关键作用,如果内部乱了,城修的再坚固也没用。
如唐都长安,数度陷落,有哪一次是从外面攻破的?
再如宋都开封,皇帝自己投降。
明都北京也是先开门纳了李自成,再开门纳了多尔衮。
好一会儿,杨彦摆摆手道:”崔公和刁公深谋远虑,杨某知晓轻重缓急,研制出水泥,一来可以放开给民间用以筑屋,二来用于铺路。“
”铺路?“
刁协与崔访双双相视一眼。
”不错!“
杨彦点点头道:”治国之要除名君贤臣,吏治清明,还在于信息与道路的畅通,奔马可于水泥路面疾驰,四轮马车也可大量应用,驮载更多的货物,有利于商贸流通,国家政令也利于通达下传,所以这水泥路,我是一定要铺的,首先把东海国与兰陵郡的各县联结起来,形成一个整体,将来我军兵锋指向何处,路就铺到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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