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王妃!”
荀华赶忙扶住裴妃,看着裴妃那痛苦的模样,心里涌出了一丝不妙的预感。
裴妃肚子里是空的,没吐出什么,只是一阵阵的干呕,可这其实更痛苦,因为实在没有食物可吐,吐到后面,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整个人如虚脱了般,软软偎在荀华怀里,面色白的吓人,眼睛虚眯着,气息又短又促。
磁到这情况,荀华没敢叫人,只是拿手绢给裴妃把嘴角擦干净,又端起水喂过去。
裴妃喝了点水,稍微好了些,连吸了几口气,才虚弱道:“荀华,你不知道,孤刚刚恨不得死了才好,那难受的样子恐怕连你都有所不及……”
正说着,裴妃突然闭住了嘴,她发现荀华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异样的味道。
“王妃……”
荀华吞吞吐吐唤道。
“这……这……孤,孤该不是有了吧?”
裴妃也意识到了,美眸中陡然射出了惊喜异常之色。
荀华暗暗叹了口气,这哪里是喜事啊,这分明是天大的麻烦,只是她理解裴妃的心情,作为一个女人,没有生育过就不是个完整的女人,尤其裴妃已经年过三旬,还没有孩子,要真是怀了孕,那是连天塌下来都不会管。
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如果有谁敢于劝说裴妃把孩子拿掉,那裴妃会立刻化身为世间最为凶狠的母老虎,因为孩子就是她的命,也是她与杨彦的结晶。
荀华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只是问道:“王妃,到底是不是有了还得确认下,要不……等女郎回来了,找女郎请个靠得住的太医来为王妃诊一诊?”
“不,不,这事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裴妃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猛的站了起来,抄着袖子在屋里来回走动,面孔忽而欢喜,忽而闪现出母性的光辉,又忽而秀眉紧蹙。
荀华心情复杂的看着。
许久,裴妃才道:“外面的人,孤谁也信不过,荀华你应该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孤要是真有了,万一传出去,孤自己身败名裂倒也罢了,朝庭也不会容忍,必将不择手段把杨郎擒拿回来,明正典刑,而目前,杨郎还不宜与朝庭冲突。
况且孤也未必就有,很可能只是一厢情愿,再等等看吧,现在还没法确定。”
荀华苦笑着问道:“那……要不要告之杨郎?”
裴妃连忙摇头:“不,不能告诉杨郎,否则杨郎必回建康,淮北处处是敌,他有大事要做,哪能为了孤不顾正事,就算我们理解他,感念他的情义,可下面人未必这样想,而且孤也不能去郯城,孤在建康就是人质,慢慢等着,将来杨郎强大了,朝庭奈何不得他,孤再过去。
孤明白,孤的年龄大了,生孩子不吝于闯鬼门关,但孤偏就不信,自落于羯贼之手,几次孤差点就死了,又受了常人难以想象的凌辱,孤都挺了过来,如今安定了,有你和灌娘与孤情如姊妹,有杨郎疼孤爱孤,现在或许又怀上了杨郎的孩子,孤的美好人生才刚开始,老天爷就如此残忍,非得收了孤去。
其实杨郎临行前不是交待了你很多注意事项么,刚好孤的身体也调养过来了,不下于二十来岁的妇人,待你生产之后,孤就把自己交托给你,生活起居全部听你的。“
荀华顿时头皮发麻!
荀华自幼习武,身体强健,今年十九岁,正是生孩子的最佳年龄,可就是这样,她都不敢说百分之百的顺产,更别提已年届三旬的裴妃。
裴妃把生孩子比成闯鬼门关,那是半点都不夸张,在现代社会,三十以上的妇女都是高龄产妇,需要精心照料,虽然难产不可能,因为有剖腹产,但产后的诸多并发症防不防胜,轻则损害身体根基,重则会得些莫名其妙的怪病,不治身亡。
这还是现代,搁在古代,如裴妃这么大年龄生孩子,还是头胎,死亡率是相当惊人的。
“不行,我还得派人去告之杨郎!”
荀华可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撒腿就向外走。
“荀华!”
裴妃连忙拉住他,目中竟带上了哀求之色:“不要去,这事千万不能让杨郎知道,不然会出大事,再退一步说,他突然回来了,朝庭会怎么想,会不会怀疑什么?相信孤,上天既然赐给了孤一个孩子,就肯定不会狠心要孤的命,孤一定会母子平安,好好活着。“
”哎~~“
荀华心中不忍,重重叹了口气:”王妃,我就怕这么大的事不告诉杨郎,将来知道了肯定要怪我和女郎。“
裴妃拐住荀华胳膊,微微一笑:”没关系,是孤不让你说,有本事让他冲着孤来。“
荀华没办法,又问道:”那……那王妃要是真的有了,总不大容易瞒的过去,难道还能一直不出门?“
”孤会小心的。“
裴妃望向远处,就好象真的怀上了孩子,揉着那扁平的小腹,幽幽道:”冤孽,冤孽啊,想不到孤临到老来,还要受这遭罪!“
……
既然裴妃决定了不告诉杨彦,荀华也拗不过她,当天晚上,为了确认裴妃是否真的怀孕,荀华特意吩咐膳堂做了很多荦腥肉食。
有裴妃最爱吃的酱爆鳝段,酱烧排骨,还有鱼汤和盐水虾。
果然,裴妃一吃到这些,立刻就狂吐不止,反应比起荀华初怀孕的时候要强烈多了,让荀华九成相信裴妃确实有孕在身,好在荀华自己是个孕妇,又有过杨彦的千叮呤,万嘱咐,对孕期护理颇有心得,倒也不慌不忙。
两日后,荀灌率领的车马赶到了江乘。
由江乘到瓜步,江面宽达三十里,比上游的建康段宽了一倍都不止,但江乘瓜步两地处于上下游两座沙洲之间,水流平稳,易于摆渡,因此朝庭把过江的渡口设在江乘,而不是建康附近,不是没有道理。
夏季多雨,江水也相对湍急了些,码头上泊着数十条船,专用于摆渡,江乘守将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谁都不得罪,不管谁来,无论有没有朝庭的令谕,只要给钱就能过江,哪怕是平民百姓,给的起钱也能过去,靠着摆渡,居然也大发横财。
毕竟摆渡过江,等同于把命悬于人手,仗着名位不给钱,或是给的钱少了,只要船工稍微做些手脚,就能让你葬身鱼腹,死都死了,什么报复不报复的问题那是后话,因此连杨彦最初过江,都是忍痛出血。
荀灌并未急于摆渡,望向了远处。
渐渐地,有马蹄声和车辙声响起,队队兵马出现在了视线中。
荀灌回头看了眼,眉头一皱:“冷静,这个样子,怎么能蒙混过去?”
全军数百人,巍然不动,其中有三人赶紧挺直了身体。
不片刻,涌来的兵马把码头给围了起来,足足有近五千人,显然是陆家、朱家和顾家就近调集的兵马。
陆晔、顾和与朱家家主朱万各带数十名亲卫缓缓上前。
朱家承自于三国名将朱然,在三国演义中,朱然只出场两次,表现平平,还于火烧连营时被赵云一枪刺落马下,但在真实的历史里,朱然才能远胜周瑜,如建安二十四年,朱然与潘璋在临沮生擒关羽,此时大将吕蒙病重,孙权问:如你一病不起,谁可替之?
吕蒙曰:朱然有勇有谋,可委重任。
至黄武元年,朱然率军五千与陆逊抗击刘备,火烧连营七百里,以少胜多,此后朱然镇守江陵,击败过曹魏曹真、夏侯尚与张郃等名将的围攻,威名远扬,于六十五岁时,官拜吴左大司马、右将军。
朱家的底蕴并不比顾陆张三姓差。
不过在杨彦编写的《三国演义》中,因忠于原著,明显贬了朱然,给朱然安排的结局依然是被赵云一枪刺死,这让朱家很是不爽,如今儿媳又被拐走了,更是恨上加恨。
“三位家主为何围我?莫非欺我东海王府?”
荀灌拱手问道。
‘哈!“
朱万怒极而笑:“看在景猷份上,老夫不与你计较,速速把那三人交出来,你可自行离去。”
荀灌冷声道:“想不到堂堂朱家家主也信了外间传言,真是可笑,你的媳妇与人跑了,与我何干?“
顾和怒道:”荀灌,休要巧言辩解,世妹与杨彦之有私情,许杰那小畜生又是杨彦之好友,不托庇于你又能托庇于谁?你今次出行,分明是送他们过江去投奔杨彦之,人就在你车里,可敢让我搜查。“
”凭什么?“
荀灌的脸冷了下来。
”哈哈哈哈~~问的好,就凭这个!“
陆晔哈哈大笑着手一招。
四周军卒踏前数步,挺起刀枪,还有人张弓搭箭。
荀灌冷眼一扫,哼道:”堂堂扬州大中正,居然也学那寒伧武夫以势逼人,是否我若不允你就要发兵攻打,难道你陆家想挑起朝庭内乱?“
陆晔摆了摆手:”荀灌,你还代表不了朝庭,老夫真要灭了你,景猷老儿奈我何?不过我并不愿以大欺小,你若是心里没鬼,为何不敢让我搜查?老夫耐心有限,你可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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