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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风停了!”
曹嶷望着前方的城池,心底发寒,他的三万人马,在昨天的攻城中,折损了近五千,还有千多人重伤致残,要说心里不滴血是不可能,平时遇到这般难啃的骨头,自然不会去硬啃,可是有石虎压在头上,他能怎么办,抗命也得有勇气和实力才行。
原本曹嶷指望今天继续刮西南大风,便以城上会撒白色粉末为由拖一拖,但他娘的,风停了!
他娘的,那杨彦之怎会如此难惹?
曹嶷暗骂了句,再向左右看去,身周将士皆是面有土色,也确实,昨天坑着头去攻城,对守军的凶猛,有一个渐近认识的过程,如果一鼓作气,不停攻打,战场上乱糟糟的,那倒也罢了,可是已经撤了回来,想想都觉后怕,今天则要把昨天那地狱的经历再走一遍,又有哪个心里不怵?
那不算太高大的土城,就是一座活生生的血肉磨盘,数度攻上城头,连城门都打破,又有何用?今天再去攻打,不知还有几人能活着回来。
偏偏石他部被石瞻接手,需要整编,明正言顺的不来,由他曹嶷做主攻,这不是坑人么?
“哎~~”
曹嶷心里未尝没有悔意,若是于石勒下令之时,鼓起勇气拒绝,再联络杨彦之共拒石虎,甚至向杨彦之称臣也不是不可以,也许就不是今日这般处境了,以杨彦之的能力,双方合兵数万,还是有很有可能拒石虎于青州之外的,但世上哪有后悔药可吃?
曹嶷满心悲凉,回头看了眼,石虎的直属四万精锐人人披甲,刀枪雪亮,石虎自己则骑着高头大马,望来的虎目中隐现不耐之意,不由暗叹一声,挥手道:“人为刀俎,我为渔肉,罢了,罢了,传令,击鼓进军!”
“咚咚咚!”
战鼓檑响,与昨日相比,却是少了一种无往不破的气势,军卒民夫推着各种攻城器械上前,也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不远处,慕容皝轻哼一声:“甭种!“
”诶~~“
慕容廆挥了挥手:”曹嶷还是有些本事,无非是后有石季龙,前有杨彦之,被夹在中间进退失踞而己,换了为父与之易地相处,怕是好不了多少,行了,不谈他,你把握好时机,随时领军去攻打城门。“
”诺!“
慕容皝抱拳应下。
城门没有修补,那硕大的塞门刀车依然堵着城门,慕容皝未有轻视,反而发现这大家伙好象比城门好使,单纯的城门不能从门洞里杀伤来犯之敌,只能靠城头上的矢石,受环境限制较大,而塞门刀车不同,可以与城头配合,交叉杀伤,昨天宇文部折损过半,就是被城头和城门交叉杀伤的缘故。
不过这种战术很冒险,没有相当的自信,一般人是不敢这么做的。
这刻,慕容皝的心情有些激荡,即便他自小就跟着父兄出征,与晋人、与羯人,与宇文氏,与高句丽人都撕杀过,战阵经验比大多数的老将宿将都要丰富,可是面对着这个城门,依然心里忐忑难安。
他才二十出头,还有远大的抱负,如果死在了郯城,那么万事皆休。
‘但愿那法子有用!’
慕容皝深吸了口气,凝视着前方。
曹嶷部渐渐加快了行进速度,喊杀声再度响起,待得攻至城下之时,城头矢如雨发,炭火、金汁、沸油、滚石、檑木如不要钱般的倾泄而下,一时之间,惨叫连声,如果说之前曹嶷部还有畏缩的话,但事己至此,也只能拼命,一边射着箭一边架梯子,投石机也把一枚枚石弹发射出去,昨日那血腥的一幕再度上演。
“上!”
慕容皝猛一挥手,领着八千骑轰隆驰了过去。
慕容部也是草原民族,骑射不下于拓跋部,每骑还带了个沙包,专用于填灭地面的炭火和铁蒺藜。
与木板相比,沙包的效果更好,也更省事。
几乎与拓跋部的战术如出一辙,慕容部骑兵也从左右两列分从城下绕城飞射,并择机把沙包掷出,垫着地底,方便曹嶷部进攻。
一簇簇羽箭射上城头,曹嶷军趁势架上了更多的梯子,不过暂时还没法爬城。
于药和杨彦倚着望楼,看着箭矢如雨点般一簇簇的落在城上,叮咚作响。
目前军中已经部分推广了铁竹混合甲,实战效果还是很不错的,竹片对于刺击的防护能力确实强悍,有破损了,更换起来也方便。
有鉴于此,杨彦昨夜让军中妇女紧急制做竹片斗笠,护着脑袋和肩头,专用于上城守军,可以抵挡从下方抛射上来的箭矢,由于竹面光滑,又有弧度,箭矢没法穿透,有的士卒头上顶着十来根箭,端的吓人,却照样龙精虎猛,趁着射击空隙,也向城下抛射。
于药嘿嘿一笑:“将军,草原部落的铁箭虽然不如咱们的钢箭锐利,但尾羽都是雁翎,比咱们的鸡毛鸭毛箭好多了。”
雁翎在稳定性上确实要高过鸡毛鸭毛,只比鹰羽稍差一点,这些射上城的箭矢都会收集,取下雁翎,重新制箭。
昨天仅拓跋部射上城的箭就有十来万枝,今天看样子,收获也该有十万枝左右。
杨彦叹道:“绕城飞射看似消耗颇大,却不是寻常骑兵能为之,本将料两赵亦无此能,这草原铁骑,还真轻视不得啊。“
于药拱手道:”他日末将愿为将军驰骋塞北,尽驱胡虏,立卫青霍去病不世之功。“
“嗯~~‘
杨彦点了点头,并不多说,现在就考虑的草原的威胁还远了些。
城下,慕容皝眼见时机已差不多,再一招手。
数百骑直驰城门,扔出一具具钩索套住塞门刀车,足足有三百来骑。
骑士们猛发一声呐喊,策马拖拽起来,刀车一震,随即在难听的滋滋擦地声中,缓缓向外拖去。
“不好,拉住,拉住!”
“快来人!”
守军大惊失色,连忙扑上去,有的索性攀上刀车以增加重量,有的在后部死死拉住,但是涌入门洞的士卒有限,不说数量上的差别,人力如何比得上马力?
刀车仅顿了一下,就一点一点的向外挪去。
后方又涌来百名战士,依次抱住前一人的腰部,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回拽。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算是僵持住,只好景不长,城内能增加人手,城外的慕容皝一看,再一挥手,骑士由最初的三百多骑,变成了五百多骑。
骑兵也紧挨着城门向上射箭,压制上方的袭击,虽偶有些石块、煤炭和金汁洒下,可是数百条绳索分向四面八方,弄断一部分不起太大的作用。
“哦?”
石虎微微动容,慕容部的妙招出乎了他的意料,目含深意的瞥了眼在城下指挥的慕容皝。
宇文乞得归则是啐骂道:“娘子,老子昨天怎么没想到?”
周围众人均是以怪异的眼光看了看他,暗道一声可惜,如宇文乞得归这种猛将,该放在阵前冲锋陷阵,可谁叫羯赵北边的压力也挺大呢,不趁机削弱这些部族,襄国也不安稳。
守军面临的压力逐渐增大,塞门刀车往外移动的速度渐渐变快,守门营主一看,大喝:“下车!“
附在车上的十来人连忙跳下。
塞门刀车失了重量,被拉拽的速度明显加快,后面的数串兵卒脚步踉跄。
守门营主又喝:“撒手!”
最前的数人松手,立刻向后栽倒,如多米诺骨牌般,瞬间倒了一地,塞门刀车失去了拉扯,猛的飞了出去,咣当一下,砸入了骑兵阵中。
数十骑被砸的血肉模糊,骑兵阵竟然有了些混乱。
城头抓住机会,一阵梆子响,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数百骑猝不及防,中箭落马。
慕容皝也顾不得那么多,急呼:“进城,快进城!”
骑兵策马,疾驰向城门,却是突然之间,城门洞一暗,又一辆塞门刀车被推了出来。
“我……我,你娘的!”
慕容皝忍不住破口大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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