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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仡突然心里有些悲凉,尤记得初见杨彦时,只是跟在荀灌身边的一个白身,可这才多少年过去,自己在原地踏步,做了三朝黄门侍郎,而此人已经是叱咤一方的诸候了。
他清楚,今天徐龛劝进,接下来,会有第二次劝进和第三次劝进,杨彦立国势不可挡,这对江东的威胁远远大于刘石之流,也许……晋室真的要亡了?届时虞氏何去何从?
虞仡为自己的这个念头猛打了个激凌,不由望向了杨彦。
阶下诸僚属也在看着杨彦。
杨彦现出了不悦之色,摆摆手道:“若非元帝提拨,本将焉有今日,况浔阳王尚在,本将若自立,如今对得起元帝的知遇之恩,此话莫再提。“
徐龛施了一礼,徐徐坐下,虽然杨彦没表态,可这才是三劝进的第一劝进,他拨了头筹,足够了,而且杨彦也没有任何惩处,这形同于丢下一个暗号,会对第二次劝进起到鼓励作用。
既然失了第一次,很多人都暗暗盘算,如何抢得第二次劝进之功,当然了,徐龛也给人警示,如这类楞头青似的突发事件,可一而不可再。
杨彦又突然呵呵一笑,向虞仡道:“本将久仰九锡大名,还从未见过,不知九锡何在?”
虞仡硬着头皮道:“就在殿外,杨将军请!”
“嗯~~”
杨彦点了点头,离席向外走,众僚属纷纷跟上。
殿外停着十余辆大车,杨彦唤道:“打开。”
“诺!”
十余名看护车辆的宫中宿卫,瞥了眼虞仡,便小心翼翼的应下,拉开车门,把东西陆续搬出。
所谓九锡,始自于汉武帝,一锡车马,再锡衣服,三锡虎贲,四锡乐器,五锡纳陛,六锡朱户,七锡弓矢,八锡鈇钺,九锡秬鬯,谓曰九锡。
一众僚属也对九锡颇有兴趣,指指点点,却不敢去碰,杨彦没这顾忌,拿起了弓矢把玩。
这种弓矢在本质上是礼器,分彤弓与玄弓,即红色与黑色的专用弓箭,其中彤弓矢百,玄弓矢千,几乎没有杀伤力。
杨彦叹道:“九锡本乃皇帝赐予有殊勋者礼器,只因王莽、曹操、孙权、宣文皆受过九锡,致使染上了污名,哎,壑欲难填在人心,器物何过之有?“
崔访心中一动,拱手道:“老夫以为,将军可推却齐公,独受九锡,毕竟晋室再不堪,也曾一统天下,且晋室亦非无功,其言行宽松,两汉以来,儒学独领风骚自晋而终,玄学释道相继兴起,阐释宇宙人生,颇有可取之处,由此可见,晋室不应完全否定,另无论如何,将军您幼食晋栗,受朝庭九锡,受的乃是元帝之恩,并非俯首听命于伪主。”
“嗯~~”
杨彦点点头道:“崔公言之有理,为人不能忘本,虞君,九锡本将受下,齐公不敢受,请回建康如实告之。“
”虞某知晓。”
虞仡叹了口气。
崔访也暗暗松了口气,他的学问非常杂驳,出于本心来说,汉朝固然强盛,但思想控制也极其严格,除了董仲舒的儒学,其他的学问全被打入异端邪说,令他不喜。
他理想中的新朝,是不钳口,不禁锢,士大夫对帝王有效监督掣肘,类似于江东的共天下,而不是皇帝一言九鼎,就这一点来说,崔访的政治理想和江东士族没什么两样,他希望能引导杨彦,逐步走上正途,很明显,杨彦的从谏如流是个良好的开端。
杨彦又转回头,看向了刁协,问道:“刁公,我欲重修洛阳城,你看谁可为任?“
周围诡异的安静了,洛阳虽然还不在杨彦手里,却是无主之地,东海军不取,谁都不敢取,由于洛阳损毁严重,营建城池不仅是一项浩大的工程,还涉及到钱粮、兵力等诸多资源的优先分配,妥妥的肥差啊,又因洛阳的重要性,一旦营建完毕,不仅将在青史上狠书一笔,还将另行授功,也许一步就能封候。
很多人望向了刁协,暗中猜测着刁协会举荐谁。
实际上杨彦营建洛阳,是有以洛阳为都的打算,关中因环境恶化,水土流失,以长安为都承载不了太多的人口,建康也只是偏安一隅,而杨彦意向中的北京,直接迁过去的阻力肯定大的难以想象,因此退一步,先营造洛阳城,再建造北京城及其配套天津城。
将来以洛阳为中都,建康为南都,长安为西都,北京为北都,郯城作为龙兴之地,为东都。
五都并不是杨彦异想天开,曹魏就有五都,但格局太小,全挤在中原河北,西晋也曾出过洛阳纸贵的三都赋,说明当时人普遍接受多个都城。
刁协老眉一拧,暗中思忖,别看营建区区洛阳,却干系重大,首先,必须是杨彦信任的人,其次,还要把握好平衡原则,既要防止出现功上加功,功高震住的情况出现,还要注意协调杨彦手下萧氏、鲍氏与荀氏三股力量的平衡,也就是说,营建洛阳的人选不能由这三姓中出。
排除掉一部分,再看剩下的人,大多是降官降将,其中有些被重用,有些投闲置散,按平衡原则,应从投闲置散中举荐。
“嗯?”
刁协注意到了徐龛。
徐龛是最早投降杨彦的一批人,这几年来,表现的中规中矩,又是典型的投闲置散,而更重要的是,徐龛刚刚劝进,深合杨彦之心,早晚要封赏,既然如此,不如送他一个惊天大喜。
至于徐龛与于药的关系,刁协倒不担心,两个人都是人精,知道避嫌的道理,如杨彦这种明主目光如矩,只有吃饱了撑着才会凑到一起嘀嘀咕咕。
再从最后一个角度来看,刁协是因走投无路才被杨彦带来郯城,在东海军中没有任何根基,是孤臣,而徐龛势单力孤,举荐徐龛反而能凸显出他孤臣的美名。
于是,刁协拱手道:“老夫举荐徐龛任将作大匠,营建洛阳。”
“什么?”
徐龛惊呆了,这真是天降大礼包啊,在郯城投闲置散了两三年,他的骨头都生锈了,正想着活动活动呢,就来了如此重任。
但随即,他回过神来,连忙道:“徐某才疏识浅,不敢当此大任,还望将军另择贤能。”
杨彦摆摆手道:“任你为宗师,原是想让你代本将招待嗣东海王,但计划不如变化,本将早有起用你之心,今有刁公推荐,你且干着便是,实在不胜任,本将再换人亦是无妨。”
“请将军放心,臣肝脑涂地,全力以赴。”
徐龛深施一礼。
杨彦沉吟道:“司州无主,刁公以为可要设置司州刺史?”
顿时,任让心肝一提,跟在杨彦身边做谋士,他的一身才学难以发挥,早有谋实职之心,今杨彦提议设司州刺史,怎么看都是自己合适啊,只是他没法毛遂自荐,更不敢打刁协的主意,毕竟刁协有至察无徒的恶名。
刁协没有立刻表态,扫视一圈之后,悠悠的目光,竟落在了虞仡身上。
虞仡的心肝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难道是要举荐自己出刺司州?
也不怪他自作多情,余姚虞氏也算名门望族,先祖虞翻,以经学著称,文武双全,堪称后三国时代的江东柱石,父亲虞潭,贞厉有节,屡立战功,家学渊博,亦为江东有数的经学大家,可以毫不夸张的说,除了顾陆与丹阳纪氏,余姚虞氏在江东的排名还要高于早已名不符实的朱氏和张氏。
身为虞氏嫡系长子,出任一个司州刺史怎么了?
他想当然的认为,杨彦有拉拢吴人的需要,通过任自己为司州刺史,缓和与吴人的紧张关系,更何况细细究来,杨彦也是丹阳人士,是正宗的吴人,哪怕和北方士人说的洛阳官话,还带着股吴腔。
那么,自己要不要拒绝呢,身为虞氏子弟,也是有气节的啊,怎能与贼寇为伍?
在他眼里,杨彦不受齐公之封,已形同于叛逆,但吴人受晋室打压是不争的事实,吴人也是战败方,是被征服者,对晋室不仅谈不上忠心,还有着多年积怨,如有机会掀翻晋室,绝对不会犹豫。
这真是为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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