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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青徐侨门受到朝庭刻意的打压,但话语权并未丧失多少,在琅琊王氏、诸葛氏与泰山羊氏的刻意传播下,近日来,建康士人子弟见面,问的最多的便是是否打算去洛阳考官,全城渐渐地弥漫起了一股渡江北上的热潮。
有旁枝庶出确实是真心去明国搏一搏运气的,有士人不满司马绍的独断专行,摆出姿态给他颜色看的,还有很多完全是出于从众心理,要去大家一起去,就当在建康闷的太久,去故都洛阳旅游踏青。
一时之间,竟汇集了数百人,磨拳擦掌,准备渡江。
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司马绍那里,他虽然清楚未必是士人真的在乎那些低级浊吏,多半是给自己上眼药,或者狡兔三窟,在明国预留退路,心里不免愤怒,可是他全无办法可想。
毕竟他自己就是被明军救出护送回建康的,急于和明国划清界限,会被冠以刻薄寡恩的恶名,也因着同样的原因,当诸葛颐以明国谒者仆射的身份来拜见他的时候,他气的手都在颤抖,却不能表现出愤怒,还得配合诸葛颐,搜集晋室五主的遗物,那份憋闷简直别提了。
因为杨彦修的是他家祖宗的坟啊,而他又没有合适的理由把晋室五陵从洛阳北邙山迁来建康。
不知不觉中,一个月过去,诸葛颐成功搜集到了晋室五主的‘遗物’,分别是两件衣衫,两幅冠帽和一双靴子,这到底是不是五主用过的,很难讲,但所有人都认为是真的时,那就是真的。
同一天,建康数百名子弟带着仆役、姬妾与必要的武装护卫,合计近万人,随同诸葛颐浩浩荡荡过了江,其中除了青徐侨门,还有部分豫州侨门子弟,包括卞壸次子卞盱,就连庾亮都偷偷安排了次子庾羲过江。
他也有寻退路的想法。
得益于水泥的应用,从瓜步开始,就有了水泥路,平坦而又宽阔,让士家子弟们啧啧称奇,也游兴大发,一路上,吟咏不断。
当然了,收费站是必不可少的,一辆车收二十钱,一匹牲畜收五钱,每一家出门,往往拥数十上百辆车,等于过一次收费站,就得交纳数千上万钱。
按照规划,县城之间不收费,但过郡城是要收费的,从瓜步到洛阳,约一千八百里,需途经十余城,一路交下来,谁都吃不消。
诸葛颐虽然有官印,可以免费,可如此之多的人数与车辆,他也不愿过于使用特权,全程装傻不提。
当过路谯城的时候,王羲之抱怨道:“明王实是生财有道啊,我们家去一趟洛阳,怕是得缴数十万钱!”
卞盱只有一辆车,两个随从,这时嘿的一笑:“谁叫诸位家大业大,人家商贾倒也罢了,跑一趟能赚回来,而诸位这费用,交了就是交了,纯粹过路。”
蔡系曾去过郯城,接过来道:“其实明国的收费不算高,这一路都没见着厘卡,厘卡抽头,按成来计算,商贾正常跑一趟,价格得翻个十来倍,与之相比,明王算是有心了。“
“嗯~~”
诸葛甝点头道:“每车缴二十钱,按建康到洛阳需经十城计算,也不过两百钱,而一车货物价值多少?再看这路面,坚硬平整,马车的损耗亦可减少,或对于商贾来说,非但不亏,反而有赚。”
“诶?又来了!”
众人纷纷称是的时候,王彭之突然向道边一指。
就看到数百村民从路旁的田埂向着道路涌来,远远开始叫唤。
“馒头,又香又白的大馒头啊,五钱一个!”
“卖烧饼喽!”
“桃子百钱一斤!”
“红烧猪蹄,吃了有力,长途跋涉之必备啊!“
”有要马料的么?“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娘子,黄黄瘦瘦,担着个装满青草的竹筐,怯生生的问道。
众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自从过了瓜步,从钟离(今安徽凤阳)开始,时不时就会有村民窜出来叫卖,在士家子弟眼里,这显然是不分尊卑上下的体现,但是别说,有了村民叫卖,确实带来了便利,只是钱袋子,不知不觉的瘪下去了。
“过来,给我两个烧饼!”
王彭之仿佛习以为常,向个老妇人招了招手。
“我也来两个馒头!”
“哎,你那桃子太贵了吧,能不能便宜点?”
……
不得不说,一支近万人的队伍,拥有强大的消费能力,是沿途村民眼里的财神爷,当杨彦得知了江东士人子弟来洛阳赶考的消息之后,也是错愕了好久。
当然了,他不可能赶人,人家是旅游团,是来送钱的。
于是,洛阳全城紧急运作起来,近万人的吃喝拉撒可不是小事,杨彦可以不在乎面子,但洛阳人民在乎,他们要把自己最好的风貌展现在江东子弟面前。
十五万民夫,也是未来的洛阳居民,加上军队与各地抽调而来的人手,日夜开工,修筑街道,建设屋舍,甚至还有人专门疏通水渠,于两岸遍植杨柳,让杨彦感叹不己。
中国人自古以来的好客传统在洛阳人民身上得到了完美的体现,隋炀帝以丝绸装饰树木的心理也不难理解了,若许有个人好大喜功的因素,但当时的长安人民也绝对起到了推动作用。
当一名名番邦异域人士来到长安,那惊讶的眼神,那不绝的赞叹,那崇拜的神色,是很能给人带来满足感的。
因着明军节节胜利,明国蒸蒸日上,明人把自己视为上国,而晋室苟延残喘于江东,是下国,如今下国的公卿权贵子弟来上国,怎么着也得展现出最好的一面啊。
哪怕时间很紧迫,但是能改变一点是一点,杨彦并不干涉,毕竟民众有干劲是好事,不过他严厉禁止扯布幔、砌围墙遮挡废墟工地的行为。
不要以为古人不会玩这些伎俩,纯从智商来说,古人不低于现代人,所谓历史上没有新鲜事,一个个历史事件,只是一次次的轮回,什么阴谋诡计,坑蒙拐骗,都是老祖宗玩剩的。
又过了半个月,这一支浩大的队伍终于来了洛阳,虽然城池的大部分仍是废墟,符合众人的预测,但已经清理出来的地方,则是干干净净,一排排崭新的屋舍,一座座帐篷依次排来,整洁而又清爽。
果然,当士人子弟们现出了讶色,并开始称赞的时候,沿途民众无不现出了满足的笑容。
诸葛颐把人领到之后,便告辞离去,并未给予相熟的子侄辈以任何便利,主要是他家里狭小,住不下那么多人,索性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还能给杨彦留下好印象。
考试于三日后举行,时间不允许修贡院等考试场所,故于野外,摆开了一副副的几案,有毛笔和炭笔可供选择,试卷是印刷而出,还散发出油墨的香味。
包括各路士人子弟,合计有四千三百余人参考,将录用五百人左右。
明国的根基来自于郯城,教育也从郯城最早推行,故参考者的七成出于郯城,当初十来岁的少年读书识字,四五年过去,差不多都接近了及冠之年,正是当用之时,但恶果也很明显,也许未来会形成一个类似于曹魏谯沛集团的地域性排外圈子,这只能以更广范的择才录用才能慢慢化解。
公开招考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回,围观民众如云。
一干士人子弟见着这闹哄哄的场面,均是眉头一皱,本来被告之要与平民在一起考就已经很难接受了,现在又被人如猴子般的围观,哪里能按奈的住?
“哼,气息污浊,实是恶心!”
王胡之厌恶的嘀咕道。
“诶~~”
王彭之到底是吃过杨彦的苦头,不敢过于放肆,劝道:“出门之前,长辈是如何交待?切记入乡随俗,考试的时间不会过于长久,忍一忍即可。”
“场地空旷,微风拂面,尚可。”
王羲之点了点头,认可了王彭之的说法。
考场按地域分区,徐州学子、豫州学子、青州学子、兖州学子是分开的,王彭之等士人子弟划为江东区,彼此间相隔较远,不特别挑剔的话,并非不能忍受。
有漂亮的女郎引导各路学子落坐,当江东学子入席的时候,围观群众猛然哄闹起来。
“诶,这位郎君我认识,不就是琅琊王氏的安寿郎君么,天下第一高门,果是不凡啊,看那玉树临风模样,当真是一表人才啊!”
王彭之本能的捋起了胡须,步伐也踱成了方步。
“这些想必都是王门子弟了吧,当年琅琊王氏有八王,对应河东裴氏的八裴,今日见之,何止八王啊,若是尽能为我家大王效力,明国何愁不旺盛,怕是灭去刘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随着又一阵哄闹,琅琊王氏的子弟无不精神抖擞,纷纷得意的瞥了眼别家子弟。
不过别人也不差,同样有民众吹捧。
“那是泰山羊氏的羊卉郎君,我的老乡啊,我小时候,我家大父曾带我跪拜过羊氏的贵人,我看羊郎君必拨得头筹!”
“咦,诸葛郎君!我最崇拜孔明先生了,今见诸葛家的郎君,确有孔明风采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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