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苍昊一愣,反思自己在家,似乎真的太惯妻子,导致女儿觉得妻子很霸道。
但是,不惯不行,因为那女人若是生气,觉得不好过,就会想办法逃跑。
他可不想跟妻子过日子,还要提防妻子逃跑,这也太失败了。
追捕逃妻,根本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他想要的是每天回家,妻子对他是笑脸相迎,而不是横眉立目苦大仇深。
家庭温暖这种东西,不是身份显赫就能拥有的。
要以真心换真心,互相尊重,长年累月忍让包容才会有。
小月儿八岁,每天必须在花园练习武艺的基本功。
“娘亲,我腿酸!”
“给我蹲好,否则重新开始算时间。”
“娘亲,我手疼!”
“有没有断了?没断就继续给我打那桩子。”
“娘亲,我受不了了!”
“你再说一句废话,今天都不用吃饭了,点心也没有!”
小月儿内心崩溃,呜呜呜地哭,边哭边练不敢停。
为了能吃饭吃点心,她真的很不容易啊!
柳苍昊这天回来,见他家小月儿正在院子里蹲着马步。
柳苍昊走到她面前俯身问:“还有多久?”
“大约半个时辰。”
“嗯,那你继续。”柳苍昊说罢就要回房。
“父王,我究竟是不是娘亲生的?”
小月儿很怀疑自己的出身,因为她问过丫鬟,人家小时候,没被亲娘这么折腾过。都是玩泥巴掏雀窝长大的。
为什么她从小就要被拘着练这练那?
柳苍昊转身对她笑道:“这问题你要问你娘亲!”
小月儿撅嘴:“那我是不是父王亲生的?”
柳苍昊蹲到她面前道:“这也要问你娘亲。”
小月儿觉得崩溃,她要是敢问那母老虎一样的娘亲,何必问父王。
“为什么都要问娘亲?父王难道不知道?”
柳苍昊纤长手指刮了一下小月儿那小巧的鼻子道:“因为在这个家里,都是你娘说了算,她说你是亲生的,便是,她说不是便不是。”
小月儿“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柳苍昊摇头,回屋去了。
他宠女儿,但也不敢与老婆对着干。
以前他很宠女儿,林清姝却觉得这女儿被宠得又淘又蠢,长大会变成废柴。
为了教育女儿的问题跟他打架,把他脸抓破。
虽然伤不重,但那次柳苍昊也算看清了林清姝为了女儿不被养废,她宁愿和离。
这许多年,白宠她那么多。
和离?怎么可能?
死都不可能!
那次林清姝在柳苍昊手上也吃了不小的亏,但从此以后,柳苍昊却不再逆林清姝的意。
这女儿她高兴怎么教都随她。他再不放水。
时间没到,小月儿就算是哭,也得坚持完。
林清姝没办法改造女儿豆腐渣一样的脑子,只能打主意把女儿的身体改造强些。
脑子不好使,若再没体力,还不得被人欺负死?
她的孩子,绝对不允许被人欺负。
可惜小孩根本不能理解父母的苦心。
自我感觉没娘爱没爹疼的小月儿,终于在十四岁那年乘人不备,乔装成下人离家出走了。
柳苍昊派人去找,竟遍寻不到,林清姝急得差点病倒。
她让女儿学武,只是为了让她在没有人保护的时候能够自保。
但小孩不懂事,以为娘亲要她吃苦受罪,还任性地离家出走,实在是平日惯的太多了。
小月儿这不是第一次出门了,娘亲平日也常带她出去,而且尤其喜欢带她去狩猎。狩猎之后,还会教她做各种烧烤吃食。
因为有丰富的出门经验,所以这次她很轻松就偷跑出来了。
她穿了小厮的衣服出了王府,之后混出了城。
这世上有三个国家,应国、越国、古月国。
越国的皇都是最不富裕最不繁华的。
小月儿出去的时候常听商人夸赞,古月国的皇都很好,应国的皇都更好。
既然应国皇都最好最繁华,那她自然要先去应国看看。
三个国家已经十几年不打仗了,早已开通了贸易。
小月儿找了艘去应国的商船,往应国去了。
商船的条件不好,只能啃硬饼喝凉水。
小玉儿跟着娘亲出外狩猎的时候,常常几天都在野外露营,居住条件和吃食也不见会有多好,所以她能适应这商船的条件。
财不露白的道理,娘亲是教过她的,所以她出府以后,便找了旧衣铺,买了一套很旧的平民衣服穿上。
这还不算,她甚至用泥涂抹在脸上,掩盖她那白皙细嫩的肌肤。
一路无话,换了几次船,又坐了几次马车,她风尘朴朴的,终于快要到应国皇都了。
离应国皇都不远,有一座小城镇。她到的时候天色已晚,就想着在这里先住一晚,明天再想办法找马车搭过去。
小月儿找了家普通客店,要了间普通房间。
半夜正是好睡,门栓突然“咔嗒”一声。
小月儿惊醒。门开了,外面闯进两个人影。
黑夜里,小儿借着窗外的月光看得清楚,这两个人身穿灰黑衣,脸上蒙了布。
像是专门打家劫舍的强人。
那两人走近床前,小月儿一个翻滚,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小刀,握在手里。
贼人没想到床上的人会突然起来,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从身后腰间拉出短刀。
他们是惯匪,经常打家劫舍,劫掠客栈里面的客人。
白天他们便看好了,一个少年要了整整一个房间,虽然这房间不大,但也说明这少年身上有点钱。
他们的目标不仅是钱,他们觉得这少年是落单的,劫了财物还可以抓了卖给人贩子再赚点钱。
小月儿天天练武,自然有武功,见几人过来,她连忙将被子一脚踢向几人。
然后她飞身跃下床,准备往门口出去。
贼人打了被子,转身扑过来,小月儿侧身出房,却不料门口竟有一人拿着棒子守候,她一出来头就被木棒重击。
血一下从额间流出,月儿只觉头眼昏花。
她心知不妙,此刻,她若摔倒,所有人都会扑上来。
落入贼人之手,她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恐惧让她把潜能发挥到极致。咬牙提气脚下一点,她飞身而起,往客栈院墙上去了。
见小孩居然飞走,那几个贼人有些诧异。
他们不会轻功,上不了墙,根本追不上。
放弃追小月儿,他们转到了另外一间房子的门口。
今夜打劫,他们三个人出动,不是只打劫小月儿一人而已,他们准备打劫好几位客人。
一条小鱼跑了,无所谓,他们继续打劫。
却说小玉儿一路狂奔,不敢休息,不敢昏倒。
她的头很疼,胡乱摸了一下脸,手上全是血。
没有心情考虑伤势如何。
从客栈跑出来之后,她就顺着无人的街巷飞速奔跑。
街巷出来,民宅渐渐零落,接着便是一片树林。
小月儿一头扎进树林中,继续在树林里面用轻功狂奔。
这深更半夜的,留在街上会很危险,因为这大晚上不睡觉的几乎都是歹人。
相比较而言,她更加熟悉树林,树林中有野兽,但也没有那些歹人那么可怕。
她没有辨认方向,在树林里奔跑了很久,一直跑,跑到精疲力尽。
实在跑不动了,她找了一棵大树,坐在下面休息。夜有些凉,她的身体也有些冷。
实在是太疲惫了,她晕晕沉沉,渐渐失去了知觉。
天亮了,太阳洒在树林间,很温暖。有狗叫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燕南,去看看它们在叫什么?莫非是发现了什么大的猎物?”
一个身穿紫色猎装的年轻男子,对身边的一个侍卫说道。
燕南飞身向那几只狗在的地方而去。落在狗旁边,他就看到那几只狗正围着一个人叫。
这是一个不大的孩子,头脸上有干涸的血迹。
看穿着是普通百姓。
他俯身摸了一下这孩子的脖子,发现他还活着,于是他把狗赶回来,拱手对马上的年轻人说道:“那边有一个受伤的少年。”
年轻人驱马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受伤的少年卧于乱草间。
他转头对身后的侍卫说道:“给他包扎伤口。”
一个侍卫领命上前,先给小月儿额头上用清水擦洗了一下,将血污清理完,又从包裹里拿出干净的布和伤药。
把小月儿头上的伤口包扎好,年轻人又说道:“帮他把脸擦干净。”
刚刚侍卫清理伤口的时候,已经把小月儿半张脸擦干净了,他发现这少年的皮肤很白,所以他想看看整张脸擦干净会是什么样子。
侍卫帮小儿擦脸擦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小儿耳朵上有耳洞,连忙禀报:“主子,这好像是一个女子。”
年轻人道:“先带回去。”
回到别院,年轻人让丫鬟婆子给小月儿沐浴更衣。
小月儿昏迷不醒,浑然不觉。
她随身带的的东西被摆放在了年轻人的桌案上。
一把看似普通却锋利无比的小刀,几两散碎银子和几十个铜子,一叠银票,每一张面额都是一百两,而且这银庄的银票在三个国家中都有分号可以兑现。
一块水头通透罕见的玉佩,十几颗莲子大小的明珠,还有一小袋散发璀璨光芒的五色琉璃。
玉佩、明珠、琉璃这三样东西加起来的价值可能超过五六万了。
一切只说明一个问题她不是普通百姓!
年轻人道:“让大夫来看看她,开些药。”
之后,大夫过来给小月儿把了脉,开了药。
小月儿伤不重,只是当时被重击,没有止血,血流多了,缺血昏迷。
小月儿昏昏沉沉,被人喂药喂食。
昏迷了一天,她醒了过来。
入眼是青纱幔帐,床侧垂着紫金香笼,里面流淌出来的沉香味道,让人闻着很安心。
头似乎不太痛了,但有些晕。
小月儿觉得身体不对劲,动了动,想要翻身。
一个紫衣丫鬟刚好端着盆清水进来,准备给她擦脸,突然看到她醒了,连忙放下盆上前问:“姑娘醒了?”
小月儿声音沙哑问:“这是哪儿?”
紫衣丫鬟将她扶起靠坐着,说道:“这里是我家公子的鹿山别院。”
小月儿茫然了一会儿,问道:“你家公子是谁?”
紫衣丫鬟道:“我家公子是周南郡王的侄子。”
小月儿觉得有些奇怪。
侄子?为什么不是儿子?这介绍的方式,莫非他家就是周南郡王最大,所以介绍都要以郡王起头?
她出门的少,不太了解外面世界的人。
吃晚膳的时候,她见到了那所谓的周南郡王侄子。
这是一个容貌俊美,身材高挑的年轻人。
他举手投足间,竟带着雍容清贵气质。
这样的年轻人,一看就是家世不凡的。
年轻人过来的时候,小月儿正在吃一碗肉粥。
他坐到旁边等她吃完,顺便也暗暗观察她,发现她吃东西的样子非常优雅,似乎很有教养。
这种女子,不可能是粗鄙百姓。
待小月儿吃完漱好口,年轻人方才问道:“姑娘可好些?”
小月儿微微屈身施礼:“谢公子相救,已经好多了。”
“姑娘为何受伤?”
“路遇几个歹人打劫财物。”
年轻人又问:“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家乡何处?为何会出现在那山林中?”
小月儿答道:“我名叫小月儿,家在越国,家里是经商的,来这里做生意,路遇贼人,忙于逃跑,才进了那树林。”
小月儿不傻,她的衣服被人换了,她身上那些值钱的东西,人家肯定也拿了,所以她只能说家里是经商的,才能解释她身上那许多财物。
年轻人看了她一会儿道:“你身上的琉璃似乎多了些。”
琉璃这东西,市面上数量不多,一个姑娘身上,带了几十颗琉璃,虽然不大,但是颜色形状都不错,真是很少见。
“是家中从古月国那边得来的,原想着拿到应国皇都来卖,却没有料到路上竟遇了歹人。
公子对小女子有救命之恩,那些琉璃就当是小女子的报答。”
琉璃她不要了,人家救了她,她没其他东西报答,那些琉璃家里多得是,市面却珍稀,送出去,她也不心疼。
年轻人轻笑:“那些琉璃固然珍贵,我却没放在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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