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秋叶念书最大的好处就是不像西席严苛,林清姝学得慢她也不会责备。
其实整个院子都清楚,世子让林清姝念书纯属打发时间,免得她闲得无聊去抢别人的活计干。
当然,在世子有精神有心情的时候,还是会关心一下课业进度,所以林清姝就算敷衍,也只能稍微学一点。
《四书》的内容,前世她是读过背过的,现在重新温习背诵也不是很难,这也就是她选择《四书》的原因。
当世子考校她的进度时,都还算满意,甚至觉得她聪明。
林清姝每天早上都在书房中念书,有时候世子来书房,秋叶有其他事情,端茶送水的就是林清姝。她并不介意做点事,名义上本就是丫鬟,做事情也是应该的。
秋叶的性子比较温和,不争,识大体,在这个院子里面人缘不错。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肯定没有林清姝有前途,便刻意回避,让林清姝在世子面前伺候。
包括秋叶在内的所有下人,都以为林清姝是将来的世子妾,接近世子的机会肯定让出来给她。
林清姝没那么多的想法,她以为秋叶有事,自己帮秋叶做是应该的。她浑然不觉秋叶的良苦用心。
这天,一个大丫鬟送了一碗药到书房。
世子每天都吃药,若是发病,吃的更多,林清姝没有什么疑心,去门口接过来送进去。
药是深褐色的,味道闻着有些酸苦,林清姝却闻出了一股异样的味道。
虽然中草药都不太好闻,这药却在浓郁的酸苦味下,掩盖着一种奇异的腥味。
酸苦味太浓,腥味其实并不明显,但是林清姝鼻子特别灵,马上就辨认出这是一种从毒虫身上取下的剧毒腺体的味道,人如果吃下去一滴这种东西,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内腑俱烂而死。
也就是说,她现在端着一碗剧毒。
林清姝心脏一缩,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哗啦”一声药碗摔在了地上。
浓黑的药汁印进厚厚的地毯中,不大的一滩,像极一个丑陋的污点。
看着地上的狼籍,林清姝回过神来,心有余悸跪倒道:“世子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世子对她打碎药碗有些意外,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生气的意思,摆手温和道:“没事,你下去吧。”
刘管家闻讯赶来,察言观色发现世子似乎没生气,连忙让秋叶来打扫清理。
待林清姝回了自己的房间,把整件事回想了一遍,有种毛骨悚然死里逃生的感觉。
一碗毒药经过她的手,递给了世子,若是世子吃下去死了,那她会如何?
不管她有错没错,陪葬应该是必须的吧?搞不好死前还要被严刑拷打,就连林家都会受牵连。
这国公府果然很凶险。
好在她打翻了世子的药,有惊无险。而且世子居然没责怪,这说明世子这人胸襟宽广。若是换成小气的人,搞不好她至少得挨顿板子。
今天也幸好是她接的药,若是秋叶把带毒的药送上去,世子中毒,秋叶肯定死了。
与秋叶相处了一段时间,有点感情,林清姝不愿她因为这种无妄之灾折进性命。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清姝又翻来覆去想了一遍今天书房的事情,得出结论,世子院果然不像表面一般的平静。恐怕将来要过的日子就是“步步惊心”。
一股寒意爬上林清姝的后背。
好想逃跑!
但为了爹娘哥哥她却不能离开这个龙潭虎穴。
真忧伤!
第二天一早,林清姝顶着熊猫眼去后面的柴房劈了一大堆柴,她挥柴刀劈柴的模样仿佛是劈仇人,那狠劲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谁下的毒?她很想把那人当柴劈了。她不在乎世子的生死,却不愿被世子的事情牵连。
那几个粗使婆子见她动作大开大合根本不顾旁人,都退让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敢过来劝一句——因为她们都怕林清姝一个不长眼把她们当柴劈了。
下等奴婢性命如草芥,死了白死。
劈了一个时辰,林清姝终于停手,因为没有可劈的柴了。
劈柴是个耗费体力的活计,但林清姝只是出了一点汗。
待她停手扔了柴刀,厨房管事婆子这才仗着胆子问:“小祖宗今儿是怎么了?”
林清姝平日喜欢跑厨房都是做吃的,劈柴什么的却从来没干过,今天把柴劈完,谁都看得出林清姝有事情。
林清姝打水洗了手,淡淡道:“锻炼身体,没事!”
林清姝想砍人,却只能选劈柴发泄心中的愤怒。这种事情没法告诉旁人。
身体疲惫,心理压力减轻不少,林清姝自己打水去浴房准备洗洗,厨房的婆子一看,连忙提了热水送去,小兰自然也跟着过去帮林清姝洗澡。
林清姝毕竟有点小,而且从小养尊处优,自己洗不太好洗。
刚刚林清姝像疯子一样劈柴的时候小兰看着,也不敢凑过去,现在看主子没事人一样去洗澡了,她才暗暗舒了口气。
林清姝沐浴更衣后照常去了书房,世子难得地已经坐在书房里,见她来了问:“今天晚了?”
林清姝点头回答:“刚刚活动了一下筋骨。”
她会武,世子一直都知道,听了这解释也不诧异,兀自看书。
林清姝把秋叶给她布置的写字作业拿出来写。通常就是抄一段四书里面的内容。
世子在书房,林清姝就默不作声写字,偶尔帮世子磨墨铺纸,端茶倒水。
只有世子不在的时候,秋叶才会进来教她念书。
世子在书房多数看书,极少写字,虽然他字写的特别好,但他却不经常写。
林清姝不喜欢写字,因为她写的毛笔字丑得简直没法看,每次写完,都拿去厨房燃火用。
因为昨天的事情,林清姝心乱如麻,写字的时候心情浮躁,写出来的字丑得让人抓狂。
她皱着小眉头,每个字写出来都非常不满意,最终一脸受不了的模样,把写了字的纸揉掉。
因为世子在房间中,她也不敢擅自离开,其实她早就不想写了,却又不得不坐在那里。
这种情况让人恼火又无奈。林清姝就像在课堂上坐不住的小学生,想出去又不敢。
世子看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书,对林清姝说:“每个字都有它自己的特点,你应该先观察一下这个字的主次,结构,再下笔去写这个字,多看多写多琢磨才能写好。”
林清姝老实地点点头,低头看字,模样很专注,其实心里却还是乱成一团麻,写出来的字笔画不是短了就是长了,有时候还歪了。
世子看着摇头道:“一个字写一百遍,每一遍都认真写,写完之后你一定会有收获。”
林清姝觉得自己没有那个耐心,但转念一想,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按照这样的方法,来打发时间,顺便磨磨性子。
她静下心来,选了一个字,慢慢的写,一笔一画的琢磨,重复写,大约二三十遍之后,她发现这个字写得已经有点像样了。
自此她每天的任务就是写一百个字。一开始的时候写的很慢,因为每一个字都有自己的特点,但是写多了以后,总是能抓到一些技巧,慢慢的她写的快了一点。
每一天林清姝写完一百个字或者念上一段书,就可以放学了。
闲暇之余,林清姝自然是做美食。偶尔也会出去逛街,买一点东西,但是她都很快就回来,从来不逗留在街上。
日子平静下来,就这样在世子府上过了一个月。
这一天,府上突然忙了起来。
管家一批一批的安排丫鬟婆子们做这做那。唯独没有安排她。
小兰打听到是老夫人的寿宴快到了,因为宴请的宾客极多,所以,整个府里所有的院子都要做准备。
“听说等到老夫人寿宴那天,一等二等丫鬟都要去伺候着。还有,二公子院子里,养了好多歌舞姬,那天都要去献歌舞呢。”小兰边做着针线边说,没有羡慕向往,仿佛在说一件和自己无关又很遥远的事情。
林清姝觉得小兰很踏实,没有好高骛远去想自己不能达到的生活。
林清姝托着腮帮,一边往嘴里丢着瓜子花生,一边看着窗户外面那些忙碌的厨房仆役。
平日不用劈多少柴,但现在,两个劈柴的婆子手不停地劈着柴,另外一边,有很多菜蔬瓜果被运到厨房,那些婆子正手不停的捡着菜。
捡好的菜没有拿去烹煮,而是被其他的仆役挑走送进地窖,因为后天才是寿宴。
“还有,她们说等寿宴的时候,会来很多大人物,都是大官呢。”小兰想起一嘴说一嘴。
“嗯,小兰,你说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呢?”林清姝看着别人忙,自己闲着就有些心慌。
小兰停了手上的针线问:“可以吗?我是真想去帮张婶子,她们天不亮就忙着,早饭都没吃呢。”
所谓的早饭其实就是中午那一顿。
今天因为厨房太忙,只开了小灶,煮了世子和一等二等丫鬟们要吃的份,其他人,都饿着呢。
小兰沾了林清姝的光,也吃到了一点。
林清姝摆手:“走,我们都去帮忙,早做完了,大家也好休息。”
秋叶因为识字的缘故,被派到账房做食材账目的统计工作。
至于世子,在祖母大寿之前,自然是要挑选寿礼,还要试穿赴宴的衣服,没什么精力去书房,就这样,林清姝连伺候笔墨这等事情也不用做,根本不用去书房。
出门之前,林清姝弄了一套小兰的粗布衣服穿上去了厨房。
一等丫鬟的衣服都是绸缎的,去厨房弄脏弄破都不好,虽然管家不会说什么,还会让人送新的来。但林清姝心理年龄可不止十岁,绝不想给别人添麻烦。
进了厨房,婆子们忙着,但也没忘了跟她们打招呼。
林清姝经常来做小点心,早就熟了,大家都以为她又要自己做吃的了。
但出乎意料,林清姝和小兰挽起袖子开始帮大家干活。
“哎呦哎呦,姑娘哪能干这粗活?”见林清姝拿起柴刀砍柴,厨房主事张大婶连忙过来要阻拦。
上次林清姝劈了一大堆柴,结果她被刘管家训了一顿。
林清姝摆手:“张婶子,我能做,你忙你的去吧。”
“但是……”张大婶想说您这样管家会找我麻烦的,却见林清姝挥开双臂,速度极快,那些柴在她手下就像豆腐一样,一劈就分开。
没有一分钟,一堆柴已经出来了。
这些柴劈得大小长短相当均匀,比天天劈柴的婆子劈得都好。
因为林清姝手速太快,大家看花了眼,都不敢上前,因为怕不小心被她当柴给劈了。
这情景张大婶第二次见了,但是每次见,她都惊讶得合不拢嘴,她实在想不通林清姝是怎么做到的。
眼看阻止不了,张大婶只能琢磨事后如何顶着老脸去跟刘管家解释。
大约半个时辰,所有柴就都劈好了。
林清姝把柴刀放下,去打了一瓢清水洗手。
两个负责劈柴的婆子忙不迭地去地上把柴拾起,顺序码放好。
小兰自然没有林清姝的劈柴功夫,只得帮着捡菜。
柴码好,两个婆子加入到了捡菜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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