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云一进屋就看到他闺女正撅着屁股想要爬起来,但腿骨的力量显然不够,一个不稳扑腾一声翻过身,直接面朝屋顶四仰八叉的躺着了。
顾景云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把她抱在怀里道:“你还小呢,起码还得一个多月才能坐起来,现在急什么?”
肉嘟嘟的安安闻到墨香味,伸手就去拽他手里拿的书。
顾景云轻柔的掰开她的手指,转而递给宝璐道:“这是印出来的《琼州记事》,你看看吧。”
“这么快?”黎宝璐接过书,诧异的道:“不是才送去两天吗?”
顾景云轻咳一声,将手指递给安安玩,“既然稿子已经出来,自然是先印你的书了。”
实情是书局没别的活儿干,一拿到宝璐的书就开工,两天便照着顾景云的吩咐印了一千册。
顾景云不说,但黎宝璐只撇他一眼就猜了个大概。
最近她可在查账呢,他们家的庄子铺子以及跟周大和师父合开的商队都是盈利状态,只有书局,赚的连工钱都不够发,更别说维持书局运作的花销了。
黎宝璐看着她手上的书不免有些忧伤。
顾景云见状便将安安放到榻上,坐到她身边轻拥着她笑道:“别急,书局现在是不赚钱,不过我必有办法让它成为京城,甚至是大楚的第一书局。”
“第一书局不是皇家书局吗?”
“我会让云璐书局超越它的。”
“凭什么呢?”
“凭你我,凭我们手上的资源,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待你成长得更强大一些,待妞妞更大一些。”
黎宝璐有些懵懂,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些,但看着顾景云眉眼中的温柔,她什么都没问,既然他希望她不要操心,那她就无忧无虑的好了。
顾景云接过她手里的书,轻笑道:“就从你手上的这本书开始吧。”
“啊?”
顾景云没有解释,而是把书放到一边,转身将又在扑腾的女儿抱起来,笑道:“走,我们去花园里玩一玩。”
安安闻言露出大大的笑容,小手还笨拙的“啪啪啪”拍掌,显然高兴不已。
黎宝璐也忙丢下所有的疑问,跟着他们父女俩去花园里玩,天大地大没有闺女大。
此时夕阳西下,一天的燥热已经消了不少,沉浸在橘红色的夕阳中,安安乐得直踢腿,也不顾正在父亲怀里,探着身子就要去摘花扯草。
顾景云忙往后退了两步,但还是比不过眼疾手快的安安,直接将一把花给扯下来了,看到手上的花,安安乐得咯咯直笑,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显然是还想辣手摧花。
黎宝璐就笑着从顾景云怀里接过孩子,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你说,这个月你都糟蹋去多少花花草草了?现在还不会走路就这样,以后能走能跑了怎么了得?”
安安见落在了母亲手里,有些失落的低下了头,冲她爹“啊啊”两声求抱,见她爹只含笑看她,并不动作,便不由有些伤心的低头。
落在母亲手里,她再也不能玩花花草草了。
不过孩子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吹了一下风,看了几朵好看的花,安安有兴奋起来,指着一棵棵草,一朵朵花“叽里呱啦”的和父母说话,兴奋不已。
黎宝璐也不管她说什么,全程点头应和到:“对,这朵花是红色的,是不是特别好看呀……”
“哇,这片草好长好绿啊,青菱他们多久没除草了?哦,草把花花挤得没地方站了是不是……”
顾景云眼中的笑意越来越深,见闺女一副深以为然的“嗯嗯”应和着,他忍不住溢出笑声来。
即便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他还是忍不住从心底深处涌出一股暖意,直接将心给化了。
顾景云伸手拥住俩人,轻声笑道:“我们把东厢收拾出来,打通两间房给她造一间游戏室吧,就跟妞妞的一样。等她会爬了就可以进去玩了。”
黎宝璐纠结,“东厢不是要留给孩子住吗?要是打通了做游戏间,以后孩子们住哪里?”
“等她再大一些就让她住在耳房里,我们也能照顾她。再大到能够自己住了就让她搬到落梅园去,母亲现在跟师父住在栖霞院,落梅园空着呢。”
“以后孩子们大了全搬到落梅园去住,若是孩子多,就将落梅园分为两进的小院,再扩建一下,前头男孩住,后头女孩住。”
黎宝璐点头,“这个好,那我写信问一下母亲。”
顾景云颔首,“顺便问问他们何时回来,还有两月就中秋了,今年中秋可能会大办,舅舅让他们务必要回来过节。”
“是陛下的身体好转了吗?”
顾景云点头,压低了声音道:“陛下想禅位,是否成行就看中秋的宫宴了。”
黎宝璐吓了一跳,想到这一年多来皇帝几乎不问朝政,全是太子处理国事,她便幽幽一叹道:“这样也好,陛下能够安心养病。”
顾景云不置可否,早在当初特意让太子监国,让皇帝有时间养病时他就想提出禅位了。
可他也知道很难,加上他是太子的老师,由他提起这事实在是敏感,所以他才按捺着没提。
而这一年多来他时常进宫与皇帝下棋,自然早就看出他也有那个意思,却一直未能下定决心。
顾景云一直不敢提,生怕他提起后反而坏了他们父子间的情分,因此只下棋,也只说些其他的事。
他以为还有的等,没想到皇帝那么快就下定了决心。在这一点上顾景云是真的佩服皇帝,不是谁站到了至高的位置后还愿意向下一步,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让给别人。
黎宝璐同样敬佩皇帝,“禅位,此事可载入史册矣。”
顾景云微微颔首。
“一定了吗?”
顾景云低声道:“陛下与太子说了。”
那反悔的可能性就很低了。
顾景云捏捏她的手笑道:“陛下一直最重视吏治,今年中秋应该给众官员准备一些别致的礼物。”
黎宝璐眨眨眼,“比如?”
顾景云伸手点了一下她的额头正要说话,安安就突然哇哇大叫起来。
俩人忙转头去看她。
安安气愤不已,扯着母亲“叽里呱啦”的说话,很是气愤,显然是觉得父母只顾着自己说话,把她给忘了。
“真是个醋缸子,忘了她一刻都不行。”顾景云笑着把她抱在怀里。
夫妻俩将刚才的话题瞬间丢到脑后。
顾景云虽暂时忘了,但第二天入宫前还是将宝璐的《琼州记事》给捎带上了。
《琼州记事》记的都是琼州的人和事,那里的风俗,尤其是罪村的生活状况,他们的劳作,赋税和劳役,一个又一个小故事告诉人们他们有多怀念以前,怀念先辈们的生活,在现状的压迫下是如何努力和挣扎。
然后再无力的屈服。
黎宝璐自己就是罪民,甚至因为赋税还被丢到深山老林里,那种近距离面临死亡的恐惧和惶恐,再没有人比她体会更深了。
所以她写下来的文字几乎能刻进人的骨头里。
她希望看过这本书的人能够想办法改变一下罪犯后代的生活环境,即便不行,也警告世人,不要轻易犯罪。
尤其是朝中的官员,她书中一共写了十二个故事,其中有八个就涉及到官员,那些罪民的先辈无一不是在任职期间犯事而被判刑流放,其罪名也是多种多样,顾景云觉得再没有比这本书更合适表达皇帝对吏治的看重了。
为官者谁不知律法?
但贪污受贿和玩忽职守,甚至是凌虐百姓的官员依然未少过,为什么,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和被利益所动罢了。
然而在看过琼州罪民的生活后还有多少人抱有那份侥幸?
这一个中秋注定是各官员过得最胆战心惊和委屈的中秋,因为往年中秋皇帝给官员送的都是月饼和花灯,今年宫里送出来的却是月饼和一本书。
不仅京城的官员都收到了这本书,就是地方官也都收到了。
云璐书局才印的一千册书籍还未摆出去就先低价卖给了朝廷。
跟朝廷做生意很少有亏本的,云璐书局自然也一样,定价虽然少了,但他们一口气卖了这么多依然赚了不少。
依然还是亏本状态,但好歹有了收入,书局的工人们精神一振,纷纷投入到新书的印刷中。
黎宝璐刚刚把半白话版的《琼州记事》交给他们,他们要印刷起来,在封面上标注繁版两字以作区分。
云璐书局的人高兴,黎宝璐回收了一笔钱也高兴,朝中的官员却有些心塞,有的人翻到书里各犯官的下场更是心惊胆战起来。
想到最近宫中的风声和将要来到的中秋,众官员们都有些心惊起来。
难道陛下大安,要重掌朝政,更加严肃的整顿吏治不成?
而没等他们思索明白,中秋佳节便来到了,宫中要大办宫宴,赴宴的标准放宽到四品,每个官员都可带两个家眷入场。
虽然皇宫没给出具体指令,但大家都知道皇宫是要给二皇子相看了。
不少官员都心动起来,带上自家适龄的女儿或孙女去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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