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击长空,必先丰其羽翼。
宝剑削铁如泥,必先磨锋锐刃。
姜逸尘虽身负两门大圆满的内功,剑法亦可跻身一流剑客之列,但受限于两门下等心法,其上限终究不高。
已姜逸尘当下的实力,应对大帮派堂主级别的高手自然绰绰有余。
若要应付坛主实力的能人,他只能仗着灵动的身法,活用各路剑术与邪异的内功心法,随机应变与之周旋。
出奇制胜并非回回奏效,提着脑袋赌运气更非稳妥之计,毕竟没有一个赌徒敢厥词自己上了赌桌后只赢不输。
姜逸尘需要变得更强,这是他内心的渴求,也是老伯、易忠仁等人对他的企盼。
只要足够强,他或能独闯龙潭虎穴,救出慕容靖。
只要足够强,他或能挡住云小白的剑,谢永昌不会断手,更不至于丧命。
只要足够强,他或能正面应对萧银才,如此银煞门必然投鼠忌器,知难而退。
换而言之,若他实力超然,仅凭一己之力,便可左右一场大局的成败,绝不会出现那日血流成河的惨景。
阿班走向听雨阁时,姜逸尘看明白了阿班心中的抉择。
经此一役,姜逸尘已能深切体会到老伯、听澜公子这般权谋智士的有心无力,只要人在江湖,便始终绕不过情字,即便他们能绕过,为他们效力的人也绕不过,这场因一人而起,两败俱伤,献祭成百上千性命的人间惨剧,便是鲜血淋漓的例证!
老伯现在所为,大多是止损抗击,如此终非长久之策,打蛇打七寸,挖树先挖根,要止天下乱世,便要消除祸乱之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要消弭祸乱,便需要一把利器。
这把利器不仅老伯缺,这个天下也缺,当然,想要主宰这乾坤沉浮的人亦是不可或缺。
现下的姜逸尘自然担当不起这把利器的重任,但他已知悉这把利器的无坚不摧,不为老伯,不为其他,便是为自己,他也要尽其所能,成为这把能够直击七寸、直捣树根的利器。
于时,天下安定,他便能成功守护住他想守护的人,他的生身父母想来也不难寻觅了。
要想变强,姜逸尘现下可做的,除却修习两门更高强的水系、木系内功,替换掉现有的霜雪真气和点穴截脉心法外,便是再修习另一门其他属性的内功。
霜雪真气于姜逸尘之特殊暂时无可替代,至于点穴截脉心法,倒可用无相坐忘心法置换,只是,无相坐忘心法不易修习,要领悟其法门非朝夕之事。
从密令文的内容便可看出,对于姜逸尘而今的处境与需求,老伯一清二楚。
幽冥教的阴风功。
姜逸尘对这门功法并不熟识,充其量只是听闻其名,也仅此而已,但他隐约能猜知老伯要他学此门功法的用意。
阴风功是幽冥教的功法,霜雪真气得自丹霞山庄的四首领倪寒,倪寒不是幽冥教的人,可丹霞山庄却由幽冥教暗中控制,那么霜雪真气很可能也是出自幽冥教。
阴风功和霜雪真气若是两门相辅相成的内功心法,于姜逸尘的能力提升可非一星半点。
老伯并未告知姜逸尘要在多久之内学会这阴风功,但提高自身实力之事,总是宜快不宜慢,宜早不宜迟的。
因而,姜逸尘没有片刻耽误便启程了,但他并不打算当个没头苍蝇,直扑西江郡。
尽管西江郡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况且上次为寻查兜率帮闹出的诡异事件根由,他已将西江郡摸透了大半。
然,狡兔三窟,兜率帮真正的大本营枯藤洞尚且隐蔽非凡,幽冥教巢穴又岂会暴露于常人眼皮底下。
幽冥教的老巢何在?
如何才能混入幽冥教,成为其中一员?
要弄明白这些,姜逸尘还有许多功课需做。
要备好功课少不得打探消息,打探消息总少不得人。
人多的地方,便有说不尽,道不完的故事。
人多的地方,总少不了言语。
不善言辞的人总是对人多的地方避之不及,姜逸尘本是不善言辞之人,尽管涉足江湖后,他的口舌已得到不少磨炼,但他依旧向往着清静,乐得清静。
可当他发现越是人多嘴杂的地方,越能打探到更为丰富而详尽的信息时,他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性子,哪里人多便往哪里钻。
一路上,人多的茶铺、人多的酒家、人多的饭馆、人多的客栈,姜逸尘无一不停下来耽搁上或是一时半会儿,或是一天半日。
江湖本是如此,你若无欲无求,自可徜徉于山林,寄心于天地。
你若日有所思,夜有所念,怎可不赴身红尘,与泛泛众生为伴。
草木褪绿,鸿雁南归。
当姜逸尘与黑将军这一人一马行至蜀地时,已夏尽秋临。
蜀地,中州西南仅次于俞都的富饶之地,非但不是去往西江郡的必经之路,甚至是绕了远道,拐了大半个弯。
可蜀地却是毗邻西江郡中人口最密集之地,人越多,意味着能探听到的越多,幽冥教的老窝设于西江郡,在西江郡打探幽冥教的消息自是最为直截了当,但也最容易引起打草惊蛇,因此,从蜀地这旁敲侧击,自然要稳妥不少,方便不少,姜逸尘自然不会错过。
有些消息不需探听,便能进到耳朵里,不论关注与否,姜逸尘都费了些心思记下。
当然,对于关注的消息,他记得格外用心,若是重复的消息他也会不厌其烦地听下去。
消息口口相传,却是一张嘴长一个样,只有汇聚多了,才能发现其中的共通之处,或许也能发现其中没人察觉的细节。
此刻,姜逸尘坐在蜀地汉阳村的有福客栈中。
客栈是否有福他不清楚,他清楚的是他的耳朵即将有福。
耳朵有福若非有悦耳动人的乐曲,便是别人的话语能取悦他。
人人都乐于往脸上贴金,可姜逸尘偏偏往自己的脸上贴了两块猪皮,他缺斤少两的面颊看来实在太过消瘦,过于消瘦难免显得突兀,突兀便会成为特点,有特点绝不便于行事。
此时的姜逸尘身着褐衣,铁剑置于桌旁,午膳仅吃了半分饱便像小二要了壶峨眉毛峰和一盘花生米,慵懒地瘫于椅中,目光居无定所,优哉游哉,嘴角噙着细微的弧度,似笑非笑,看来和一个无所事事的逍遥侠客并无二致,实在是平凡得不得了。
平凡的人总不会引人在意。
平凡的人也不会有人去取悦。
平凡的人多是自己取悦自己,自娱自乐。
姜逸尘听着小二的吆喝,看着客栈饭堂中走过的两道人影便开心极了。
客栈外边隐约可闻店伙计拿着梆子和锣在敲打吆喝,同时,堂内的小二却是拿着筷子和水壶“叮叮当当”地敲打起来,大声道:“各位客官们,江湖上的轰动消息,武林近来的大事奇事,大家可有兴趣?有福客栈特邀由南边来的梅公子与姬公子为大家带来《江湖奇谈》!保证既新鲜,又紧张,大伙儿请一边吃着饭、喝着酒、品着茶,尽情享用!”
想来外边的店伙计和堂内的小二说的相差无几,只是一人是在外招揽生意,一人在内营造气氛罢了。
至于站到堂中的那两道人影,哪里是什么梅公子、姬公子,不是梅怀瑾和鸡蛋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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