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鹤楼天字七号独间内,桌上能吃的一应物事早已空空如也,三人却仍未有离开的意思。
“这小子不会就这么跑了的吧?”兰笙觉得姜逸尘突然溜走很可能是为了摆上他们一道,一时气急败坏,不住跺脚。
“放心,他肯定会将账结了才离开,这可是个好孩子。”鸡蛋悠闲卧倒在拼接而起的座椅上笃定道。
“你能肯定?那为何我老觉得这小子在算计我呢?”兰笙愁眉不展道。
“嘿嘿,还不是你先心怀叵测,把人家当傻子耍弄算计,可惜他是装糊涂并非真傻,逮到礼尚往来的机会便以牙还牙了。”鸡蛋笑道。
“嘿!臭鸡蛋,你说这话可没良心了啊,我这么算计他为着谁啊?我们可真是连着三日忍饥挨饿未曾饱食一顿了,若不这么着,今天你能享受得了这口福么?”兰笙愤懑道,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惊跳起身,“欸!不行不行,听你这么一说,我更觉着这小子会把账赖到我们头上了,他早已看出我们是一伙的却并不直接拆穿,当我们将野狼原的情况悉数告知后,立马脚底抹油,跑了,真是存心报复呢,你若要待你且在这睡上一觉,反正这楼里也没人能拦得住你,我和舒桐先走一步。”
说话间,兰笙已走到门口,使命招呼着还在打着饱嗝、轻抚肚皮的舒桐起身撤离。
“回来!我说你这埠济岛第一大神棍的智商这一顿饭就给吃没了啊?一顿饭便被那少年给比了下去?”鸡蛋依旧躺倒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却运上了些许真气喝住兰笙。
兰笙闻言一僵,他这大神棍的自尊心哟,饭前便已被姜逸尘撕过一回,幸好下手不重,一顿饭后,已是愈合,遗忘的差不多了,这鸡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虽然他的脸皮厚如城墙,但如此话语却是直击他的自尊心,令其实在难以忍受,于是勉强回过身来,嘟囔道:“何出此言?怎么着我就被这小子比将下去了?”
“能用银两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仅仅是一顿饭钱,便能买到他所急需知道的靠谱线索,难道不是物有所值么?”鸡蛋质问道。
“这一餐饭钱可不便宜呐,况且他如何能够确认我们所提供的消息靠谱啊,毕竟我们的演技这么不靠谱……”兰笙摇了摇头,显然不认同鸡蛋的说法。
“要想马儿跑,便将之喂饱。这小子和同伴走失,为了避免如无头苍蝇般乱窜,看对了眼,也下对了注,知晓咱们这或许有他所需的信息,便以我们为突破口,把我们喂得酒足饭饱,赌我们饱足之后定会知无不言。”鸡蛋细细分析道。
“唔……好吧,几天没吃饱饭,确实会影响到思绪,一时糊涂,落了下乘。不过,我说鸡蛋儿,老大不是说他今日也会亲自去野狼原查探么,咱们这么一引导,莫不是让他们两人撞上了吗?”兰笙含糊地将方才的糗相盖过,另提一事。
“撞上就撞上呗,难道老大还会怕了这小子不成?”鸡蛋噗嗤一笑。
“老大是不怕,但是……”兰笙一时语塞犯难。
“但是什么?怕两人刚一碰面,老大一言不合便将这小子给宰了?”鸡蛋似是看出兰笙心中所想。
“是啊,我这也是担忧啊,毕竟这小子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人,更何况他今儿还请咱们吃了顿饱饭呢,唉!”兰笙摇头晃脑,心下不忍,懊恼自己应先将这少年拖住的,至少过了今日再说。
“嘻嘻,这是饱餐之恩,定当铭记于心么?哈哈,放心吧,这小子虽是年纪轻轻,但并非呆头傻脑的,心中有计较,做事知分寸,若是察觉苗头不对,他无力应对,保准撒腿便跑。”鸡蛋笑道。
“和你一般鬼灵精怪……”兰笙一脸鄙夷地看向鸡蛋,轻声嘀咕着。
这鸡蛋与姜逸尘年纪相仿,但明显是个老滑头了。
“谢谢噢。”鸡蛋回。
……
姜逸尘自是如鸡蛋所说,结了账后方才离去,他可不是那种小肚鸡肠、存心报复之人,既然已获知了自己所需的信息,虽然去了两张银票着实令人心痛,但这也是该当付出的代价,至于信息的真实性问题,则要靠自己去印证了,瞎猜不切实际,坐等会耽误事,他能赌的仅是那三人的本质并不坏。
至于为何不接受“西江恶霸”的帮助,一是出于防人之心不可无,毕竟仅是与他们第一次打交道,并不相熟,难保他们会不会再有什么暗中动作被自己疏忽,令他陷入险境,再来便是兰笙与舒桐的手脚功夫着实不怎么高明,纵使他们对自己并无恶意,但若是情势危急,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如此而言,他们这不稳定的因素反倒会令自己束手束脚,成为累赘。
离开江鹤楼后,姜逸尘并未立即动身,朝往野狼原赶去,寻人之事虽急,但也应做好充足的准备,经丹霞山庄一役后,他不想再体会那种毫无准备冒失乱进带来的绝望与无助感。
在江临镇上购置了些许药散和可能会用到的一应物事,也借机与商贩或店铺老板攀谈打听有关野狼原之事,整装待发后,方才去往野狼原。
路过衙门口时,姜逸尘见到那布告栏上张榜的悬赏令后,忍俊不禁。
那是一秃头虬髯大汉的画像,见那半身画像的壮实模样估摸着是个武人,上书“西江恶霸——怒霹雳,日前掠走官府纹银万两,已悉知其数月内在西江郡内犯劫掠案有十数起,无法无天,十恶不赦,若有侠义之士将之擒获归案者,赏白银五百两!”等字样。
原来这才是“西江恶霸”正主,然,悬赏令上内容主要还是说明这怒霹雳冒犯了官威,方才迎来张榜告示,这官府所为实是令人唏嘘。
再移目一边,有一条显是今日方才贴上的新公告委实令姜逸尘吃了一惊,“敬告众位乡邻,两日间,听闻归叶谷以北,野狼原及和嘉谷附近的官道上有数队人马不知所踪,原因未知,还请过往商客注意自身安全,如有知情者,请立即上报。”
看来并非仅是自己知晓的那三伙人马不知所踪,而昨日自太极村而来的那七人失踪之事,应是无人报知官府,意味着在这之前便已有人马在野狼原处失踪了,公告上多出的信息是和嘉谷,若是野狼原处再没什么发现,便只能去那走上一遭了。
……
野狼原,诚如兰笙所言,这是个一望无际、四处洼地、状若沼泽的稀无人烟之地,此时刚过正午,也该当算是秋日中阳光较为充足的时刻,然,横亘在野狼原与江临镇间的两座山确有遮云蔽日之效,过了两座山之后,这儿的天气却比山的另一面要阴暗上不少,空气亦是更为沉闷,若是有一惊雷现世,便能让此处瞬间大雨瓢泼。
姜逸尘没有去往贪狼帮的大本营直捣黄龙,初始目的地选择在野狼原中的一处地域。
野狼原的中部地域。
深入之后才能知晓此处已非站在远处所见得的平坦之地,大大小小的丘陵,外加深浅不一的洼地,也让视线难以将四周景况收入眼底。
姜逸尘似是在寻觅着什么,忽而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拱起一丈多高的土丘,心下大喜,疾步上前。
单单知晓一个帮派的窝巢所在并不太难,但若要知晓这个帮派的狡兔三窟,那必得花上不少心思才能探得隐秘。
眼前那拱起一丈多高的土丘处,若有暗门能通入其内,便能证明兰笙他们所言不假,亦可从侧面说明兰笙与舒桐二人来到这野狼原绝非是为了采摘什么奇异果治病,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因而,姜逸尘来到野狼原后的第一个目的地便是此处,以印证他们话语的真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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