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迅速靠近,石文义站在船头,大声叫道:“皇上,臣石文义前来救驾。”
朱厚照怒道:“石文义,你想死么?还不快去捉拿刘瑾。”
石文义叫道:“皇上,你被人骗了。刘公公是个忠臣。这么多年来对你忠心耿耿,公忠体国。皇上不要信张延龄的鬼话。他是为了除掉刘公公,他们之间有仇隙。”
朱厚照怒道:“他若是忠臣,怎不遵朕的旨意?你若是忠臣,怎只听他的,不听朕的?还不快离开。”
石文义咬牙装作没听见,事已至此,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再无回头之想。
“船上的大汉将军侍卫听着,本人石文义,以锦衣卫衙门都指挥使的名义,命你们捉拿张延龄江斌等人,保护皇上。此二人挟持皇上,是为奸贼。”石文义大声叫道。
龙船上随行有十余名大汉将军侍卫,闻言均看向张延龄和江斌。张延龄笑道:“各位,石文义的官是皇上封的,皇上现在将其免职,你们不必听他号令。倘若你们昏了头想试一试,谋逆之罪满门抄斩,你们可以冒个险。我打赌,江大人一个人可以打你们十个。”
江斌撇嘴,心里嘀咕,自己是不是战错队了。倘若这帮人真的动手,自己万万敌不过。
朱厚照此刻才知道,自己身边的所有人都听命于刘瑾,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将一切安危交给了刘瑾,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船上这些侍卫都是刘瑾的人,看他们的神色便是蠢蠢欲动了。
朱厚照冷声喝道:“你们给朕听着,从现在起,朕除了石文义锦衣卫都指挥使之职,将论其谋逆大罪。你们若听他们的命令,便是从贼谋逆,十恶不赦。朕就在这里站着,你们胆敢动手,便先杀了朕。朕看你们有没有胆子弑君。”
张延龄暗自赞叹,朱厚照的胆色还是有的。当初在独石城和鞑子作战便看出来了。这种时候,一般人怕是已经吓傻了,朱厚照还挺身而出呵斥,确实有几分胆色。
朱厚照天威尚在,船上侍卫为其所摄。他们岂有弑君之胆。
“皇上,小人等不会听从他们的命令的,小人等对皇上忠心耿耿,只听皇上的。”众侍卫跪下磕头道。
张延龄笑道:“好,那便即刻拿武器准备拒敌。这是你们升官发财的好机会。千载难逢。”
众侍卫忙拿着兵刃站在船头船尾准备拒敌。朱厚照叫道:“咱们也得拿兵刃。他们就要到了。舅舅,你既知道他的阴谋,不会没有安排吧。这要是攻上来可如何是好?”
张延龄沉声道:“皇上放心,臣自有安排。请恕臣违背宫禁规矩之罪,我带了火器进宫了。”
在朱厚照目瞪口呆之中,张延龄撩起袍子,将绑在两条腿内侧的两支连发短火铳取了出来。
“今晚我只能如此,皇上莫要怪罪,我先自罚俸禄三月,以示惩罚。”张延龄道。
朱厚照苦笑道:“现在说那些作甚?有了火器,那可太好了。给朕一支玩玩。朕那双管火铳落在乾清宫了。”
张延龄笑道:“臣带两支进来,便是为皇上预备了一支的。皇上,看我操作,如此这般,上弹瞄准击发,之后扳动把手往复操作便可。”
张延龄一边说,一边拉动枪栓装弹。朱厚照聪明的很,一看便会。
张延龄见他操作正确,便也放心。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发信号弹来,装入火铳之中,枪口朝天,扣动扳机。
但听轰隆一声响,一枚红色信号弹直窜天际,在空中炸裂成流星雨,甚是好看。
“这是通知外边的兵马么?”江斌问道。
张延龄笑道:“好孙子,正是如此。团营奋武营、耀武营,振威营三大营三万兵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信号。一会他们便会来救驾。”
江斌大喜,暗忖押宝押对了。他本来就是看着张延龄押宝的。自从跟随张延龄平叛之后,江斌嘴上不说,心里对张延龄是佩服之极。无论智谋和胆识自己都差他十万八千里。看他打叛军犹如小刀切豆腐一般畅快。
所以,他判断,今晚的事情张延龄必有安排。所以,他选择押宝在张延龄这一边。现在看来,他确实早就做好了准备。
“轰隆!”朱厚照对着黑沉沉水面上驶来的小船开了一枪。
虽然第一次用这连发火铳,但是朱厚照却打的很准。这一枪,正中船上聚集的侍卫。
连发短火铳的射程是五十步,小船已经在三十多步的距离,正是大面积杀伤的距离。这一枪轰的结结实实,轰的船上侍卫血肉横飞。
几名侍卫摔落水中,一时不得死,在水里大叫着扑腾。
“有火器,有火器。”众侍卫惊骇大叫。
石文义大吼道:“有火器怕什么?咱们人多,小船分散些,四面八方围上去攻。他们能有几把火器?最多一两把。”
众侍卫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往前攻,不过船上的侍卫都趴在船上,用船舷当掩体护着自己。
张延龄看准了石文义乘坐的小船的位置,将枪口瞄准了他。
轰隆一声枪响,火光之中,石文义身旁两名侍卫惨叫落水。
石文义倒是毫发无伤,毕竟是霰弹,石文义的船只在四十步开外,霰弹太过散开,他又站在两米侍卫身后,导致没能击中他。
张延龄骂了一句,快速装弹。石文义已经趴在了船舱里,再也不敢露头。张延龄只得朝着近处几艘小船开火。
轰隆轰隆枪声不绝于耳,那些小船平日只是荡舟玩乐之用,都是雕花涂漆看着好看,其实并不实用,更谈不上有什么好的防护效果。两支火铳连续轰击之下,打的青烟升腾,木屑纷飞。冲到近处几艘小船直接被霰弹轰的四分五裂。
一时间,船裂落水的,受伤落水的,惊吓之下船翻了落水的,水面上数十人在扑通叫喊,挣扎不休。
受伤者在水里扑腾着,伤口的血迹四处飘散,震荡起的水纹荡漾开去。谁也没有注意到,琼华岛山崖下浅水中的十几支黑色巨物感受到了血腥气和濒死之人的挣扎,它们悄悄潜入水中,朝着战场处迅速游来。
不久后,恐怖的一幕发生了。十几条巨物找到了它们的饕餮盛宴,他们钻到落水者中间,展开了疯狂的攻击。血口咬住水面挣扎之人,然后开始了剧烈的死亡翻滚。巨大的身子和黑色的尾巴在水面上翻腾着,硬生生将血肉撕扯开来,开始大快朵颐。
“有毒龙!有毒龙!”侍卫们惊惶大叫,嗓音都变了。
石文义也看到了水面上疯狂攻击的毒龙,惊得魂都飞了。琼华岛东侧水潭之中养着大群的毒龙,早就有毒龙逃逸出来,曾经在太液池中伤过人。这事儿居然给忘了。没想到,当初逃出来几只,现在过了几年,已经有了这么多。
张延龄和朱厚照等人也看到了水面上毒龙撕咬侍卫的场景,张延龄骂道:“狗贼刘瑾,早叫他将毒龙全部处理了,他就是不肯。这叫自作自受。皇上洪福齐天,毒龙都来帮忙。”
朱厚照满脸兴奋,大声叫道:“咬死他们,咬死他们。”
本来就已经被火器轰的无法靠近,死伤惨重。再加上一群毒龙的袭击,十几艘蚱蜢舟上的侍卫们再无心思进攻,纷纷掉头往岸上划。
石文义也只得命座船掉头。操舟的士兵慌乱不已,船在水面上打转,根本操作不了。石文义大骂,上前亲自操纵船桨,用力往回摇。
就在此刻,一条黑色的巨大毒龙从水面窜出,一口咬住了石文义抓着船桨的手,将他整个手臂咬在口中。
石文义惊惶大叫,用力拉扯,疼痛和恐惧让他尖叫了起来。
船上其他侍卫也赶忙帮忙,抓着石文义的胳膊腿和毒龙较劲。双方僵持不下,小船却因为毒龙的半边甚至压在船舷上开始倾斜进水。
“船要翻了,船翻了我们都得死。”一名侍卫叫道。
其余几人相互看了一眼,同时明白其意。几乎在一瞬间,他们同时放了手。
大骂声中,石文义被那条巨大的毒龙拖入水中。石文义还想挣扎,那毒龙入水之后便如蛟龙入海一般自在,力大无穷,开始死亡翻滚起来。石文义的胳膊被硬生生的扭断,毒龙仰头两口囫囵吞进肚子里。
石文义已经疼的几乎晕厥,但他用最后残存的意识冒出水面大声呼救。谁也没有搭理他,众人都忙着往岸边逃,谁也不肯来救他。
石文义扑腾着往岸边游,突然间,只觉得一股巨力冲撞过来,整个人几乎飞出水面,但他飞不起来,因为那毒龙在冲撞的瞬间已经咬住了他的大腿。
绝望的石文义肝胆剧烈,张口欲大声呼叫,大口的冷水灌进肚子里。那毒龙带着他潜入水底深处,石文义只能在极度的恐惧中看着周围黑暗的湖水没顶,将自己湮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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