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伦娜的伤势恢复的速度惊人。只两天时间便下床行走了。
张延龄估摸着一来是她的伤势并不太重,主要是骑马颠簸导致伤口流血过多造成的虚弱。单就外伤而言,那一颗铅弹只是打到了肌肉里,血管经脉都没有受伤。如果要是中了血管,打中了大动脉或者静脉,她早已经没命了。
当然了,自己给她吃了两颗八宝护心丸。那玩意可是回春补血的好东西。急救散也不吝啬的给她用了几罐,这两天红枣粥加上牛肉羹给她补着。这洋妞胃口极好,一顿得喝好几碗,对于恢复身体自然是有大裨益。
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静养为好。但是海伦娜不肯躺在帐篷里,硬是要下地行走,别人也拦不住。
张延龄忙着整顿军备,准备作战行动,倒也没空去管海伦娜。只命人好生伺候,不让她到处走动,不让她看到一些军事机密便好。张延龄当然并不想让她知道,自己会发动水陆进攻的事情。这是军事行动,不宜让一个佛郎机人知晓。
但是第三天上午,张延龄在码头北侧的一片荒野山坡上骑着战马和其他骑兵进行最后一次适应性训练的时候,海伦娜却闯进了禁区。
警戒的士兵差点用鸟铳把海伦娜给崩了,幸而有人认出了那是住在国公爷大帐中的那个女子,这才命人禀报了张延龄。
张延龄策马赶到山坡下边的时候,见海伦娜正面色发白的站在草地上。适才哨兵一枪击中了她旁边的小树,打的木屑纷飞,把她给吓蒙了。
“怎么回事?海伦娜小姐,你怎可乱闯?只是我大明军营之中,乱闯是要丢了命的。”张延龄坐在马上,俯视着海伦娜冷声喝道。
海伦娜咬着嘴唇道:“我只是来问问你,何时出发去救我父亲罢了。第三天了,我又见不到你。她们两个拦着我不让我找你,我怎知你是不是食言了。”
张延龄看着两名妇人,两名妇人吓得腿发软,跪地磕头道:“公爷,我们拦不住她,她非要来,跑的又快……”
张延龄摆摆手道:“罢了,没你们的事。起来吧。”
两名妇人这才爬起身来,长吁一口气。这个佛郎机女子跑的飞快,两条大长腿倒腾的飞起,她们两个确实是追不上。适才山坡上的兵士开枪的时候,两名妇人吓得的差点瘫坐地上。
“海伦娜小姐,你的伤势完全好了?”张延龄问道。
海伦娜仰着脸道:“完全好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再等了。现在已经能走能跑了,说好的三天出发,你不能骗我。”
张延龄笑道:“骗你作甚?只要你能骑马,我们便动身。我只是怕你的伤势支撑不住罢了。”
海伦娜点头道:“我可以骑马了。我的伤口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你放心好了。”
张延龄微微点头,沉声道:“那好,稍候我瞧瞧你伤口,若真的好的差不多了,我们今晚便可以动身了。我张延龄说话算话,说三天就三天。但你若是伤势未好,我可不想带个累赘。那便只能延期了。”
海伦娜道:“你检查好了,我都说了伤口已经快好了。”
张延龄点点头道:“那便一言为定,你且去歇息准备。天黑之前,我去找你。”
海伦娜大喜点头,张延龄拨马转身欲走,海伦娜在身后道:“你们在上面做什么?闹哄哄的,像是千军万马打仗一般,喊杀连天的。吵的人头疼。”
张延龄回头,眼神凌厉的看着海伦娜道:“海伦娜小姐,不该看的不要看,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不要问。这是我大明军中,乱走乱闯乱看,丢了性命也是白搭。”
海伦娜被张延龄凌厉的眼神吓得一激灵,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原来这位年轻的公爵大人虽然看着随和,眼神却如此令人胆寒。仿佛下一刻便要拔刀杀人一般。
“不问就不问,这么凶作甚?我只是好奇罢了。你当我想知道么?有什么了不起。”海伦娜忽然感觉到极为委屈,不知道这委屈从何而来。总之就是感觉特别的委屈。
或许是因为自己把张延龄当朋友,但他似乎并没有这么想。在他眼里,自己只是个佛郎机人,而且对自己似乎充满着戒心。
海伦娜一甩金发,扭头便走。身后传来张延龄的声音:“海伦娜小姐,今日这身打扮很好看。”
海伦娜愣了愣转过头来,看到的是张延龄策马而去的背影。低头看看自己,今日穿着的是明朝女子的一套衣服,襦裙披肩绣花鞋。头上还别着一支簪子。
“海小姐,公爷夸你好看呢。”身旁妇人笑道。
“哼,谁要他夸?我好不好看要他管。难道我不知道自己好看么?”海伦娜转身离去,嘴角却露出了笑意。总算这位公爵还不是个瞎子。
傍晚时分,张延龄来到了大帐之中。海伦娜已经换回了洗干净的自己的佛郎机衣裙等待多时了。
“怎么这么晚?晚上能赶路么?”海伦娜皱眉责怪道。
“就是要晚上走,焉知没有耳目在旁?晚上动身,神不知鬼不觉。”张延龄道。
海伦娜无语,提起包裹道:“那还等什么?我马儿都备好了。走吧。”
张延龄道:“先看看你的伤势。”
海伦娜楞了楞,脸上红了起来。张延龄意识到了问题,忙道:“你稍候,我去叫女子来替你检查。那两位呢?去哪里了?”
海伦娜道:“我今晚要走,便打发她们离开了。反正也不需要她们跟着。”
张延龄道:“我命人去叫一名妇人来。”
海伦娜咬着嘴唇道:“你瞧瞧便好了,又耽搁时间干什么?反正……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替我检查伤口。”
张延龄微笑道:“是了,医者不避嫌。再说了,你们佛郎机人也不在乎这些。不像我们大明女子,身体是不能被男人瞧见的。你们便没有这等顾忌了。”
海伦娜涨红着脸道:“谁说我们佛郎机女子便不忌讳了?难道我们都是随随便便便让人瞧隐私部位么?我们佛郎机人便没有底线?”
张延龄笑了起来,拱手道:“对不住,我错了。罢了,不查也罢。我瞧你生龙活虎的,应该是伤口无碍。我反正带着伤药,若是路上有什么不适,再伤药包扎便是。走吧。”
张延龄转身出了大帐,海伦娜倒是楞了片刻才出来,心想:“这位公爵倒还真是个有个性的。我本以为他必是会乘机瞧瞧我大腿的,却是我想多了。怪不得那天我要献身给他,他都不屑。”
海伦娜满腹狐疑。甚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难道是我魅力不够?我不够美丽?我可是佛郎机国出了名的美人。多少人嫉妒我的美貌。我参加宴会,那些小姐贵妇都嫉妒的要死,那些男子都来献殷勤。多少人追求我被我拒绝?”
最后海伦娜得出了结论:“一定不是我的问题,定是这位公爵的问题。莫非他便是老师口中说的,大明帝国的一种叫太监的人?被阉割了的男人?否则怎会对我如此不屑?一定如此。”
可怜张延龄万没想到,自己君子作风,不肯占人便宜的风度却被这海伦娜认为自己是个太监。若是知道海伦娜这么想,张延龄定会愤怒的让她尝尝男人的滋味。
海伦娜的马儿确实已经准备好了。那匹阿拉伯骏马这几天被喂养的很好。见到海伦娜居然发出了嘶鸣声,似乎认出了海伦娜。似乎在责怪为什么还不出发。
海伦娜走过去拍拍马头,低声道:“辛苦你啦,我们要回港口了。你可别耍脾气,我受了伤,可经不起你折腾。”
那马儿喷着响鼻,似乎是听懂了海伦娜的话,频频点头。
张延龄笑道:“没想到当日这匹马儿差点要了你的命。现在却这般温顺。”
海伦娜道:“我对它好,它自然对我好。马儿比人可好多了,人心最难猜,你把别人当朋友,别人却有可能伤害你。”
张延龄点头道:“说的很是。上马吧。太阳快要落山了。”
海伦娜四下看看道:“怎么没见你的手下?”
张延龄道:“他们有自己的事情,不必来送我们。”
海伦娜皱眉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的人马不跟着我们一起走?就你和我两个人去救人?”
张延龄点头道:“没错,只有你和我。人多了反而不好。难不成要去进攻港口不成?那样,你父亲反而性命不保。若是被别人知道你请来的我大明兵马,你父亲便是通敌之罪,阿方索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父亲。而且没有一个人敢跟你父亲站在一起。所以,我们只能偷偷进去,救出你父亲。”
海伦娜惊讶无语,半晌道:“可是……你一个人真能做到?”
张延龄招手命亲兵牵过马来,翻身上马道:“你要不要救你的父亲?要救的话,便不要问那么多问题。我自有我的办法,你不必担心。”
海伦娜愣了片刻,点头道:“好吧,看来我又是多嘴了。似乎我只有听话照做,没有别的选择。那便走吧。”
海伦娜翻身上马,当先纵马出了营地,往山崖上的大道行去。
张延龄催马跟上,大帐外,汪鋐张隐站在路旁拱手行礼。
张延龄停住马儿,低声道:“明日一早你们按照计划行动。汪大人率战船走水路,张隐率骑兵走陆路。”
汪鋐和张隐拱手道:“卑职明白,国公爷小心些。”
张延龄笑道:“放心,陈将军已经带人出发了。路上不会有事。至于救人的事,我也有了主意。实在不成,便不救。难道我还为了那阿尔梅达拼命不成?”
张隐和汪鋐齐齐点头,张延龄一提缰绳,策马追着海伦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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