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皱眉道:“公爵大人,亵渎教义这罪名,可不能乱说。这于我而言,是莫大的侮辱。我是主的仆人,尤其不能接受你这样的污蔑。”
张延龄呵呵一笑,凑上去低声道:“被窝里藏几个小男孩也是你们主的旨意么?”
充当翻译的贝伦夫人脸上一片血红,不知道该不该翻译这一句话。亚瑟主教却问贝伦夫人道:“这个明朝的野蛮人说了什么?”
贝伦夫人无奈,只得将张延龄的话翻译给他听。亚瑟主教瞬间脸上通红,神情恼怒不已。
张延龄笑道:“罢了,主教大人,我可不管你们的事,对你的私生活和特殊癖好也没有任何的兴趣。我来见你,是要跟你商量一下眼下的事情的。”
亚瑟主教咳嗽一声,用手帕擦擦脸上的汗珠,恢复了一下心情,沉声道:“尊敬的公爵大人,我已经做了我能做的。您的吩咐我也照办了。我还能为您做什么呢?”
张延龄道:“主教大人,你也看到了,昨日一天,这里战况激烈。看样子,你们佛郎机国的兵马并不打算罢休。今晚还弄了几门重炮往城堡里轰。炮弹不长眼,这要是轰进教堂里,岂不是连你们也要炸死了。主教大人难道不感到愤怒么?他们可是连你们的性命都丝毫也不顾忌的。”
亚瑟耸了耸肩道:“尊敬的公爵大人,我们佛郎机国的人是这样的,从不受人胁迫。即便是我,一旦被你们俘虏,他们也不会顾忌我的生死。别说是我亚瑟了,便是我佛郎机国的曼努埃尔陛下,亦或是方济各教皇陛下,一旦被敌人俘虏,也是如此。”
张延龄笑了起来道:“原来如此。也就是说,我扣押着你们没有半点威慑作用。你们其实已经毫无用处。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对你们客客气气的。天亮之后,我要将你们全部押上城墙,当众处决。我这里不养闲人。”
贝伦夫人脸色发白的翻译了这句话,腿抖得厉害,声音也抖得厉害。
亚瑟主教听了这话也是脸色大变。他本想玩个花样,不愿和张延龄合作。但对方如此直接,一旦没用便要杀掉,这让他心惊胆战。
“公爵大人,你们怎可如此?你答应了我,只要我合作,便会保证我们的安全。我可是按照你的话做了,你不能言而无信。你说的哪一件事我没做?你要我喊话,我便喊话。你要我写信告知阿方索大人此处受袭,要他立刻回援,我也照办了。你不能这么对我们。你们大明帝国也是东方古老帝国,源远流长的礼仪之邦,你这么做便是败坏你们大明帝国的声誉。跟强盗和野蛮人无异。”亚瑟主教激动的嚷道。
他说的写信给阿方索的事情,是昨日晌午发生的事情。张延龄担心阿方索不回头救援,所以特意让亚瑟主教写了一封信去向阿方索求援。信上说敌人正在进攻古里,说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让他立刻回来救援。
亚瑟确实照办了。那封信张延龄拿出去一句一句的分开,打乱顺序的誊写下来让贝伦夫人翻译,倒也没有夹带什么私货。亚瑟主教还是很配合的。
“主教大人,你说对了。我就是强盗和野蛮人。哈哈哈。当礼仪之邦有什么好处?还是当强盗也野蛮人舒坦些。想杀便杀,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必受到道德上的责备。我大明其他人怎么想我不管,但我是立志要和你们一样,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的。你们能干的事情,我为何不能干?你不肯帮我想办法退敌,我便杀了你,就这么简单。”张延龄大笑道。
亚瑟呆呆看着眼前这个东方帝国的公爵,忽然间感到一阵无力。道德是绑架他人的枷锁,作为教廷高层人物,他深知这一点。这便是他们行事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一个不理会道德的绑架,自诩为强盗和野蛮人的人是可怕的,因为他们没有弱点。
“说吧,您希望我为您做什么?”亚瑟主教叹了口气道。
“天亮之后,上城墙去喊话,劝说那些家伙退兵离开。不要再发动进攻了。”张延龄道。
“他们不会听我的,我只能尽力一试。”亚瑟主教道。
“那我不管,你得自己想办法。我大明有句话叫做:办法总比困难多。你必须劝说他们退兵离开,不然城堡一破,本人首先杀了你们这些俘虏。至于用什么办法劝说他们,那是你的事。我对主教大人很有信心。”张延龄微笑道。
亚瑟主教简直要吐血,他还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但除了在心底里恶毒的咒骂张延龄下地狱之外,亚瑟毫无办法。他还不想死。大主教已经八十多岁了,就要去见上帝了。他是红衣主教之中最有呼声能够成为大主教的那一个。他还不想救这么死了。他确实需要好好想想,如何劝说外边的兵马退去。
“你放心,主教大人。我对天起誓,只要你劝说他们不再进攻,立刻撤离此城,我确保你的人身安全。此间事了之后,还会派船送你去你们的港口,让你平安归国。如果你做不到,便为自己临死前做个长长的祷告吧。”张延龄丢下一句话,拱拱手转身带着人离去。
“我诅咒你下地狱,该死的异教徒,无耻的小人,肮脏粪堆里的蛆虫,阴暗地洞里的豚鼠,浑身恶臭的毒蛇……”
亚瑟在张延龄等人离开教堂之后,跳着脚爆发出一连串恶毒的不堪入耳的咒骂。
……
黎明的海面上,东方舰队的数十艘战船已经转向向北,进入了马纳尔湾。经过一天一夜的航行,阿方索率领东方舰队主力战船沿着原路返回。
预计到晌午时分,他们便要抵达班本岛和马纳尔岛之间的狭窄的深水水道。过了水道不出半日便可抵达古里港了。
消息已经得到了证实。因为阿方索接到了来自于红衣主教亚瑟的亲笔信。信上,亚瑟主教要求阿方索紧急回援,说有明朝军队潜入城中大肆破坏。现在城中一片混乱,粮草物资被烧毁。现在城中兵马虽多,但是无人指挥,乱作一团。
亚瑟信上还说,古里港是帝国在南亚的根本,绝对不能被敌人攻占。如果阿方索不立刻回援守住古里,他便要将阿方索被明朝人调虎离山欺骗离开,导致古里遇袭的事情禀报教廷,告诉皇帝陛下。所有引发的一切后果,都由他阿方索承担。
红衣主教的话甚为严厉,但教廷的地位尊崇,红衣主教的地位和威廉亲王相当,他阿方索虽然不受教廷管束,但却在身份上和他无法相比。所以,阿方索倒也并不在意亚瑟信中的言辞和态度。他关心的是城中的现状。
根据信上的内容,城里袭击的明军数量并不多。只是袭击的有些突然,让城中守军一时没有反应。这是令人稍微宽心的事,也和自己的预料一致。毕竟大批明军舰队抵达果阿港佯攻,他们分不出多少兵力进攻古里。所以一开始他便判断古里的敌人不多。
奇怪的是,亚瑟说城中兵马无人指挥,这是怎么一回事?德桑蒂斯呢?古里总督呢?他们难道无法指挥军队么?
阿方索想不明白,但他也并不打算在这上面浪费精神。总之古里是必须要救的,这里绝对不能丢。明军虽然进行了偷袭,也许造成了破坏,但是自己只要回师救援,击败他们的图谋,这便是一场大捷。足以缓解目前自己身上巨大的压力。
而且,明朝人本来兵马就不多,还要分兵袭击,那其实是给了自己机会。歼灭其偷袭兵马,对后续是绝对有利的。阿方索相信,自己的反应是及时的。明朝人肯定以为自己还在赶往果阿的路上,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会回援。早在亚瑟的那封信到来之前,他便已经判断出了局面下令回援了。
一切还在掌握之中,一切还都不那么糟糕。虽然被明朝人调虎离山了,但焉知这不是因祸得福?
东方的朝阳从海面上喷薄而出,照亮了海面。阿方索振奋精神,下令船队全速向着海峡之中航行,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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