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九年八月初六,从京城千里迢迢而来的迎接新皇的人马抵达安陆州北城门外。
湖广布政使司上下官员,安陆州本地官员以及兴王朱佑杬以及朱厚熜等人皆提前迎于城外十里之地。
安陆州本地百姓更是蜂拥前来,兴奋之极。大明皇帝居然出于安陆州兴王府,这是他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兴王府中的那位王府世子平日并不同百姓接触,只是经常纵马在一群仆役卫士的簇拥下疾驰于长街之上,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不过,他的父亲兴王爷倒是平易近人,在本地虽有大量田庄庄园,但王府待佃户倒也慈善,逢年过节也会施舍贫苦百姓,深得本地百姓好感。所以,兴王府世子要当皇上了,百姓们倒也是心里开心的,看在兴王的面子上,兴王府世子当皇上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
双方在之前便做了沟通,所以迎接新皇的兵马汇合之后直接入城,抵达兴王府之中。朱厚熜接见了六位官员组成的使团,之后便是所有人都期待的太后懿旨的宣读。懿旨一旦宣读,便等于是正式昭告天下,新皇便是朱厚熜无疑了。
只不过,在宣读懿旨之前,礼部侍郎毛澄提出要单独和兴王朱佑杬和朱厚熜父子商谈一些礼仪上的事情。希望在宣布懿旨之前进行一些礼仪上的沟通。
众人觉得诧异,新皇登基的礼仪礼节确实需要沟通,但那是到了京城登基之前开是做的事。新皇还在安陆州,尚未动身,沟通什么?
但礼部侍郎毛澄手里攥着太后懿旨,杨廷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将毛澄任命为太后懿旨的宣读之人。所以,众人也只能同意。
偏殿之中,朱佑杬和朱厚熜父子和毛澄进行了简单直接的对话。简单到只用了三言两语。
毛澄问道:“不知兴王和世子可曾收到杨首辅命人送来的加急信件?”
朱佑杬道:“收到了。”
毛澄问:“不知兴王对于杨首辅信上所言是怎么看的?可有什么异议?”
朱佑杬尚未回答,朱厚熜便抢先回答道:“我父王和我本人,对于杨首辅信上的条件毫无疑义。便按照杨首辅安排的做便是。”
毛澄惊讶了,他没料到朱厚熜如此的干脆,他本以为兴王父子会义正言辞的说些什么话来,但对方什么也没说便直接答应了,干脆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
“杨首辅信上说,希望新皇登基之后……”毛澄不敢相信,所以他想着重提出来确认。
“不用重复了,我们全部同意,信上的所有都同意。这是我亲笔写的确认状。毛侍郎拿回去交给杨首辅和外廷诸位大人便可。我已经全部亲自确认,可为凭据。”朱厚熜拿出了一封信交给毛澄。
毛澄迅速看了一遍,确实一条条全部确认,包括皇嗣之事,包括限制内廷和勋贵权力,包括军政大权交由外廷主持,包括内阁驳回之权等等。一条条全部亲笔确认,签名盖章确定。
毛澄虽觉得这事顺利的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但再一想,这可是得到皇帝的宝座的条件。别说这些了,再苛刻一些也必是愿意的。
毛澄并没有任何的客套和推诿,甚至是解释。杨廷和告诉他,不必有任何的心理上的不适,感觉像是对大明不忠一般。因为铁打的外廷,流水的皇帝。外廷文官集团屹立不倒,大明便不会倒。至于皇上是谁,其实并不那么重要,只要姓朱便可。
毛澄认可杨廷和的话,他也是激进的权力制衡派,所以,其实他没有半点的内疚和犹豫。双方便达成了共识,如同儿戏一般。
在许多人看来重大权力的交接,或者是重要职务的任命应该都是神圣的。一些重大举措的实施应该都是极为慎重的,不可能是拍脑袋随意实施的。但其实,在有些时候,看似神圣庄严的事情,就是一场闹剧,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看似儿戏的交易。
大明皇帝之位,多么重要而神圣的位置,便在杨廷和的操控下宛如一场闹剧一般。赤裸裸,无耻的交易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进行着。
不得不说,有时候,世界是令人失望和悲观的。
接下来,毛澄当众宣读懿旨,相当于正式昭告了新皇的人选。当晚在安陆歇息一晚,次日上午,迎接新皇的使团便浩浩荡荡的出发,踏上了回京的路程。
……
漠南草原,阴山东麓。北征大军于八月初三休整完毕北上,进军忽兰忽失温。那里是鞑子的老巢。
鉴于黑水城已经被攻克,衮必力克莫日的兵马已经控制了漠西一带。所以霍世鉴这朱麟率领的一万多骑兵掉头往东,和大军汇合休整。
目前的情形,自然是乘胜追击,宜将剩勇追穷寇,对退守忽兰忽失温的巴图蒙克残余主力兵马进行无情的追击。只要占领忽兰忽失温,巴图蒙克在漠南最大的部落城池便彻底沦丧。
张延龄倒也没寄希望于永远的将巴图蒙克赶出漠南之地,进攻忽兰忽失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占领这座城池。张延龄的目标很明确,是要进一步的消灭鞑子的有生力量。
忽兰忽失温是巴图蒙克的汗城,是极具象征意义的城池。对方不会轻易的弃守。而这正是张延龄希望看到的,他可不希望追着鞑子的骑兵到处跑,追不上,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但进攻忽兰忽失温,对方是必然迎战的,那便达到了逼迫对方交战的目的,从而便也能够达到消灭鞑子有生力量的目的,更可以打击整个北方异族的信心。
忽兰忽失温在鞑子兵马和百姓眼中就好比是大明的都城北京城。这里若是被拿下,对整个北方蒙元余孽各族都是一次精神上的摧残和信心上的重击。
所以,大军休整完毕之后,马步军便直接往北,想着瀚海草原的深处,向着忽兰忽失温方向进军。
大军行军只数日,张延龄和张仑便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姗姗来迟的圣旨。那是半个多月前,朱厚照亲自拟定的封赏圣旨,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张永亲自前来宣旨。
张永年纪大了,又是个太监,不便于骑马,所以只能坐马车一路而来。速度上慢了不少。所以本来要是快马加鞭的话,张永完全可以在七八天时间里边赶到大军之中。甚至能够赶上那场疯狂的渡河大战。但是他错过了。
他花费了一倍的时间才赶上了北征大军,抵达那日已经是八月初三。张永也完全不知道,在他离开京城之后的三天后,大明皇帝朱厚照便驾崩了。在他刚刚踏出大明边镇的那天,朱厚照已经下葬了。
张永手持的朱厚照拟定的嘉奖圣旨,但是颁布圣旨的皇帝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这一切他浑然不知。
张延龄和张仑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他们高兴的迎接了张永,并且以极为隆重的方式接受了圣旨。而圣旨的内容更是令张延龄和张仑惊诧不已。
朱厚照的这道圣旨居然是为了表彰张仑和张延龄收复河套的功绩而给两人封王爵的圣旨。
异姓封王,本就是凤毛麟角。一次性封两个异姓郡王,更是除了大明开国分封功臣之后再也没有过的情形。就连张延龄也没想到,朱厚照这次这样的慷慨。
圣旨的措辞热情洋溢,充满了喜悦之情,从措辞之中,便可听出是朱厚照口述的圣旨,未假手于人。从圣旨的言辞之中,张延龄甚至能想象出朱厚照兴奋之极的样子。收复河套,显然是他意想不到的事情,而且对于他来说,这是他登基以来最露脸的时刻。开疆拓土,击败鞑靼人,北征宿敌,战而胜之,一扫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的心头的阴霾,扬眉吐气。
恐怕也正是这一点,让他毫不吝啬的给予两位国公分封王爵的嘉奖。这其实也是朱厚照的行事风格,兴之所至,不拘一格。
“朕悉捷报,两位国公率众将士浴血而战,击溃鞑靼小王子主力,收复我大明河套之地。捷报传来,朝廷上下,京城内外,举国震动,欣喜如狂。蛮夷滋扰我大明百年,今日一战,一扫阴霾,扬眉吐气,朕开心的夜不能寐,不能自己。天佑我大明,降两位贤臣良将,危难之时,护佑社稷安宁,横扫朔漠,威震八方。此不世之功,堪比开国开疆拓土之功。朕这当效太祖高皇帝,重赏良将贤臣,以彰忠臣之名,表护国之功。故而,朕特封张仑镇北王之爵,张延龄南海王之爵,昭告天下,以彰显忠臣良将之名!望二卿再接再厉,扫荡瀚海之地,不负朕之所望。大军凯旋之日,朕当于德胜门亲迎二卿,为你们牵马拉缰。此旨!”
张延龄高呼万岁谢恩的时候,张仑咕咚一声倒在地上,众人七手八脚的查看,掐着他的人中,张仑才悠悠醒来。原来他是被这意想不到的大惊喜欢喜到晕厥了过去。
【作者题外话】:兄弟们,我阳了。我只能说,如果身体允许,我会坚持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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