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张太后的自焚给杨廷和带来了什么好处的话,那么便是提醒了杨廷和可以用火攻对付张延龄等人。
宫中的宫殿基本上都是木制结构为主,最要防范的便是大火。再厚实的木料廊柱也经不起火攻。所以这其实是一处命门。
张延龄等人也并非不知道这一点,但是终究还是认为杨廷和不敢公然在宫中纵火攻击,因为那么做会引发许多支持他的人的强烈反感和怀疑。违背了他们内心中靖难除贼的正义使命感。
虽然鸟铳手们在敌人逼近的时候用鸟铳进行了凶猛的射击,也射杀了不少校尉。但是在大盾保护之下,无法阻止对方射出火箭。
火箭密集攒射上来,文华殿前殿的门窗廊柱上很快便被钉满了箭支。油脂燃烧,冒出黑烟和火焰,开始引燃木头,燃起火头。
藏书阁的大火最先烧起来,因为里边全是极易燃烧的书籍。火箭穿透窗户落入藏书阁书架上,在极短的时间里便燃起了猛烈的火头,然后迅速蔓延。藏书阁又高,高处风大,在傍晚的秋风涤荡之下,火势很快蔓延到各处藏书室,呈熊熊之势。
无数的珍藏典籍,珍贵孤本,书画字帖,名家真迹等等皇家搜集的宝贵书本画作书法图阵等物都在烈火之中付之一炬。
藏书阁的兵马迅速撤离至正殿,分布各处的水军亲卫也迅速集结在正殿大厅。因为既然对方要用火攻,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集结突围。否则留在这里,一旦文华殿大火燃起,便将全部葬身火海。
朱厚熜惶然站在殿中,看着陈式一等人迅速整顿队形,吩咐突围作战,他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外边的烟火已经开始升腾,整个文华殿即将全面燃起大火,朱厚熜也明白这是要突围了,
他的心里有些微微的后悔。看起来张延龄他们也是自身难保。今日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命。之前押宝张延龄,是寄希望于张延龄他们能够在朝会上揭露杨廷和的阴谋,迅速解决问题。但现在看来,情形似乎和自己设想的大相径庭。也许,自己是做出了错误的抉择。
“世子,文华殿很快就要起火了,我们必须突围了。你放心,我的人会保护好你,我会派人专门保护你的。你不要乱走乱跑,跟着我们一起走便是。这盔甲你穿上,多少起些保护作用。”张延龄来到朱厚熜面前,沉声说道。
身旁的冯刚手中拿着一副盔甲,上前来递到朱厚熜手上。口中瓮声瓮气的道:“一会呢,你跟着我,我带人保护你们。你们别乱跑,跑丢了,那就没法子了。”
朱厚熜茫然点头,将盔甲迅速穿上。
张延龄沉声道:“世子不要太担心,跟着冯刚他们便是。”
一旁的吕芳颤声道:“王爷,能确保皇上的安全么?一定要保护好皇上啊。”
张延龄沉声道:“我无法确保任何人的安全。刀剑无眼,弓箭无眼,乱战起来,谁也不敢保证能活着,没有人给你这样的保证。”
吕芳愕然,正待说话,朱厚熜哑声道:“靖海王,给我一把兵刃吧,吕芳,你们也拿着兵刃。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说不得,也要杀出去。”
张延龄微微点头,这朱厚熜确实意志力坚强,这种时候没有哭天喊地,而是积极参与自救,可见其内心坚韧。或许这样的人是适合当皇帝的,只可惜,他和自己犯冲,他便注定不可能达到他的目的。
火箭越射越多,文华殿外侧门窗均已经被烟火吞没,火势已经不小。大殿内温度上升,已经难以忍受。浓烟已经从门窗钻进来,弥漫在大殿顶端。此刻已经是刻不容缓的时刻。
陈式一等人已经整备完毕,霍世鉴率领两百名亲卫已经站在大殿门口,做好了冲出去的准备。他们将作为先锋冲出去,在前方开道。
“王爷,下令吧。”陈式一道。
张延龄伸手拔出腰间短火铳,点头喝道:“杀出去!”
霍世鉴一声断喝,十余名亲卫合力将殿门拉开,一股浓烟夹杂着灼热的气浪冲了进来,外边已经火焰蒸腾。
“杀!”霍世鉴大吼一声,当先冲出。两百名亲卫紧跟着他猛冲而出。
烟雾弥漫在石阶上方,霍世鉴等人没有从石阶上冲下去,他们选择了从台基两侧的石栏杆上翻越下去。台基的高度一丈多高,这个高度在普通人看来自然是一道壁垒,但是在水军亲卫眼中却不是什么难以逾越的鸿沟。他们纵身跃下,落在平地上之后便向着百余步外的锦衣卫校尉兵马猛冲而去。
广场上的锦衣卫兵马见状大呼,赶忙迎战。
江斌大喝道:“放箭,放箭!”
弓箭手们调转弓箭和连弩朝着冲来的水军亲卫们放箭。突然间,嘭嘭嘭一阵爆响,一瞬间广场上白光耀眼,所有的弓箭手眼前一片白茫茫,眼睛刺痛无比。
霍世鉴等人怎会给他们放箭的机会,闪光弹已然出手,在空中爆裂。众亲卫低着头看着地面,这样闪光弹的刺目光线便对亲卫们的影响极小。待闪光弹的光芒湮灭之后,上百枚青烟缭绕的金瓜雷已经滚落锦衣卫兵马的脚下。
轰鸣声惊天动地而起,锦衣卫兵马血肉横飞,广场上烟尘血污弥漫,乱作一团。
大殿门口,张延龄陈式一等三百余名亲卫和数十名番子已经沿着台阶冲了下来。谈长顺边在张延龄身侧奔跑,一边从腰间取出信号弹朝天发射。三枚血红色的信号弹冲上天空,在傍晚的天空中爆裂成一片红色的雨。
三百余名亲卫数十名番子在广场上混乱的爆炸之中冲下长长的台阶,抵近已经乱成一团的锦衣卫兵马前方。霰弹火铳开始轰鸣,虽然只有百余人配备了霰弹火铳,但在这种时候,火力已经足够。
霰弹火铳的面积杀伤在近距离的作战中威力极大,成千上万颗霰弹可以在一瞬间清空方圆数丈内的敌人,将他们轰的血肉横飞。以霰弹火铳开道,以鸟铳刺刀作为左右和后侧的护卫。辅之以烟雾弹和金瓜雷的骚扰和轰鸣。
五百多人的兵马形成一个完整的战斗体系,在火器和道具的辅助之下,如一柄利刃切开混乱的锦衣卫兵马阵型,向着广场南出口冲去。
“快,拦住他们,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跑了。”杨廷和早已退到了广场东南角。眼见对方势如破竹的冲出来,大惊失色的叫道。
江斌滴溜溜吹起竹哨,众锦衣卫校尉没命的冲上去,堵截敌人前进的方向。双方混战在一起,杀的血肉横飞。但很显然,张延龄的亲卫兵马战斗力更强,火力更凶猛。
霰弹火铳太霸道,靠近三四十步便要被轰杀,但这不是唯一威胁。另一个令锦衣卫校尉们胆寒的是后方和侧翼的敌人手中的鸟铳。
倒不是这些鸟铳射出的子弹,因为近距离范围根本没有让对方从容射击的机会。可怕的是那些鸟铳前端的锋利的刺刀。
鸟铳本就很长,再加上上了三尺长的锋利的刺刀之后简直就是一柄超长的长枪。那些精钢刺刀锋利无比,两侧开刃,中间开了血槽。盔甲在它面前简直就是一层败絮,可以直接刺穿盔甲,贯穿身体。
而一旦被贯穿身体,鲜血便顺着血槽奔涌而出,像是在水囊上开了个洞,也不知是什么原理。几波锦衣卫士兵不知底细,以为可以凭人多冲上去肉搏,结果被刺刀阵愬穿盔甲,刺穿内脏。对方的格斗技能也似乎是练习过的,一拨一刺,上步冲刺,反手撩刺等等,动作简单,但是实用的很。
所以,即便江斌口中的竹哨都快要吹炸了,锦衣卫校尉们也不敢靠近,只敢远远的围着,像是护送对方离开广场一般。
江斌气的跳脚大骂,但是锦衣卫校尉们是一群什么人物?他们可没有英勇现身的精神。平日见好处一拥而上,有危险跑的比谁都快,一个个刁钻奸滑之极。今日场面惨烈,死伤这么多人,都吓破胆了,还怎么敢上前拼命。所以任凭江斌如何喝骂,都只是大声吆喝喊杀,却雷声大雨点小。
江斌挥舞长刀,砍翻了几人,逼着他们往前冲,但是收效甚微。江斌是真的着急,因为他心里还有另外的担忧。适才张延龄等人冲出来的时候放了信号弹,江斌是边军出身,又跟随张延龄平息过刘六刘七的判断,他知道,这信号弹绝对不是平白无故的施放的。这在军中要么是传递信号,要么是召唤援军。总之不是什么好事。
“首辅大人,卑职建议即刻杨大人即刻下令,调集外边的兵马前来,让西大营的两万兵马前来增援。周指挥使的兵马留在外城也没有什么用。”江斌飞奔到杨廷和身边大声建议道。
杨廷和已经被江斌和他手下兵马的无能气歪了鼻子,闻言骂道:“无能之辈,这么点敌人都无法解决,还要调集重兵前来。真是一帮酒囊饭袋。”
江斌正待解释原委,便听得远处午门方向轰鸣声惊天动地,喊杀之声清晰传来。
江斌大惊失色,叫道:“坏了,狗娘养的真有伏兵。这下可有乐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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